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誰的癡心,誰的情深.2(一更)
“她怎麼了?”霍雋看着她,面上掛着溫潤的笑意。
他知道她有瞞了他什麼,只是他問過數次,她也沒有說實話,如今他自己也恢復得差不多,她孩子出生的事也準備得差不多了,他想利用這中間的時間出去辦他自己的事情了。
謝詡凰微垂下眼簾,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卻還是難以開口道出那殘忍的真相秈。
在她的記憶中,大哥和師姐雖然那些年未曾言明,但卻都是將彼此放在心上的,那樣的情份是任何人也替代不去的姣。
她記得,在靖瀾師姐初入朝爲官時,因爲是女兒之身,故而總讓京中那些朝中官員看低,那時候她也並未坐到指揮使的位子,只是京中軍營的一個小小副將,總遭上頭的排擠,而她又不想霍家插手。
大哥雖也沒有插手,但卻製造了幾次讓她立功的機會,讓她很快得到了升遷,朝中漸漸對她刮目相看,可那時候只有她知道,每次龍靖瀾出京辦事,大哥只要沒有戰事,都會暗中跟着,直到她能獨當一面之後,才未再有暗中相助。
而在一次得知大哥出征的戰路有敵軍偷襲的消息,大師姐不惜耽誤了聖旨,連夜趕了過去援手,雖然助大哥解了圍,自己卻因爲失職受了罰。
大哥年少有爲,大燕入主燕京之後,多少門閥貴族爭着要將女兒嫁入到霍家來,可無論是什麼才女佳人,他也未曾有心去見過一個。
“宛莛,你到底還想瞞我到何時,你不說這話,便是我自己去找,也不行嗎?”霍雋對她說話一向溫和,此刻卻多了幾分嚴肅。
十二對他只是睡了很長的一覺,可十二年外面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一直等到如今一來是身體尚未恢復,不能長途跋涉,二來也是不放心她。
可是,不管龍靖瀾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終歸還是要去見她一面,將要說的話告訴她。
雖然晚了十二年,可他也想告訴她。
謝詡凰緊緊的握着手裡的筷子,似是要以此驅散心頭的不安,低垂着眼哽咽說道,“師姐她……已經不在了。”
霍雋赫然站起身,沉吟了許久,才追問道,“你說什麼不在了?”
“在我回北齊之前,師姐她……已經過世了。”謝詡凰垂着頭,聲音低小得幾不可聞。
這句話,自回來便一直壓在她的心頭,每一次他向她問起龍靖瀾,都一瞬沉重得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可是她再想瞞着他,他也終究會自己去找她的。
霍雋身子微微晃了晃,扶着桌子久久地站着,定定地看着說話的人,似是想要從她的神情之中找出謊言的痕跡。
他想過很多她要隱瞞他的真相,卻唯獨不曾想過是這樣的結果。
“宛莛,看着我,說實話。”
他不願相信,這樣的結果。
謝詡凰含淚緩緩擡起頭,看着他眼中壓抑的驚痛,卻再也沒有勇氣將那番話,再去重複一遍。
“大哥……”
然而,睿智如霍雋,已然她的沉默中肯定了答案。
霍雋一語不發離開,謝詡凰擱下筷子,扶着肚子起身跟着出了門,看着他進了房間,卻沒有跟進去。
“謝師姐。”羅蘭和那寶珠跟了過來,看着緊閉的房門,心頭滿是沉重。
“你們回去用膳吧,我在這裡就行了。”謝詡凰道。
“現在哪還吃得下。”那寶珠嘆了嘆氣道。
羅蘭聲音哽咽,說道,“若是師姐再等一等,等幾個月也好,就能等到他了。”
她等了十二年,心心念唸了十二年的人終於回來了,她卻已經不在了。
謝詡凰沉默,在樹下的石桌邊坐下,若是自己早一點知道大哥還活着的消息,興許龍靖瀾就不會死,如今大哥也不會如此傷心。
她記得,大哥向父親提起婚事之事,父親問他自己選了不會後悔嗎?
那時,龍靖瀾剛剛坐上緹騎衛的指揮使,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兇悍,名聲也確實不怎麼好,燕京常有人說,這樣的女人一輩子也沒有人男人敢要。
大哥說,除了龍靖瀾,他沒想過自己這輩子會再娶別的女人。
他一向穩重有度,說
出那樣的話,父親也是意外的,便也沒有再多問,答應了他的要求。
只是,北疆的浩劫,卻將他所有的願望都打破了。
如今十二年過去了,他想回去完成自己的許諾,可卻再也找不到她了,世上最殘忍的事,莫過於此。
半個時辰過後,霍雋從房內出來,已經收拾好了要上路的東西。
“大哥……”謝詡凰起身喚道。
“我去趟華州,會趕在孩子出生前回來。”霍雋道。
折劍山莊的人若是不在了,定是葬在山莊的墓園,大約她也在那裡。
“我讓晏西送你過去。”謝詡凰道,外面兵荒馬亂的,他身體纔剛剛復原,她實在放心不下他一個人去,尤其在他得知了這樣的消息之後。
“我自己去就行了,我答應的事何時食言過,會如期回來的。”霍雋說罷,已經快步朝着離島的方向去了。
他歸心似箭想要去華州,卻又怕自己去了,真的見到的會是冰冷的墳墓。
謝詡凰想再說什麼,追了過去,卻看到人已經進了密道。
“寶珠,你去告訴謝承顥,讓他放大哥出北齊,再去找一趟晏西,讓她一會兒過來帶上大哥的藥,暗中跟着去一趟華州。”
他費了那麼多周折才把人救過來,怕是不會那麼輕易放他出北齊境內,而且他的傷勢現在若是斷了藥,只怕得落下一輩子都難愈的病根了。
“那直接我跟去就行了。”那寶珠道。
“照我說的話去做。”謝詡凰堅持道。
那寶珠性子太直,根本藏不住話,介時大哥問起龍靖瀾過世前後發生的事,她只怕一股腦兒全都抖落出來了,大哥若是全知道了,豈會不去找燕北羽。
晏西平日沒個正經,但一向什麼該說,什麼不能說都分得清楚,讓她去更爲穩妥些。
“哦。”那寶珠應了應聲,連忙也跟着走了。
謝詡凰扶着肚子回了霍雋的房間,看他果然沒有帶上自己平日用的藥,於是道,“羅蘭,去看看大夫那裡還有多少藥,一會兒讓晏西都帶上。”
沒多久,晏西就被那寶珠給連拖帶拽的請來了。
“小謝,你哥他那麼大的人了,去趟華州你還擔什麼心?”晏西一臉不情願地抱怨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現在傷勢纔剛剛恢復一些,而且知道了龍靖瀾的事,若是再去追查她遇害的事,介意必然就要追查到江都那裡,我讓你去是希望你能攔住他,也不要向他透露我讓你追查的進展。”謝詡凰懇求道。
那裡如今畢竟是南楚的疆土,若是大哥執意要追查龍靖瀾遇害的事,找到了江都被龐寧那些大周舊臣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可就危險了。
“我能攔得住嗎,你也太高看我了。”晏西道。
“務必讓他儘早回來了。”謝詡凰道。
她知道,大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會自己去華州的,她攔不住的,可是又怕他到了南楚,會遇上什麼危險,自己在遠在北齊難以援手。
“好了,好了,我儘量。”安西起身,拿起了她放在桌上的包袱嘀咕道,“你知道我不喜歡出遠門的,盡給我派些爲難人的差使。”
“這次是必須要麻煩你了,不過你去了,其它的事他若問起,便讓他回來問我便是。”謝詡凰一邊送她出去,一邊叮嚀道。
“好好好,知道了,實在勸不住,我就說你提前要生了。”晏西一邊走,一邊擺手道。
她前腳剛從島上離開,謝承顥後腳就竄過來了,桌上還沒動多少的早膳,笑嘻嘻地湊近道,“菜不合胃口?朕讓御膳房給你做一份送過來。”
“謝承顥,你就這麼閒?”謝詡凰瞅了瞅賴在邊上的人,無語道。
“是啊。”謝承顥一邊削着水果,一邊笑嘻嘻地回道。
那寶珠過去說霍雋要去華州一趟,讓他下旨放行,那他肯定一百個願意啊,他走了,不就沒人攔着他過來與王后夫妻團聚了。
可是,一看到她這礙眼的肚子,就讓人心情又鬱悶得不行。
“渤海郡那邊的記錄,你到底什麼時候送過來。”謝詡凰瞥了他一眼問道。
“小詡凰,朕來這裡不是想跟你談這些的。”謝承顥不滿地說道。
她答應的事一向說到做到的,所以渤海郡的事情他也不併不着急,可回回他一過來了,她就問一回,完全都不關心他在外面過得怎麼樣。
“那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謝詡凰起身便準備離開,他與這個人除了利益交換,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湊在一起說的。
“小詡凰,怎麼說我們也是要湊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人,當然要好好培養培養感情啊。”謝承顥起身跟在她後面說道。
他也說不出自己對這個是什麼心思,但就是想把他放在自己身邊,放在誰那裡他都看不過去。
可如今人是搶回來了,可卻又貪心的希望她心思也在自己身上多一點,而不是掛念着那姓燕的。
萬里說,這是他喜歡王后了。
他本就喜歡啊,只不過不會像是晏九那樣喜歡而已,他一向看重的是利益交換,他看到晏九的一腔情意什麼也換不來,便也知道自己也無法從她這裡換來什麼,所以他不會去動他那樣深的心思。
只是,他只希望她有那麼一點點心思放在自己上,一點點就好了。
“好像已經開春了。”謝詡凰突地說道。
“是啊,不過中都一向春天來得晚些。”謝承顥道。
“你要是實在閒的沒事的話,不如再選些美人入宮。”謝詡凰側頭說道,這樣就不會來她這裡找麻煩了。
反正多的是女人想進他的後宮,換來榮華富貴,他得了美色,人家得了富貴,兩全其美也正好。
“小詡凰,你這麼催着朕選妃,真的是個王后該做的嗎?”謝承顥氣得有些心口發疼,這女人真是油鹽不進。
“我現在沒辦法出去給你張羅了,你讓那幾個貴妃代辦不就行了……”謝詡凰道。
最近他後宮裡的那些妃嬪也太不盡職了,都不知道好好找他爭寵嗎,讓他天天這麼閒的來她這裡打發時間了。
“朕在你這裡,就這麼礙眼?”謝承顥沉聲打斷她的話,面上微有慍色。
謝詡凰聞言微震,奇怪地看着他,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問道,“謝承顥,你是最近撞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中邪了嗎?”
總莫名其妙的,說些失常的話,越來越不像他了。
“中邪?”謝承顥咬了咬牙。
“不然你最近這麼奇奇怪怪的,越來越不像你原來的樣子了。”謝詡凰道。
“朕原來什麼樣子?”謝詡凰忍着火氣,問道。
他倒想知道,他原來在她眼裡,是個什麼樣子。
“原來不是恨不得天天美人環繞,睡在女人堆裡的,先前不是才寵了幾個妃嬪嗎,這麼快就沒興趣了,你也太難伺侯了。”謝詡凰瞅了瞅他,坦然說道。
謝承顥咬着牙聽完,微沉着臉色問道,“霍宛莛,你是不是真的以爲,我娶你回北齊就是要拿你對付他的,或是因爲你會領兵打仗。”
“難道不是嗎?”謝詡凰淡然一笑,反問道“難不成還是看上我了不成?”
他這個人,什麼都有,可就是不會有情,這是她一直以來對這個的認知,但這也是她樂於與他打交道的原因,雖然平時會開開玩笑,卻不會有感情糾葛。
謝承顥怔然看了她一會兒,掛起一臉的笑道,“也是,朕這麼英明神武,美貌無雙的,怎麼會看上你這樣嫁了人,又要給別人生孩子的女人。
說着,他負手準備離開。
“渤海郡的情報,記得給我送過來。”謝詡凰朝着他的背影說道。
“等朕忙完選秀再說。”謝承顥說罷,人已經走遠了。
不知怎麼的,她問出那句話,一瞬冒上心頭的想法,有些把自己嚇着了。
嗯,一定是宮裡的美人們最近沒什麼新鮮感了,去選些漂亮的進宮,應該就好了。
另一邊,霍雋和晏西輾轉幾日到了南楚境內,他卻又在途中猶豫了,問道,“你可知道,龍靖瀾是在何處過世的?”
真的回來了,離她越來越近了,他卻沒有了勇氣去面對那座冰冷的墳墓。
即便宛莛已經說了,即
便連他身後這個人也說她不在了,可是他也不是全都信的,所以他想回來找她,可又怕真的找去了,真的所她們所言只有一座冰冷的墳墓等着他。
若是不去看到,也許心頭就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希望,希望她並不真是真的走了,只是去了他們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在某一天知道他回來了,又回出現在他面前。
“好像是虎丘山一個峽谷。”晏西道。
霍雋聞言一震,當年他和宛莛遇害跌落的山谷,也是在虎丘山一帶。
半晌,他道。
“我去虎丘山。”皇后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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