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看到突然多出來的東方笑,古璟瑄的臉色頓時就黑了一半。沈碧瑤坐在主位,向第一次見到東方的呂輕靈介紹了一番。
東方笑抱拳見禮,待呂輕靈擡起頭來時,忽然驚道:“咦,你不就是一直跟在後面的那個……啊!沈碧瑤,你踢我做什麼?”
沈碧瑤收回腳,一眼瞪過去:“說了這位是呂姑娘。”
“可她……”東方笑又回頭看了呂輕靈一眼,她分明梳的是婦人頭啊,不解道:“不對啊,我記得她分明是那個四品官的夫……啊,你又踢我做什麼?”
沈碧瑤再次一字一頓地強調:“呂,姑,娘!”
東方笑眨巴眨巴眼,探過頭來,用自以爲小聲的音量問道:“這是……被休了?”
沈碧瑤一掌拍自己臉上,恨恨地罵了句:“東方,你真特麼嘴賤。”
東方笑見呂輕靈一臉黯然地低下了頭,開始後知後覺地補救:“失禮失禮,在下只是一時好奇,還望姑娘莫要見怪。”
趙延欣此時臉色十分奇怪,悄悄扯了扯坐在旁邊的沈蓮瑤的袖子,小聲問道:“這位東方公子,向來都是如此嗎?”
沈蓮瑤同樣小聲回道:“他是姐姐的朋友,我只見過一回。不過,我也覺得他有些怪怪的……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江湖習性吧。”
聽沈蓮瑤這麼一解釋,趙延欣便了然了。難怪她有時候也覺得沈碧瑤怪怪的,原來是因爲她也沾染了江湖習性啊。江湖,果然是一個很了不得的地方,竟然有這樣多奇奇怪怪的人物。
“好了好了,吃飯吃飯。”飯桌上這詭異的氣氛讓沈碧瑤無語到了極點,趕忙招呼大家吃飯。
剛動筷的時候,大家還吃得好好的。可沒吃幾口,東方便提議要喝酒,並且還硬拉上了古璟瑄,然後,剩下的最後一個男人,裘正安大姐夫躺槍,也被帶上了。
激將法一出,古璟瑄自然應戰。裘大姐夫只得少數服從多數,與他二人拼起酒來。
沈碧瑤此時幾乎要爆走了。特麼的,不能讓人好好吃個飯嗎?沒看到一桌子大半都是姑娘嗎?真特麼後悔沒開兩桌。
沈碧瑤深知,男人拼起酒來,就別想安心吃飯了。於是,也管不了那麼我,自己飛快地的把菜夾到了自己的碗裡,自己吃自己的。
沈蓮瑤不明所以,但是近來跟着沈碧瑤在一起,見多了奇奇怪怪的事,也跟着有樣學樣,並招呼自家大姐照做。
趙延欣機靈得很,見大夥都把菜碗裡,眼看盤裡的菜見少,她也學着她們的樣照做。
一羣姑娘端着自己的碗筷跟着沈碧瑤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離飯桌遠無的。這時,趙延欣才一臉不解地湊過去問:“無心,這到底怎麼回事啊?爲何要下桌吃飯?”
沈碧瑤瞥了眼桌上已經開喝了的三人,神色凝重道:“氣氛不對,我隱約感覺到了殺意,所以,咱們還是躲遠點好。”
趙延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坐回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吃着自己碗裡地飯菜。
果然,沒過多久,酒桌上的氣氛就開始劍拔弩張地很明顯了。沈鳳瑤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勁。
見自家相公跟着那二人,一杯接一杯喝,連口菜也沒吃,心裡便開始擔心起來。對沈碧瑤道:“三……無心,他們這樣的喝法可不成啊。”
沈碧瑤瞥了桌上一眼,道:“晚了,現在已經攔不住了,隨他們去吧。”
吃完自己的飯,也不管那拼酒的三人,直接回書房去了。沈蓮瑤和四姨娘吃罷了回了自己屋裡,趙延欣帶着呂輕靈去了自己房間。只有沈鳳瑤擔心自己的丈夫,就在隔壁的小偏廳裡守着。直接三人都喝得醉熏熏地,地叫來管家,把人都扶回房裡去了。回房間之後,照顧已喝得不省人事的丈夫,又是一通忙活。
就這樣,大夥就這麼看似平平淡淡,實則暗潮洶涌的住了三天。這三天裡,男人們住的東廂氣壓低得嚇人,女人們住的西廂倒是一片和諧。裘正安因爲與沈鳳瑤是夫妻兩個,住在小院裡,實在是讓他慶幸不已啊。
第三日上,沈碧瑤終於把該對的賬目對完了,用自己的方式寫了份報表,讓人送去給洛叔了。而這個時候,皇上也決定要繼續南下了。
荊州的繁華,讓皇上和太后都覺得十分歡喜與安慰,都起了繼續往下走,繼續欣賞江南風光的念頭。
皇上的消息傳來,大家自然而然地就坐到了一起,商討接下來的行程。
“我想,我沒必要再跟下去了吧……”沈碧瑤遲疑地開口。
她剛開始隨行,只是因爲同路而已,再加上身中蠱毒,需要有人照看着。現在都到家了,在這裡等師叔公就好了,還折騰那些個幹啥?
東方笑立刻接道:“既然你不去,那我更沒必要去了。那些人反正跟我沒關係。”
古璟瑄瞥了他一眼,道:“碧瑤不走,我也不走。”
裘正安與沈鳳瑤對視一眼,道:“我還想再往南走走,聽說,玉城的胭脂鋪子最多,我想再去玉城看看。”
這幾日,裘正安帶着沈鳳瑤,把荊州城的胭脂鋪子逛了個遍,也長了不少見識。對於傳聞中的胭脂鄉玉城,自然更是嚮往。
玉城,因樓子多,女人美,向來有溫柔鄉的美稱。而女人多,自然胭脂生意好,是以,也有胭脂鄉之稱。
裘正安此行的目的,正是此處。
趙延欣聽說沈碧瑤不去了,頓時就垮下了個臉來。她這些日子好不容易跟沈碧瑤的關係好了,現在她不跟着一起去,可想而知,接下來的行程該是有多無聊啊。
呂輕靈卻是低頭不語。沈碧瑤不去,她也可以藉口留下來,如此,便可不與溫啓見面了。可另一方面,她自己也知道,避得過一時,避不了一世,內心也糾結着。
正商量着,管家來了。
進屋之後,不自覺地往呂輕靈那邊瞟了一眼,纔對沈碧瑤說道:“少東家,外頭來了個人,說自己叫溫啓,要找呂輕靈姑娘。”
“啊?”沈碧瑤轉頭向呂輕靈看去。
趙延欣面含怒意,憤而回道:“不見,讓他滾吧。”
“嘖,人家找得又不是你,你說不見就不見吶?”轉頭又對呂輕靈道:“見不見,你自己看着辦吧。”
呂輕靈神色掙扎地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起身對管家道:“勞煩帶路。”
趙延欣氣呼呼地撇了頭不去看呂輕靈,完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沈碧瑤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開口道:“別惱了,她與溫啓的事情,遲早得解決。長痛不如短痛,越早理清越好。”
趙延欣憤憤然道:“溫啓那個混蛋慣會花言巧語的,萬一輕靈妹妹被他哄了回去,那可怎生是好?”
沈碧瑤冷冷地道:“那也是她自己作死。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怪得了誰?”
呂輕靈這一去,去了好久。趙延欣問了幾回,最後不放心,自己去門前看了。這一看可不得了,透過門縫她竟然看到溫啓一個大男人,雙膝着地的跪在呂輕靈面前,一邊哀求一邊哭訴。
呂輕靈背對着大門,趙延欣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從她顫抖着的肩膀也知道她定是在哭的。
趙延欣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是好,又實在是擔心着呂輕靈,稍稍一想,便轉身跑去找沈碧瑤了。
聽了趙延欣的轉述,沈碧瑤大呼麻煩。溫啓那人多能作啊?她好不容易讓自家小四跟溫啓撇清了關係,這會兒又粘上了個呂輕靈。這還讓不讓人安安生生地過日子了?
“我說趙大小姐,人家夫妻兩個是分是合,這是人家的事。你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管那麼多幹嗎啊?”沈碧瑤無力地說道:“咱該說的也說了,該勸的也勸了。他們兩個怎麼樣,就隨他們去吧。”
對於溫啓與呂輕靈這一對,沈碧瑤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如果呂輕靈是她朋友,如果這是在現代,她一定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讓呂輕靈脫離溫啓的魔掌,然後幫着她自立自強。
可問題是,這是在古代啊。古代的世道講究的是三從四德。真按現代的套路讓呂輕靈離了溫啓,萬一她最後受不了別人的閒言碎語,一輩子鬱鬱寡歡,這到底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呢?
沈碧瑤簡直無法想像這樣的後果,畢竟她不是古代人。所以,她乾脆不插手,隨她們去了。與其這樣考慮來考慮去的,還不如等一切塵埃落定,再想辦法幫忙還更利落。
“我能不管嗎?”趙延欣焦急地說道:“溫啓是個什麼人,你我心知肚明。輕靈妹妹跟着他多危險啊?我一定不能看着自己的好姐妹往火坑裡跳。”
趙延欣歇了口氣,正要繼續說服沈碧瑤,沈碧瑤卻突然對她豎起一個指頭來:“噓。”然後朝門口使了個眼色。
沒一會兒,呂輕靈便出現在了門口,見屋裡除了沈碧瑤還有趙延欣,不禁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