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緩緩轉身,垂首端臂站在門口,門外輕風繚亂着她的紅衣墨發,交織成一抹濃重的水墨,兩人對立低頭不語。
槐漓半垂着墨眸打量她,她不卑不亢毫無表情的臉讓他格外心痛,“瑤姑既處置了雲兒,那便同理,欽原,拖出去!杖責三十!”槐漓將目光移到欽原身上掃了一眼,對着門外的侍衛道。
“慢着!”
古善瑤清冷的眸光瞪向壓着薎的兩個侍衛,睥睨之色絲絲流轉,侍衛懾於她的目光冷厲氣勢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欽原手臂。
“人是我讓打的!正所謂長姐如母,她的過錯,便該由我來承擔,君上想罰,便罰我吧!”古善瑤低垂着眸子俯身不去看槐漓越發黑暗陰沉的臉色。
Wωω ◆TTKΛN ◆¢O “主人!……”欽原上前兩步抓緊古善瑤的胳膊,英氣的臉上滿臉焦急。
古善瑤只微微偏了偏頭,等待着槐漓的命令,他不過想爲薎出口氣,她卻不想連累欽原無辜受累。
“君上!君上,主人……主人她……身子不好,從冥界回來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君上,欽原願意受罰!主人她護我心切,還請君上莫要遷怒主人!”欽原跪倒在槐漓腳下,苦聲哀求。
槐漓定然望着古善瑤,墨眸深邃望不清眼底,她總是如此強硬,可他卻該死的就喜歡她執拗的性子!
男人沉吟了片刻,低聲道,“你想代她受罰,好!”
“魔後,縱容侍女頂撞本君!又心窄善妒!即日起,禁足雙郄門閉門思過!沒有本君的允准,誰也不許擅自踏進雙郄門半步!雙郄門所有宮娥侍衛一律不許擅自外出,違令者,斬!”槐漓沉聲說着,隱在黑袍下的手掌卻緊緊握成了拳頭。
女子靜靜的直起身子,黛眉只輕輕蹙動了下,面色便恢復往常。
“槐漓~!薎淚眼迷濛的望着槐漓,臉色越發難看,手指按在小腹上看起來痛苦極了。
“槐~漓,我……呃……”薎的聲音綿軟無力,嬌弱的身體忽然倒在大殿上,打斷兩人漫長似千年的對視。
暗淡的陽光下,張揚得紅色迷亂着初春的冷風站在九重石階上,寂靜的望着那慌忙抱着懷中美人離去的黑色背影,朱脣勾起一抹慘淡的笑意被墨發隱在冷風中。
慧桐院,男人一身黑袍負手立在硃紅的迴廊下,冷風撞擊過廊檐上的燈籠細碎的砰響,卷着男人如墨色瀑布的柔滑髮絲凌亂在風中。
“君上!”殃黎從屋裡出來,見槐漓落寞的站在冷風中深邃的墨眸望着虛無的天空發呆。
槐漓微偏過頭冷眼瞟過他,薄脣抿成一條直線,周身透着冰冷強大的壓迫感。
殃黎見他仍舊站在石階上,一臉冷漠並不着急知道薎的狀況,兩人之間氣氛有些詭異,槐漓的目光流轉着無聲的睥睨,偏過頭靜靜的盯着他,面目冷然不怒自威。
殃黎被他的如炬目光盯的渾身寒涼,冷傲的壓迫之勢竟讓他呼吸有些不順暢,儒雅的面上有些惶然,“君上!薎……沒事了,只是動了胎氣!”
男人沉寂的眼眸並未因他的話有半分漣漪,側轉身,朝着他的方向靠近幾步,停在他面前,冷然道,“她有沒有事,本君從不在意!”
殃黎俯身的身軀一震,面色緊凝脣角微微抿起,溫潤的嗓音帶着細微的試探,“君上,不是一向很看重這個孩子嘛!”
“哼!……”男人冷笑一聲,收回緊盯着殃黎的冷寂目光。
“你可知道……我爲何,同意你把這孩子留到現在?呵……”槐漓淡然的說着,幽深的眼眸如墨色深淵,清淺的笑了笑,卻透着沁人心脾的寒涼。
殃黎起身杏眸中閃過一絲冰冷氣惱,月眉緊縱一臉嚴肅的神情望着槐漓,“那是你的孩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溫潤的聲音中透着冷意故意加重了語氣。
“嗤!……”男人輕笑,偏頭譏嘲的望着他,脣角邪異的笑容被凌亂的墨發掩住,時隱時現。
“我的孩子?呵呵……哈哈哈!”男人狂笑聲隨風飄散漸漸隱去。
烈烈黑袍在硃紅的迴廊上顯出幾分詭異,陰笑的臉上如覆了一層寒霜,帶着笑意的墨瞳望着眼前的殃黎,輕聲,“這世上~~,能生下我孩子的女人……只有一個!!呵呵……”
男人輕笑聲如細碎的冰碴附上殃黎的耳朵,將他從頭淋到腳一身寒涼,殃黎呆愣的楞在原地,彷彿赤身裸體置身在冰天雪地裡一般,冷的回不過神來。
待他回神,男人黑色的身影依舊站在廊下,春日裡陽光彷彿越發暗淡了。殃黎杏眸中透着癡笑,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殃黎顫抖的聲音不管不顧的大喊大叫,彷彿要將他心底的痛苦不堪全數發泄出來。
黑色的身影如雕塑一般,靜靜地的站在廊下,任他如何暴怒的吼叫都絲毫不爲所動。
“槐漓,那是你的孩子!”
“是你的第一個孩子!你爲了她,爲了那個破鏡妖女!你連……連你的親生骨肉都下得去手!你混蛋!你這個混蛋!……”殃黎崩潰的大吼着撲上來撕扯着男人的黑袍。
槐漓沉靜的站在那兒,任他的拳頭一拳拳瘋狂的砸在自己身上,不躲不藏不還手,只一雙幽森的墨眸凜冽的看着他,倒映着他一副瘋癲惱怒又深惡痛絕的模樣。
半晌。
男人揮袖一把拂開緊攥着他衣衫的殃黎,冷漠道,“夠了嗎?”
殃黎脫了力卒然跌在地上,猩紅的一雙杏眼渙散無光,衣衫凌亂髮絲飛舞,看起來有些狼狽。
“呵!她腹中的孩子是誰的,恐怕~這世間只有你和孩子的親爹知道?”槐漓冷笑一聲,鄙夷的望了眼攤成一團倒在地上的水藍色身影。
“你這話何意?”片刻,殃黎才收回茫然的目光,憤恨道。
“何意?哼!我還真是高看你了!以我當時的情形,根本不可能跟除了她以外的女人行夫妻之禮!否則,我體內的封印必會被破!這也是爲什麼……那夜你會讓蠱雕去無啓國送信的原因吧?~”
“因爲只有她!只有她才能與我有夫妻之實而不會破去我體內的封印!因爲她本就是盤古大神的精血所化,她生來~就能壓制我體內的萬魔之力!”
男人碎冰碴一般的目光冷冷反射在殃黎身上,刺穿着他的骨骼寒冷極了,“你一直都在騙我!如果我不知道這一切,你打算騙我到何時?”
“嗯~?”槐漓幾乎咬牙切齒的從鼻間發出單單一字,陰戾的眸子微眯着,沉寂的眸底翻滾着怒意。
“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殃黎面色蒼白,杏眸慌亂無力的掃視眼前的地面。
槐漓微微俯下身子,銳利的目光冷酷盯着殃黎的發冠,“當年你爲何會在冥海?又爲何會出現在望星崖……還恰好~救了我?”
“又是爲何替我求情?陪我來六界?……”
男人陰翳的目光暗淡下去,他不想知道答案,卻覺得初春的風異常的寒涼刺骨。
殃黎癱在地上渾身緊繃的發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甚至不敢去看槐漓的眼睛。
“我要你幫我!”
槐漓黑色的背影對着他,恢復了往日的冰冷。
“怎麼幫?”殃黎顫抖的聲音被呼嘯的冷風吹走,細如蚊吶。
“備好藥,隨時……準備送走薎腹中的孩子!還有,我要見孩子的父親!”男人清冽的語氣彷彿在說天氣不錯一般冷漠淡然。
殃黎聞言面色煞白,沉吟了下惶然道,“我……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槐漓聞言不疾不徐的轉過身來,冷風狂打着燈籠砰砰作響席捲的青絲亂舞於肩側,一雙墨眸眯起來,陰邪的笑容漫過脣角,“不知道~?”輕挑的語氣。
“是!”殃黎瑟縮了下身體,不知是因冷風還是面前款步而來的男人。
“北冥的禁術~自宮的男人……都是巧合嗎?”
男人嘲弄的笑意散漫在風中,邪冷的墨瞳睨着他,彷彿在看一隻可憐又愚蠢的動物。
殃黎煞白的面上驚詫萬分,杏眸圓睜泛着恐懼之色,半晌,動了動失血的脣瓣,卻最終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來他心中一切明瞭,只把他當成猴子一般戲耍,殃黎自嘲的笑容掛上臉頰,“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爲何不阻止我?”
“你想解開封印?你想救她,又怕連累她!所以……所以你借我們的手一次次傷害她,逼她離開你?哈哈……”殃黎譏誚的指着槐漓,全然不顧男人眸色漸染上絲縷藍色。
“哈哈哈……你懦弱!你無能!幾千年前對薎如此,如今對古善瑤你依然如此,哈哈……你下不去手,所以借我們的手一步步緊逼她!你明知玄玉對她而言非同尋常,你卻明明知道真相,還任她來回奔走跑去冥界調查!哈哈哈……你那故意的一掌!就是要她的命!親手虐殺自己心愛的女人是什……呃呃!”殃黎恍然大悟,這個男人從來沒變過,從來都是心狠手辣冷戾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