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一關,沈碧瑤就開始吃飯。 吃完飯,就立刻睡了。
只不過,她這一晚卻睡得不是很安穩,時不時地驚醒,生怕那個陌吳突然又找來。
天一亮,沈碧瑤就立刻收拾東西退了房間,早早地跑路了。
有心提防了之後,沈碧瑤忽然發現,城中竟然真的四處都有查探之人。雖然還不確定那些人找的人就是她,但是因爲有陌吳的教訓,沈碧瑤只要注意到這樣的人,就會立刻避開。
但她畢竟沒怎麼經歷過這種事情,沒有系統的紅名提示,沈碧瑤要從人羣中分辨出那些人,然後再躲避開來,也十分有難度。
沒多久,她就被發現了。
一發現有人跟蹤,沈碧瑤想也不想就直接輕功飛出了城。出了城之後,一刻也不停地轉道小路。藉着小路的地勢與障礙物,憑着自身輕功的特點,在樹林山道中風騷走位,分分鐘就把那些跟着的尾巴甩掉了。
一口氣竄出數百里之後,沈碧瑤的內息終於跟不上了,不得不坐下來調息。
“真特麼陰魂不散,那個陌吳是不是有病啊?”
沈碧瑤從包袱裡掏出水囊來喝了幾口水,罵了幾聲,又在周邊尋了個比較能躲避視線的地方坐下來調息。
她現在覺得外面真是越來越不安全了。師傅那種在江湖中肆意殺過,又完全不引人注意的技能到底是怎麼練的?回去得好好問問。
從前她還不覺得,現在經歷過陌吳這件事情之後,沈碧瑤忽然覺得,師傅說的那些話雖然她還不完全認同,畢竟她也沒把自己當成一個專業的刺客。但是,師傅的那個特殊技能,確實可以學一下。
姐在江湖走過,江湖上留下了姐的傳說,但你們卻不知道姐是誰。這樣的裝逼模式,或許真的可以有。
沈碧瑤如是想。
而在沈碧瑤剛纔路過的株城,聽風堂株城的分堂堂主卻已經把剛剛得到的消息傳了出去了。
不到一日,消息便到了祁風的手裡。
“易聞,找到那蒙面女子了。”祁風道。
“哦?看來盯着各地客棧之舉,雖然是個笨辦法,便卻是十管用。”易聞笑道。
祁風卻皺了眉頭說:“可好消息只有這一個,壞消息,卻有兩個。”
易聞問道:“壞消息?還兩個?”
“嗯。”祁風點了點頭,道:“株城的人有發現一名蒙面紗的女子,那女子會輕功,但是,他們還發現,除了我們聽風堂之外,還有其他的人也在找那姑娘。並且……”
“並且什麼?”易聞忙問。
祁風頗有些懊惱地道:“並且……他們又跟丟了……”
易聞聽了,愣了愣,轉而笑道:“這便說明,那姑娘的輕功確實不錯。”
“可是,她真的是沈三姑娘麼?按說,沈三姑娘怎麼可能在兩年之內學會這麼厲害的輕功?”祁風皺着眉道。
易聞嗤笑了一聲,道:“江湖上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就算她不是沈三姑娘,聽風堂也要查清她的身份。咱們聽風攬月樓做的本就是情報生意,有這樣的人,怎麼能不查清底細?”
“話雖如此,可……”祁風話說到一半,便嘆了口氣,喝了一口酒。
找來找去,總找不到沈三姑娘的消息,他確實無奈又着急,更氣憤。氣自己沒用,區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都能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
“你也別惱了。”易聞又給他倒了一杯酒,勸道:“栽在這沈姑娘手裡的人,又不只你一個。就連樓主,呵。”易聞說着搖了搖頭。
話只說到一半,點到即止,可祁風卻完全聽明白了。
端起酒杯衝易聞一舉。
易聞也端起杯子,與他一碰,兩人同飲而盡。
“繼續去查那面紗姑娘,還有,把跟蹤那姑娘的人也一併查了。”易聞道。
“知道。”祁風說完,把酒杯一放,便又準備跳窗而出。
“哎。”易聞叫住了他:“樓主就在樓裡,你真不親自跟他彙報一聲?”
祁風遲疑了一陣,還是道:“不了,你去說吧。”
易聞好笑道:“怎麼?找不到沈三姑娘的消息,你就打算這麼一直躲下去?”
祁風一臉爲難地想了想,說:“宮月也在,還是下回吧。”
說罷,便縱身一躍而出。
易聞搖了搖頭,又喝盡了杯中酒。道:“藉口。”
喝完了一壺酒,易聞便去了古璟瑄的房間,向他回報剛纔的消息。
敲門進去,便看到宮月也在房中。
“宮月,你也在?”
“我,我來找樓主商議事情。”宮月閃爍其詞,不自在地爲自己找了個說辭。
易聞笑了笑,順口道:“是嗎?攬月樓近來也這麼忙嗎?”
“嗯……”宮月胡亂地應了一聲,把目光轉到別處,卻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易聞也沒理會這些,反正樓裡的都不是外人,也沒什麼事情不能讓宮月知道的。於是,便直接把剛纔祁風帶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說了。
他話音剛一落下,宮月便道:“祁風的人真是越來越沒用了,竟然幾次三番地把人給跟丟了。”
易聞看了她一眼,爲祁風開脫道:“樓主,我認爲,那姑娘的輕功,或許真的有幾分能耐,不然的話,聽風堂的那些人,絕對不會輕易跟丟。而且,上次那姑娘出現的地方,現今次出現的地方,相隔千里,可時間卻並不長。很顯然,她一定是用了輕功趕路,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到達千里之外。”
宮月又道:“那你又如何能確定,兩位蒙面姑娘就是同一位?或許只不過身形相似而已。更何況,沈碧瑤根本不會武功。”
易聞笑了笑道:“以前,確實不會。”
宮月眉頭一皺,爭辯道:“難道你還以爲她能在這麼段的時間內,學會一身武功?真是可笑,可習武真這麼突然,那我們那些年算什麼?”
“好了,別爭了。”古璟瑄忽然打斷了他們的爭論。皺着眉頭想了想,擡頭問易聞道:“易聞,你老實說,你認爲那個姑娘便是沈碧瑤的機率有幾成?”
易聞認真仔細地掂量了一番,最後只伸出一個手指,道:“一成。”
古璟瑄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他有些煩躁地敲了敲桌面,然後道:“叫祁風繼續查,直到查出那姑娘的身份爲止。”
易聞道:“祁風已經去查了。”
說完,又看了看宮月,說:“樓主,若無他事,我便先告退了。”
易聞走了之後,宮月不好再以有事相商的藉口再呆下去,過了一會兒,也起身告辭了。
宮月走後,古璟瑄在書桌邊坐了一會兒,便起身走到書架邊,把書架最底下一層的一套厚書往外一抽,書架便應聲移開,書架後的牆壁也沉了下去。
兩年了,這個機關他早已摸透,四個機關樞紐也全都找到了,可是,沈碧瑤卻依舊一點消息也沒有。
沈碧瑤不過一個十四歲的姑娘,在逃婚之前,一直都呆在沈府,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而且如今臉又毀了。像她這樣大家小姐,能躲到哪裡去呢?連聽風樓都查不到她的消息,莫不是已經……
只要這麼一想,古璟瑄就止不住焦躁。
若沈碧瑤真是死不見屍,那他……
沈碧瑤,自從遇見她那日起,古璟瑄便感覺自己的心再不能定下來了。
一個姑娘,怎麼偏能惹出這麼多事端來?擾得他不得安寧。若是當初從來沒有遇見過她便好了。
這個念頭從心頭一閃而過,古璟瑄忽然就覺得心中一空,像是被人從裡面抽走了什麼似的。
若是從來沒有遇到她,他便不會這般着急,這般無奈。若是如此,那他這兩年,過得會是怎麼樣的生活?
兩年……不知不覺,已快兩年了。
這兩年的時光回想起來,古璟瑄忽然發現,他大部分的心思,竟然都在尋找沈碧瑤上。若是當初真沒有與沈碧瑤相遇,那他這兩年……又會做什麼呢?怕是……會如木偶一般,在京城裡扮王爺,在樓裡扮樓主吧。
古璟瑄突然冷笑一聲。
確實,他是瑄王。太后親子,皇上同胞親弟。可是那又如何?他在京城,在王府,無非是扮演一個瑄王的角色,頂着這個名號,這個身份,過着這個人的生活罷了。
而在樓裡,他也不過是頂着樓主這個名號,爲皇上做些朝廷不便出手的事情罷了。
聽風攬月樓樓主的身份,瑄王的身份,都只不過是個身份。
唯有在尋找沈碧瑤一事上,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思。所以,他纔會爲這件事這般着急,這般無奈嗎?纔會爲這件事情絞盡腦汁,想盡辦法嗎?
古璟瑄的情緒忽然有些亂了起來,他坐回了書桌前,看着對面的機關,開始慢慢地整理自己的情緒,自己的想法。
沈碧瑤於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麼?
救命恩人?被救之人?令他愧疚之人?或是……其他。
從相識那天開始,他與沈碧瑤經歷過的事情,他爲沈碧瑤起過的所有心思,都一一在他腦海裡浮現。他忽然發現,自從沈碧瑤出現之後,他有過許多從前從未有過的情緒,動過許多從未有過的心思。
這一切,從頭到尾細想起來,一切都順理成章,彷彿他爲她起的這些心思,都是順勢而爲,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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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爲什麼是她?若是換做了別人呢?他還會起這些心思嗎?
古璟瑄忽然又想起了沈碧瑤曾經說過的那些歪理。偶然和必然。
那與沈碧瑤相識,是一個偶然嗎?若是,那他對沈碧瑤起的那些心思,又是偶然還是必然呢?若只是偶然,那他當初爲什麼就順利成章的那樣想了呢?爲什麼又着急心焦了整整兩年?若是必然,那如果換成了是別人呢?他還會像現在這般嗎?
古璟瑄此刻忽然發現,他的心,真的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