礦野上,女子蹲在荒草從中,蜷縮着身體脣瓣上點了滴滴殷紅,飽滿的額頭上大顆的汗珠蜿蜒而下,砸在蒙着露水的草葉上滑落,面容緊擰着,垂首宛如瀑布的青絲攀在肩頭透過陽光瑟瑟發抖,那本如玉的手指緊緊的扣着兩肩,骨節上青白依稀,低聲的音噎從貝齒間絲絲溢出,凝着脣上朵朵殷紅,血沫劃過,女子似是忍耐到了極限,沉沉的低咽一聲,張揚的紅色,猝然倒在撒過晨光的冗雜枯草裡。
暮凌辰不知所措的望着天空下消失的明豔身影,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
晌午時分,女子才姍姍歸來,暮凌辰望着舉步生姿的女子款款而來,心中疑惑萬分,清晨走時還好好的,如今卻有些不對勁,女子面色如蒼涼的白雪一般,面色泛着隱隱的灰暗,脣上仍帶着隱約可見的血跡卻很是蒼白。
“姑娘?可是身體不適?我命人去請郎中!”暮凌辰好心道。
“不必!”古善瑤聲音嘶啞,有些虛弱。
她亦未想到那疼痛竟會讓她失去意識,再醒來時已經晌午,痛感已去,便匆匆的趕了回來。槐漓醒來若見不到她的身影必會擎天徹地的折騰。
女子越過暮凌辰,從進屋起視線便落在榻上男人的身上。悄然的坐在牀頭,淺淺的笑意浮上臉頰。這些日子以來,她從未覺得像如今這般輕鬆自在。
“多謝你!替我看護我夫君!!”女子側過身,對着小几上的碧衫男人淺顯的笑笑。
暮凌辰一時愣怔了,那絕豔的容顏清淺的笑意便足以恣意動人,堪比午後的陽光清麗明媚。
男人一時呆住了,古善瑤並未在意,回身靜靜的望着榻上仍未醒來的槐漓,波光涌動着明媚暖意。
暮凌辰回了神,尷尬的撇過頭,輕咳兩聲:“姑娘不必謝我,昨夜要不是槐兄和你,我恐怕難逃他的魔爪,你不仿先休息片刻,槐兄這裡我親自守着,不會有事的!”
女子一雙眉目緊凝在槐漓身上,背對着他回答:“不必了,只是……”
旋即轉身,目光清冷道:“他沒這麼快醒來,我不希望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煩請你……”
暮凌辰雖心有疑思,可畢竟兩人幫了他,遂開口:“姑娘放心,暮某不會多言!”見她沒再言語,暮凌辰起身出去,隱約間聽見他溫潤的聲音交待着手下什麼事。
古善瑤望着榻上安睡的男人,嘴角噙着暖暖的笑意,很淡很淡,輕如微風不易察覺。榻上的人滿臉的血跡已被清洗乾淨,那碧衫男人倒很是心細,她走的匆忙無法剋制自己的疼痛,顧不上爲他清洗。
女子無意的目光,瞥到牀上男人的手腕上,輕巧的執起他的手臂,袖口撕破了,蠶絲絲縷的絞在兩邊,男人白皙的小臂上赫然一道血粼粼的鞭痕,那血跡已幹,結痂在瑩白的肌膚上,像只匍匐在小臂上的猙獰血蜈蚣。
昨夜他猛然衝到那靛青衣袍男人的銀鞭下,將她救起,想來便是那時受的傷,可他卻哼也沒哼一下,而她竟然也粗心的並未發覺。古善瑤心底一陣懊惱,若是她不出手,他便不需救她,也就不會受傷,那黑衣女人大抵也就不會激起他體內的蠱蟲了。
古善瑤暗忖,那女人是在槐漓出手救她之後,突然吹奏的骨笛,顯然她不想讓槐漓救她,她不敢肯定那女人便是巫女薎,可她的直覺卻很堅定,那女人一定是薎。放眼天下,沒有人能輕易的擁有千年**,即便有,能對槐漓下蠱的人卻也是屈指可數。
女子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起身喚了人來。
爲他擦洗一番,將那破掉的衣袍扔在一旁,古善瑤直覺疲累,祭樓上萬年的時光,也不抵魔界幾個月來的奔波勞累,榻上的男人沒有醒來的跡象,女子順勢坐在地板上,安靜的伏在牀頭漸漸睡去。
日落西沉,斜陽餘輝金光璀璨的靜靜漫過窗櫺,鋪染一室靜謐。
榻上的男人眼珠微抖,捲翹的長長睫毛輕顫,墨色的眸子輕啓,半眯着眸光悠悠醒來。渾身痠疼僵硬,搭在胸前的手臂剛想抽回,忽然意識到手心裡的一絲溫熱。偏頭,女子側臉伏在榻邊,窗外的陽光灑在她紅衫不遠處,映襯在她絕美的臉頰上,一片光亮紅暈,她睡的安穩,一隻盈白玉手卻緊握着他的手指。
男人小心的側過身,靜靜的望着女子的睡顏,青絲曳地,面色似乎比昨日蒼白了些,脣上絲縷的血跡已然乾涸,夕陽渡了一層暖意,襯在她面上肌膚勝雪吹彈可破。
睡夢中的女子卻並不如男人所見的那般安穩,同樣的場景,古善瑤又回到上次夢中那冰凌碎裂鋪滿藍色海面的地方。那個男人,仍舊如上次那般,遠遠的立在原地,幽藍色的眸子透過深藍的光芒盯着她的方向。
“槐漓?是你嗎?”古善瑤仍舊站在上次巨大的岩石上,透過頭頂繁星的光芒,怔怔的望着遠處的男人。
那男人仿似沒有靈魂一般,定然的眸子詭異又恐怖,凝着她的方向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
“槐漓?是不是你?”女子沉靜的緊皺黛眉,她見過這雙眸子,就在昨夜。
***在詭異的星空下,雙手的熒惑之火以勢不可擋之勢遽然攻向古善瑤的方向……
“槐漓……!”古善瑤驟然從那詭譎的夢境中驚醒,驚呼道。
槐漓一愣,見女子細長濃密的睫毛下,一雙美眸慌亂無神,渙散的呆在原地。 “娘子~?”輕聲的呼喚。
古善瑤愣了愣,眸光緩緩地聚焦到槐漓的臉上。吞嚥了口水,慌忙抽出他手心的手,蹙眉垂眸道:“你醒了,怎麼不叫醒我?”
槐漓靜靜的望着一臉嬌羞的女人,癡癡的移不開眼。
“我見你睡得香?剛剛可是夢到我了?”男人墨色的眸子中星光熠熠,明亮極了。
古善瑤慌亂的掩飾着,將遮住側顏的一縷青絲挽到耳後:“沒有!”
槐漓邪魅又得意的笑:“哦~~!剛剛有人在夢裡喊我的名字呢!”男人無意的撇過頭,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
女子斜睨了他一眼,被他揶揄的滿臉通紅無地自容。索性起身倒杯水,不理他就是。
“啊!嘶……”女子輕呼出聲,地上蜷了太久腿已經麻木了,一下栽倒在榻邊卻沒有預想的疼痛,穩穩落入堅實的懷抱中。
“娘子~~!”槐漓眸中閃着精光,樣子妖孽極了。
古善瑤慌亂不已的趕忙起身,卻被那男人緊緊護在懷中,不肯撒手。兩人對視着,女子面紅耳赤的狠狠瞪他。
“娘子如此迫不及待的投懷送抱,爲夫怎能辜負你的一番美意?”男人說着,眸中閃過狡黠的光芒,猝然將女子帶上牀
翻身欺身而上,如墨青絲糾纏凌亂一處,窗外透紅的光芒氤氳一室曖昧。
古善瑤宜喜宜嗔的望着身上的男人,剛剛醒來便如此肆意而爲。
“娘子,你能不能再叫我一次!”槐漓忽然湊近她,雙眸中情意綿綿蜿蜒,帶着微微懇求的語氣。
古善瑤一時愣住,不知所以的回望他。
“叫我名字,好不好?”男人雙眸深情款款波光流轉,華麗的聲音沾染了深情。
古善瑤沉溺在那雙流光瀲灩的墨眸中,不可自拔。
情不自禁輕啓粉脣:“槐漓!……”
旋即垂眸道:“你,先放開我!”
男人望着身下的女子,不覺心頭一熱,嘴角綻開大大的笑容,明媚不已澄澈似水。這一聲‘槐漓’他倍感珍惜,倍感幸福,想着這些日子她冷冰冰的喊他‘君上’,每聽一次他的心便痛一次。
“哎!……”女子一手捂住他湊上來的薄脣,一邊開口。
“我,還有件事,想問你!”古善瑤猶豫不定眸光閃躲着他。
槐漓見她這副模樣,心中已然知曉她想問的話,低聲道:“你問!”
他怎會不知她的想法,她的擔心,若是不親口問出來,她不會安心他亦無法跟她表明心跡。
女子垂着眸子,神思遊移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自己中了**?”
古善瑤掀起細密的睫毛,堅定的對上他的視線。
槐漓墨眸異常清澈,回望她穩穩道:“早就知道了!”
頓了下,又說道:“從我們離開軒轅的第一個月圓之夜!我,我很思念你,直到我發覺愈近月圓,每次想到你蠱蟲便會肆意在我體內遊走……”
“殃黎沒有把我的血給你?”古善瑤忽然大聲打斷他的話。
兩人對視一愣,男人眼角拂過溫暖肆意的笑意,倒是身下的女子,偏過頭輕咬着脣角,眯着眼睛,心中直嘆自己愚蠢。
槐漓望着身下小貓一樣的女子,不禁輕笑道:“我知道,娘子關心我的身體!”
“不過,月圓之夜我受到魔力的反噬,身體會……,所以體內的蠱蟲被冰凍了,沒有發作!”
古善瑤望着身上的人,不知接下來的話到底該不該問,可她無法就此放棄他,若是要在一起,這些事遲早要問個清楚,她無法接受一份不明不白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