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各地就傳來了各種大戰小戰的消息,步家軍頻頻出動,短短半年的時間,就打了大小三十來回戰。
勝多敗少,步覃率領的步家軍勢如破竹。
遼陽行軍都統李毅被朝廷封爲徵寧大將軍,與步覃展開了一系列的生死戰役。
步覃與李毅從前少有交情,但彼此都敬重對方是條漢子,步覃也曾經說過,放眼整個蕭國,唯一還能讓他產生些許佩服的,便是李毅這個人。人品與能力自是不必說的,兵法戰略也與他不相上下,就是人太過迂腐,步覃原本想與他暗裡交流,看能否將其拉攏,卻不成功。
大戰連續打了好幾個月,庫中的餘糧最多再支撐兩個月就會宣告用磬,席雲芝將附近村民的地也全都一併收了過來,讓村民們全都加入耕種隊伍,但還是應付不了前線的需求。
席雲芝正一籌莫展之際,碼頭那裡卻傳來一道消息,說是有一位姓駱的商人在十里開外的塔亭求見。
席雲芝不解什麼人會專門求見於她,在營地裡衆參將的陪同下,她去到了碼頭,只見一個有些面熟,但絕不能稱作爲熟悉的面孔自步家軍運送的小船上走上了岸,看見席雲芝,那人便笑着對她抱拳走來,說道:
“席掌櫃,多年不見,可還記得駱某?”
席雲芝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在看見他腰上系的一塊嫩黃?色的和田美玉時,突然想了起來:
“駱幫主。”
洛陽漕幫駱家的主子,與沾着官親的王家不同,他們駱家是漕幫旁支,私下運輸的小號,之前席雲芝洛陽的米糧買賣,就是通過他們的。
“席掌櫃別來無恙。”
席雲芝隱約覺得這人此時出現有些奇怪,但面上卻不動聲色,與之寒暄道:“是,有勞駱幫主掛念,不知駱幫主怎會找到這裡。”
駱雲海左右顧盼了兩下,便對席雲芝比了個請的手勢,將席雲芝請到一旁,掩脣說道:
“實不相瞞,在下此次前來,是想跟席掌櫃討個彩頭。”
席雲芝笑言:“不敢當,我可不是什麼當官兒的,可沒什麼彩頭能給駱幫主的。”
駱雲海也不與席雲芝再多囉嗦,指了指十里開外的海面,駱雲海直接說出了心裡的話:
“十里開外有六艘千石大船,上頭是我漕幫庫裡所有的餘糧,我一分錢不要,全都送與席掌櫃,所求,不過席掌櫃的一句話。”
“……”
席雲芝順着他的手指看了看海面,卻因爲距離太遠看不真切,將駱幫主送上岸的塔亭士兵走過來對席雲芝說道:
“夫人,確是六艘吃水甚深的糧船。”
席雲芝斂眸對駱雲海正色問道:“駱幫主所求何言?”
駱雲海掃了一眼綿延千里的步家軍營,對席雲芝不客氣道:
“誰都知道,如今步家軍乃天命所歸,步帥纔是真龍天子,我駱雲海不求別的,只求未來的皇后娘娘可以應承我一件事,若是步家事成,那……我駱家,要天下漕幫總舵之位,可行?”
席雲芝沒想到駱雲海會將話說的這樣分明,就算步家此時做的確實是問鼎中原之事,但打的確是替步遲報仇之名,未到最後關頭,誰也不敢真的將那層窗戶紙捅破,這駱雲海一來便就用六艘千石大船的米糧,壓得她不能拒絕。
“駱某既然將米糧運來,便是信得過席掌櫃的爲人,席掌櫃若不同意,大可派人將我殺了,米糧還是你們步家的……”
駱雲海見席雲芝猶豫,便又說了一句激將之言,席雲芝垂目看了看他,目光落在他的兩隻黑漆漆的食指之上,心下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勾脣笑道:
“好。既然駱掌櫃爽快,那我也不與你兜圈子了,我席雲芝再此保證,若今後步家能夠促成天下歸一,那漕幫總舵之位便非你駱家莫屬,不管今後我是不是皇后,這個承諾,我席雲芝發誓,就是拼死也會替你維護,永不失效。”
駱雲海聽後,眸光明顯一鬆,對席雲芝抱拳道:
“好,駱某果真沒有看錯人,席掌櫃真乃女中豪傑,真漢子也,駱某佩服!”
席雲芝也對駱雲海抱拳一禮道:
“既然如此,還請駱幫主快些返程,將船上的燈油碳石撤去了纔好。”
雖然駱雲海說的豪氣干雲,但是,席雲芝卻見他身子明顯緊繃,身上盡是燈油味不說,手指也沾滿了碳石粉,這就說明了,他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只要她拒絕,然後動手開始搶糧,他就會讓人點火燒船,讓他們什麼也得不到。
駱雲海見自己的計劃被席雲芝一眼識穿,不禁愣了好久,然後才面有愧色的對席雲芝抱拳,而後告退:
“此舉實乃逼不得已,往席掌櫃海涵。”
席雲芝和善的點頭,說道:“駱幫主既然將全副身家盡數壓在步家軍身上,那步家軍定不會讓駱幫主失望,幫主請回。”
駱雲海又對席雲芝抱了抱拳後,才坐上了先前的小船,往十里外的海中塔亭走去,並且囑咐划船的士兵動作快些,因爲他跟船上的人約好了以一個時辰爲限,若是他不回去,就讓他們放火燒船。
此舉雖然是玉石俱焚,但卻也是無可奈何,六艘千石大船,是他這小小的漕幫分支所有的米糧,盡數投入步家軍之後,他就再無資本與其他旁支主隊競爭,若是步家得了這糧贏了天下還好,若是輸了,那他要付出的可不僅僅是這六艘大船,而是全族人的性命,因此,他早已下定決心,豪賭一場,若是得不到席雲芝的親口允諾,那麼他寧願將所有身家財產全都燒個乾淨,徹底免去了這個後患。
席雲芝怎會猜不透駱雲海的計較,佩服他膽識過人的同時,也在心中默默的感謝了上天,看着六艘吃水很深的大船駛入港口,席雲芝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稍微定了一些。
有了後方最有力的支持,步覃的隊伍在前線是越戰越勇,一路由陝甘打到了遼陽,正面與李毅對上激戰,步覃派出上百條隊伍,將通往遼陽的所有道路盡數封起,不讓任何糧草隊伍進入遼陽,將李毅所剩的八萬軍隊,全都困在遼陽城中,準備打耗時戰,不費一兵一卒,來個甕中捉鱉。
李毅曾向山西傭兵自重的陳寧求助,卻遭到陳寧的冷酷拒絕,無奈之下,只好飛鴿傳書前往京城。
被包圍期間,李毅曾五次飛鴿傳書,全都被步覃派的空中崗哨盡數劫回,將李毅送往京城的密信全都燒燬,用他的信鴿,另外以自己的名義寫了一封信給遠在京城的蕭絡。
他使了個心機,將陳寧反叛的事情似真非真的告訴了蕭絡,一來是爲了迷惑蕭絡,二來則是爲了最後一次試探陳寧是否真心歸順。
好吃好喝,在遼陽城外守了大半個月,步覃有些奇怪李毅城中的情況,照理說,就算遼陽城糧草充足,也禁不住八萬人在裡面吃喝,可是這些日子看來,李毅他們不僅在城中安然自在,半點都沒有彈盡糧絕的恐慌,反而像是篤定着心,再跟他們耗時間一樣。
心中一陣奇怪,可是他派出去的一百多路隊伍,都說沒讓任何糧草流入遼陽城中,那麼,這就不得不讓人覺得很奇怪了……
正納悶疑惑,百般調查之際,帳外卻傳來一陣通報,說是有一位自稱是主帥朋友,名叫巴達的漢子求見。
步覃走出帳外,看見的便是鄂溫克族的首領巴達,步覃迎了上去,與巴達交握,巴達對步覃行過大禮之後,便將來意說明。
只見他讓一百來個魁梧漢子,拖來十幾條巨大雪橇,兩條雪橇上都是被捆綁好的人,其他的雪橇上,就全是糧草菜肉。
步覃指着他們不解道:
“他們是……”
看樣子都是蕭國士兵的裝束,可是,怎麼會被巴達他們捆起來呢?
巴達首領得意的向步覃解惑:“原本我們是不知道這些人在嫩江底下做的手腳,是巴雅和一些洗衣服的婦女發現他們的,他們用漁人潛入嫩江,從護城河鑽入遼陽城,給裡面的人送吃的,我知道攻打遼陽的是你,所以,就派人把這些人給劫了,又讓人在嫩江底下拉了一張大網讓他們再也送不進東西。”
“……”
步覃聽了巴達的話,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這些天李毅他們不慌不忙的與他們僵持是因爲什麼了。
原來,他以爲自己在跟李毅耗,沒想到卻是李毅在反過來將他耗在遼陽城外,哼,真是好計啊。
巴達首領說他們已經受夠了被蕭國統治,上回因爲蕭國保護不力,使得他們全族被齊國俘虜,雖然趙逸和韓峰幫他們把多數人都救了回來,但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爲蕭國對他們鄂溫克族的不重視,這才引發的這回慘劇。
而後來,雖然李毅派了兵駐紮在雪原之上,可是,那些被外放雪原的兵,根本比齊國的兵好不了多少,三天兩頭到族裡來打劫不說,好幾次還想對族中少女施以強手,巴達這纔對蕭國徹底絕望,尋了機會就一不做二不休,前來投靠步覃。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也只有一更,還是章短小君,這幾天一直在想怎麼打進京城,下章就是了,大家期待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日子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