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生子已走了有段時日,她的傷也好了許多,冥曜近日似乎瑣事纏身也不常來見她,古善瑤倒放鬆了幾分。
想起上次冥曜來見她提到他爲薎殺死凡人的事,她心中隱隱不安,若魔生子所說事實,他又爲何要爲薎出頭。
古善瑤身披白色貂絨斗篷站在廊下,靜靜望着冥界陰暗的天空,清媚絕倫的面上微施粉澤,紅粉青蛾下隱着清淡的憂慮,宛如黑蝶羽翼的睫毛細密的掩住一雙清眸流盼的媚眼,一頭烏髮如墨色的錦緞一般光滑柔軟的落在肩頭,幾縷髮絲隨着溼寒的冷風翩翩起舞。
冥曜站在迴廊盡頭,望着她清麗的側顏,映着潔白的絨毛更顯清美絕塵。
古善瑤聽見腳步聲緩緩回過頭,淡然道,“你怎麼來了?”
冥曜輕笑一聲,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不希望我來嗎?”
女子輕笑不語,瞟了眼冥曜身後的夜君炎,沉吟了下才道,“當然不是!這裡是冥界,冥君想去哪裡有誰敢攔!”
冥曜聞言面上閃過一絲不悅,這段時日他與蒼墨商討魔界的事,得到消息說那個男人不僅沒有傷害薎,還將人寵成了心頭寶,甚至不惜人力物力專門爲她另闢一處宮殿出來,而眼前的女人,身在冥界,心卻在那個男人身邊。
“不錯,本君今日來是有些事想跟你說!”冥曜負手而立站在她方纔站過的地方,望向她方纔癡望的方向,片刻才又道,“上次被他殺害的幾個女人,魂魄一直停留在冥界不肯投胎,我聽說,他回到魔界便爲薎大修宮殿,日日陪伴美人榻上,魔界的事都是蠱雕在打理,甚至蒼洛殤接二連三在魔界與魔軍大打出手,讓他交出疑兇移步天宇,都被他轟了出來!”
“古晏槐海的女主人!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換人了!”冥曜偏頭望向女子緊繃的面容,三分嘲諷的說笑。
古善瑤一身寒涼卻不想在他面前露出半分情緒,努力擠出一抹淺笑淡漠道,“冥君有心思關心我魔界的事,倒不如好好想想蒼墨爲何要你在此時出手!”
“冥界的冥軍數量龐大,若真是有朝一日你與他聯手鏟除了槐漓,他下一個要對付的人,便是你!”
冥曜怒火中燒,騰騰的火氣直逼古善瑤,拽過她的胳膊一把將人甩在房門上,雙手順勢將她圈在門板和自己中間,她竟然到了現在還在爲那個男人說話,甚至試圖挑撥他和蒼墨本已勢同水火的關係。
古善瑤被他強逼着撞在門上後背悶痛卻忍住一聲不吭,遽然出手攻擊他,奈何冥曜的反應比她快,一雙大手禁錮上她的雙腕舉過她的頭頂,狹長的眸子清冷中藏着憤怒,驀然掀起與他對視,“冥曜,放開我!”
夜君炎一臉懵的看着二人,不過說了兩句話就動起手來,而一旁的夜君竹一臉冷淡,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女人。
冥曜微微卷曲的褐色長髮挽在腦後,傾瀉下的髮絲被冷風凌亂在耳際,冷笑道,“不要激怒我!你我相識多年,你知道~我冥曜從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男人頓了下,欣賞着她粉白黛青的憤怒容顏,附上她耳邊,輕聲,“等他娶了薎!我就會真真正正……讓你成爲我的女人!”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卻讓她渾身寒涼,忍不住怒意瞪他。盡力偏過頭避開他曖昧的氣息。
見她仍不知死活反抗,冥曜心中痛恨怒意更甚,故意咬上她的耳垂,喑啞道,“不想嗎?呵呵……可是我想!我可是等這一天……等了幾萬年了!”
古善瑤緊閉着眸子偏着頭面無血色,等着他繼續**或嘲諷,猝然感覺手腕上的力道一鬆,面前的壓迫感頓去,睜開眼便見他碧色衣衫依然在眼前。
“後日我便陪你回無啓國,你準備一下,需要什麼跟侍女講!”冥曜淡漠的說完,轉身帶着兩個男人走了。
一臉沉重的望着那抹碧色消失在廊上,古善瑤無力的蹲在門前抱緊了雙臂,冥曜的話深深刺痛了她,連魔生子也一去不復返,她究竟該如何,靜靜的蜷縮在冷風中,打着旋兒的寒風凜冽刺骨迴響在硃紅迴廊上,迷亂了她的滿頭青絲。
古晏槐海慧桐殿。
“君上~!”薎嬌柔的聲音纏綿媚骨,此時她整個人如水蛇一般緊緊纏在槐漓懷中。
“回去等我!嗯~?”男人墨瞳閃着異樣的光華,低聲溫和卻帶着不可置噱的凌厲。
薎只得悻悻的從他懷中退開,癟着紅脣扭着妖嬈的身軀一步三回首的出了殿門。
侍衛們見她出來,紛紛俯身施禮,魔後從不在意這些虛禮,倒是這女人每每來此派頭都很足,不過魔君似乎真的很寵愛她,他們也不敢講主子的是非。
“王!”魔生子見薎離開,現身出來。
“王真的不打算接她回來嗎?小女娃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不如讓老頭子我將她從冥曜小子手中接出來!”魔老頭回來有些時日了,可槐漓主意已定,甚至狠心將他也留下,只爲了將她推出這場風雨欲來的殘暴屠殺。
“咳……咳咳!魔生子,不必多言了!本王主意已定,她留在冥曜身邊……是最好的選擇!”槐漓輕咳不止,漠然說道。
連日來他不眠不休,整日與薎糾纏不清,甚至不惜人力物力命人爲薎修建宮殿,整個魔界甚至六界都瘋傳,魔君爲了個女人將髮妻丟在冥界不聞不問,魔君專寵她不惜爲她違反天規動手殺人,魔君整日陪伴美人身側荒廢政事……
而這些自然也傳到魔界衆臣耳中,薎開始成爲每日古晏槐海朝堂上議論最多的聲音,而僅僅如此顯然還不夠!
“王這是何必呢!自己身子要緊!那小女娃,誒,王有沒有想過,她會破釜沉舟不顧一切的回來,到時候她會不會惹怒冥曜,會不會受傷,都未可知啊!”魔生子無力的勸說道,以那小女娃的性子,恐怕她想做的事沒人攔得住。
槐漓聽着魔老頭的話,心中不禁有些動搖,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你快回去,咳咳……無論如何保護好她!”男人垂首青絲簌簌落下掩住他憂心忡忡的俊顏。
“是!若她執意要回來,老頭子我可攔不住!”魔生子說完,根本不給槐漓說話的機會瞬間便消失了。
槐漓無力的垂下肩膀,緩慢的揚起頭,脣角已然被血沫浸染,外界那些傳聞早已傳到了她的耳朵,若她明白便不該回來。
他夜夜將自己灌醉,麻痹着自己不去想她,可如今他竟矛盾的祈盼在他離開以前還能再見一面,他爲自己這種矛盾又糾結感到深深不齒!
他槐漓什麼時候竟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
“唔!咳咳!……”男人痛苦的捂住胸口,脣角的血沫順着他悽迷的笑容蔓延下來。
古善瑤坐在軟榻上望着侍女進進出出的收拾東西,心中火焦火燎的難受,如今她法力不及冥曜,過了今夜去到無啓國冥曜必會整日守在她身邊,她想逃便更難了。
“我想靜靜,你們都先下去!”古善瑤窩在軟榻上看起來昏昏欲睡。
侍女紛紛應聲離去,古善瑤猛然從軟榻上直起身子,門外卻忽然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瑤姑呢?”
是冥曜!古善瑤一怔順勢躺回軟榻上,眯着眼睛裝睡。
冥曜見她睡着了很是疲累,坐在軟榻一旁瞧了她一會兒,悄然起身,慢慢抱起她往榻上去。
女子細密的睫毛輕顫了下渾身緊繃着,冥曜觀察着她的細微表情,會心一笑,將她輕放在榻上順勢欺身而上,下巴窩在她肩窩裡輕輕摩擦。
古善瑤驀然睜大雙眼,下意識推開他,冥曜從她肩頭退開,雙手撐在她身側深褐色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她,眼帶笑意戲謔,“怎麼不裝了?”
古善瑤微蹙蛾眉,他早知道她是裝的,故意試探她,真卑鄙!
“我……確實累了,明日不是說早些走嗎?我法力尚未恢復,所以想早些休息!”古善瑤訕訕說道。
“哦?~申時便要睡了?呵!……”想到明日便能與她同歸無啓國過上一段悠閒的日子,他心情不錯,也不想與她計較,只不過突來了興致逗弄她一下而已。
古善瑤抿了抿脣角,不置可否。
“好!你先睡,明日見!”冥曜見她臉色確實不太好,痛快的從她身上起身,爲她掖好被角,起身離去了。
古善瑤躺在榻上發呆,莫名想念槐漓,他是第一個爲她掖好被角,也是第一個肯爲她洗手作羹湯的男人。只是如今……他把寵愛都給了另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卻曾經一度想置她於死地。
雖然心中清楚槐漓這樣做可能有他的理由,或者他就是做給自己看的,可她心中仍然酸澀的要命。
索性掀開被子赤腳走向梳妝檯,翻了半天也不見自己的首飾,這一刻她忽然有些懊惱,若是平日裡多帶些首飾在身上便好了,如今她想施幻真術竟沒什麼隨身物品可用。
落寞的坐在角凳上,望着鏡中的自己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