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闆扶起來的女子,一雙眼睛紅通通的,可憐兮兮的委屈低喃着,“明明……就是我阿念!!”
“…阿…阿念說,只有他和爹爹…嗚……纔有藍瞳的!”
莘瑤抓着老闆的胳膊,整個身子癱軟極了,口中偏偏還萬般固執的自言自語着。
她眯着的眸子微微滲出水來,難掩滿心的難過心傷。
她的阿念,不要她了!
“……嗚…嗚嗚……”
莘瑤意識不清的趴在桌上,不顧小臂上流着血的傷口,悲傷難過的大聲哭泣起來。
那哭聲中,帶着隱忍,讓一旁的老闆聽了,也是十分揪心。
而那消失不見的黑色身影,剛邁出小鋪,風中莫名傳來女子口中那句低語,“…只有他和爹爹纔有藍瞳”。
槐漓眉眼低垂,默不作聲的走在夜深人靜的路上,腦海裡,偏偏像和他作對一般,一遍遍響着那討厭女人的話。
“只有他和爹爹纔有藍瞳……纔有藍瞳……藍瞳……”
男人往回行着的腳步猛的止住,低垂的眉目輕蹙了蹙,眉眼更低了,泛着一絲冷意。
除卻當年她求他的事,和那個女子在他懷中對他說過的誓言,唯一一個讓他牽掛而不得知的,便是她當年沒來的及對他說完的話。
“…還有,我們的懷……”
幾千年來,無論他身處何時何地,心中總縈繞着那女子僅說過的幾句話。
他不知道她說的“我們的”是何意思,但他心中猜測,必然是對於她和從前的他萬分重要的事情。
他們說,他名喚槐漓,他每每沉睡,耳邊便迴響着那個“槐”字。
或許他口中的槐,是真的與他有關的!
剛纔那爛醉女人說的話,好像一語驚醒夢中人。
槐漓站在原地想了許久,楞了許久,耳邊風雪肆虐無度,寒冷的北風舞亂了她的衣袍,黑色的斗篷絨毛上,沾滿了雪花。
男人回神,目光幽深的盯着華貴鞋面上覆了一層厚厚的雪,才動了動瞳孔,輕吐出一口氣。
微微擡起頭,眸光深邃的望了眼空無一人的街道,轉身,朝着回來時的路,往回轉。
大雪翻飛,細細的碎冰碴隨着風雪鑽入簡陋的小鋪裡,趴在桌上的女子身形微動了動,縮了縮脖頸。
老闆正收拾着東西,準備打烊了,雪下的大,還沒到平時的時辰,路上就已經沒了行人。
這方老闆剛收拾完,擡眼望了眼那邊的桌子,卻不知那趴在桌上,睡着的女子,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老闆趕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衝出小鋪,雪花飛舞的沉夜裡,街道上一個行人也沒有,那女子也不知何時走的。
連個腳印也沒有,想來是走了多時了,老闆悻悻的轉身,心中暗思着,酒醒了也好,這大半夜的總不至於流落在外。
而此時,他心中擔憂的陌生女子,正被一個男人抱在懷中,悠盪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
槐漓趁老闆不注意,將人帶了出來,本想用法術直接帶她回去也就罷了,可又想了想,還是不要驚動六界那些人爲好。
他本想將人叫醒,讓這個臭女人自己走,可無論他用什麼辦法,使盡渾身解數,這女人就是不醒,簡直睡得像頭豬。
槐漓強忍着不適,彎身將人打橫抱起來,他惱恨又嫌棄的目光,落在女子的睡顏上。
透過街邊寥落的幾盞孤燈,女子安靜的臉上,染着一抹酡紅,硃紅的脣瓣瑩潤極了,泛着淡淡的水光,她的皮膚很白皙,細嫩的臉頰上,沒有一絲瑕疵。
只是這樣一張臉,跟當年的女子比,相去甚遠,她的顏色,抵不過那女子的千萬分之一。
一陣寒風吹卷着漫天飛舞的雪花撲來,懷中的女子眼角沾染了幾片冰涼,她睡夢中的眼睛微顫了顫。
許是天氣太寒,他的身子又是冷的,只有她緊挨着他的身子,因着她本身的溫暖,有了那麼一絲溫度,女子無意識的往他懷中蹭了蹭。
那模樣,不禁讓他想起剛出生不久的雪狼,貪戀又可愛。
槐漓望着她的模樣,下意識的動了動胳膊,一邊的斗篷半掩住女子的臉頰,遮了狂風怒號和風雪,對睡夢中的女子的攪擾。
感受到她王他懷中鑽的動作,他的手臂本能的緊了緊,連左臂天氣不好帶來的疼痛,都被他自動忽略了。
做完這一切,男人冷峻的臉上纔有了一絲放鬆。
轉而,他的眉心緊緊皺了一下,目光也變的陰鬱不少。
他剛剛,究竟是在做什麼!
男人眉眼微低的瞄了眼懷中的女子,眸色深沉,脣角輕抿了抿,腳下的步子不禁加快。
陰沉低悶的夜空下,長長的街道上,寥落的燈光,映在穩步前行的男人身上,一身黑袍霍亂在漫天潔白風雪中,留下一串深深的足印,不多時,便被風雪掩埋。
槐漓回到熟悉的酒樓,身上的斗篷溼了大半。
侍衛見他進來,急忙衝到他身前,確定他人沒事,才安下心來,可那口氣還沒落定,便見男人懷中,竟抱着個嬌小的人類女子。
這女人生的嬌小,又好像刻意被男人擋在斗篷裡,男人一進來,他竟沒發覺。
出來之前,近衛大人可是立下了規矩的,絕不能讓陌生人接近主子,侍衛心中一陣發緊,望着男人懷中的女子,臉色略顯難看。
男人望着懷中女子的目光有些深邃,片刻,他纔將視線從女子臉上移開,落到盡在身前的侍衛身上。
槐漓微擡起來的眸子,凝視着侍衛,卻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懷中的女子身上,不由臉色一暗,眸光不由自主的凝了冷意。
“還不快引我去房間?!”
男人略帶不滿的語氣,聲音中泛着一絲冰冷。
侍衛回了神,見他冷冽的臉色緊繃着,似是十分不滿的盯着他,心底瑟縮了下,生起一絲寒意。
但近衛大人的吩咐猶在耳邊,他也不能不當回事,眼前的主子,更是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質疑的。
侍衛微微上前半步,躬身對着槐漓恭敬道,“主子累了,我送這姑娘去客房!主子身上都溼了,我立刻命人備洗……”
“不必!”
侍衛的話還沒說完,男人便厲聲開口打斷了他,聲音十分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