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相逢難相識3
轉眼,已至年關。
鎮北王府也風風火火地張羅着過新年,而燕北羽要忙的事情比平日裡還多了,經常都是早出晚歸的,謝詡凰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窩在暖閣裡,府裡的事也都是管事和寧嬤嬤在一起張羅。
晏西一進門瞧見靠着窗邊,怔然出神的人,走近前去道,“小謝,你最近很不對勁兒?”
“有嗎?”謝詡凰淺笑道楮。
“從那次去南方回來,你整個人就有些失魂落魄的,而且說是去查那個皇貴妃的底細,可是回來之後你卻對此事隻字不提,你到底看到什麼了?”晏西忍不住追問道。
謝詡凰側頭眺望着遠處,幽幽說道,“等我查清楚了,我會告訴你的。”
“難不成,那個皇貴妃娘娘又是你哪位故人?”晏西不悅地哼道。
在這燕京城裡,能對她有如此影響的,也只有她以前的那些所謂的故人,先前是燕北羽也就罷了,如今去查個皇貴妃,又是她的故人。
“確實是一位故人,但她不同。”謝詡凰道。
“若真是你霍家的故人,在霍家的人都死了之後,卻還在宮裡步步高昇做了燕帝寵妃,又能有什麼不同?”晏西冷然笑道。
對於那些所謂的故人,她終究是放不下來,也太過心軟。
謝詡凰靜靜地望着窗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因爲比起晏西,她比誰都更想知道那個答案。
“小謝,我們現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禁不起你這麼一再地折騰,咱們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出事了我也活不成,我出事了你也難逃。”晏西鄭重地警告道。
她已經暗中去信讓謝承顥和九哥查清楚那龍靖瀾到底是什麼人物,如今這麼久都過去了沈玉邪也沒能把她弄出京去,她還天天帶着一幫子人在燕京城晃悠着,讓她們根本束手無策。
而且,沈玉邪這個人雖然幫了他們些小忙,但她總歸覺得有些靠不住。
“這些我很清楚,但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那個人對於我也是非同一般的人,我必須要自己查清楚了才能告訴你。”謝詡凰認真地說道。
現在,她自己都是一頭霧水,又怎麼向她開口。
“行行行,你們都有你們自己的算盤。”晏西轉身往桌邊一坐,火大地灌了一大杯茶。
“除夕宴之前,進宮之後你設法纏住龍靖瀾,我有事要辦。”謝詡凰道。
她要向宮裡的人打探消息,既要防着皇后和太子妃那裡,還要防着一個龍靖瀾,難免會顧了這邊,顧不上那邊,必須得有人將龍靖瀾給牽制住。
“知道了,你自己悠着點。”晏西雖然面上不高興,卻做爲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她還是很擔心同夥的安危的。
直到除夕的前一天,燕北羽才真正閒了下來,總覺得她從踏雪山莊回來之後,人就有些心事重重的,可一再向跟去的侍從們詢問了,卻也都只是說她生了場病,並沒有發生別的,他也只能作罷。
“聽寧嬤嬤說,你讓人備下了不少入宮的賀禮?”午膳的時候,他向悶着頭用膳的人詢問道。
“嗯,她說一般是會要準備的,我可不想讓人以爲我北齊已經窮得連份過年的賀禮都送不起了。”謝詡凰道。
“不是不喜歡跟宮裡的人打交道,何必這麼麻煩。”燕北羽給她盛了湯,隨口說道。
“不喜歡打交道,但面子上的功夫總不能少了,索性這一年只有這麼一回,應付了也就行了。”她一臉平靜地說道。
自是不能告訴他,準備的這些,是爲了要向人打聽消息用。
“下午進了宮裡,你少不得要見到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她們,若是實在不想跟她們待在一塊兒,就到含章宮來找我。”燕北羽囑咐道。
“嗯。”謝詡凰點了點頭應聲道。
午膳過後,他們前腳剛回了暖閣,寧嬤嬤後腳就帶着人將入宮要穿戴的服飾都送了過來了。
謝詡凰配合地坐在鏡前,任由她們忙合着梳洗妝扮,燕北羽耐着性子在一旁一邊翻着書,一邊等着。
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她才梳好了頭髮,換上了入宮要着的宮裝。
燕北羽一擡眼瞧見一身紅衣瑰麗的人從屏風後走出來,笑語道,“倒是難得見你穿得這
tang麼精緻。”
謝詡凰理了理衣袖,大約是知道她不喜歡穿宮裡妃嬪們那樣繁重的宮裝,故而裁製的樣式雖然有些宮裝的樣子,卻與她平日穿的衣服一般舒適,也是她一向穿的紅色,只是上面多繡了些精緻的花草,愈發顯得貴氣逼人。
可是,一擡頭看到坐在對面一身玄色朝服的男人,面就不由自主地拉了下來。
她是一身紅衣,上面卻用了些許黑色做點綴,而他着的黑色,卻又有幾處紅色,好似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兩口子似的。
燕北羽起身走近,甚是滿意她今日的樣子,可一瞧見她空空如也的發間便皺了皺眉,“什麼都不戴,你是要人以爲本王窮得連給王妃一件首飾都置辦不起嗎?”
“我不喜歡這些累贅。”謝詡凰道。
他每個月都會讓府裡給她置辦新的衣服首飾,吃穿用度一向都不短缺她什麼,只是這些東西她一向不怎麼喜歡而已。
燕北羽到她的首飾盒裡,翻了一支鑲珍珠的金釵給她別在了發間,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就好多了。”
金飾一般人戴着都難免俗氣,可戴在她身上卻是愈發華貴,配着額頭一抹金色的花鈿,有着說不出的絕豔驚人。
謝詡凰接過寧嬤嬤手裡的鬥蓬披上,不耐煩地催促道,“好了就走,早去早回。”
燕北羽跟着出門,見外面飄着雪,伸手替她戴上了風帽,“先前給你囑咐的,可記下了。”
每次她跟這裡的人碰了面,多多少少都會鬧出些亂子來,這一回在這樣的場合,他只希望可以平平安安地進宮,平平安安地出宮,千萬別再鬧出什麼事兒來纔好。
“我沒聾,記下了。”謝詡凰沒好氣地說道。
馬車進了宮裡,燕北羽先去了含章宮面聖,謝詡凰則是與寧嬤嬤等人去了後宮。
“寧嬤嬤,你代我去把給皇后和太子妃備的東西送過去吧,還有十公主的。”謝詡凰停下腳步道。
寧嬤嬤愣了愣,道,“這個……還是王妃親自過去吧。”
她這言下之意,皇后和太子妃的東西讓她這個奴才送過去,其它妃嬪的她親自送過去,這可如何使得。
“想來她們也不怎麼願意見我,我去了不定又是吵起來,今天這樣的日子我不想在宮裡生事,所以還是避着不見爲好。”謝詡凰淺笑道。
寧嬤嬤一聽卻又不好再反駁什麼,王妃與皇后和太子妃確實是一見了面就都看對方不順眼的,加之上回還有太子妃掌摑她的事,見了面還真是說不準會發生什麼。
今天這樣的日子,若再惹出事兒來,皇上那邊也不好交待。
“那還是奴婢代爲送過去吧。”
“那就有勞寧嬤嬤了。”謝詡凰微向她頷首致謝。
寧嬤嬤與兩名侍從帶着東西離開,謝詡凰方纔和晏西慢悠悠地往別處走,遠遠瞧見從西宮方向過來的一行人,於是上前仔細看了看,“原來是俞嬪娘娘。”
俞嬪一身寶藍的宮裝,大約是在皇宮裡受了排擠,一副氣沖沖的樣子,見着她自然也沒什麼話,“原來是鎮北王妃,聽說前些日子被太子妃打了,不知如今傷可好了?”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這麼久了自然也都好了。”謝詡凰笑語說罷,從晏西手裡接過東西,道,“明凰初到大燕,若是有哪些事冒犯了俞嬪娘娘,今日除夕大喜,還望娘娘暫且不要計較,這份薄禮全當是明凰的心意了。”
俞嬪瞥了一眼她遞過來的東西,半晌才接了過去,打開盒子一看她眼中瞬間滿是驚喜,先前見皇后賞了太子妃一塊兒紅寶石,做出來的寶石釵很是精美,但她也只有羨慕的份兒。
“本宮原就與公主沒什麼,又何來的計較。”
“娘娘說的是,這紅寶石做戒指和髮釵最是好了,只是不知道俞嬪娘娘喜歡什麼樣式,故而也沒有自己讓人幫你做,不過王爺先前倒是替我找了個手藝精湛的工匠,若是內務府做的不合娘娘心意,差人到府裡說一聲,本宮讓人給你另做。”謝詡凰笑着說道。
俗話說拿人手短,俞嬪本就與她沒什麼大的過節,見她這般說自是笑語回道,“那就多謝王妃了,這會兒天怪冷的,不如到我那寶華樓坐坐?”
“不了,這還有幾份東西要給其它幾位娘娘送過去,只是先前聽王爺說他剛替皇
上接了位皇貴妃娘娘入宮,我也不知是在哪個宮裡。”謝詡凰一臉苦惱地說道。
俞嬪一聽當即便沉下了臉色,摒退了自己的隨從,四下望了望低聲說道,“王妃還是不要去打聽皇貴妃了,那個人一向神神秘秘的不出來,皇上連皇后都不許過問,從一回了宮裡,皇上便天天都往她那裡跑了,不知道是什麼狐狸妖女了。”
“後宮裡不是該雨露均沾,難不成就她一花獨秀了?”謝詡凰一臉訝然道。
“可不是,從她進了宮裡,別說是我們這些妃嬪了,便是皇后也難得再讓皇上瞧上一眼了。”俞嬪說着,哀怨地嘆了嘆氣。
“那她進宮幾年了?”謝詡凰問道。
俞嬪想了想,道,“好像有七八年了,也不知怎麼就突然冒出那麼一個人,把皇上迷得神魂顛倒的,可這宮裡上下都沒幾個見過她是什麼樣,真是奇了怪了。”
謝詡凰聽完一陣恍然,七八年前也正是霍家出了事,母親病逝的時間,皇帝又這麼把人藏於深宮,不許外人得見,恐怕那個是她當真沒有認錯。
“不過鎮北王不是先前把人接回來的嗎,他可是見過那狐媚子長得什麼樣?”俞嬪問道。
合宮上下,都敵不過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女人,還被封了皇貴妃在宮裡,這口氣又如何咽得下去。
“倒沒有細說,只是說與當年的霍夫人頗有些神似。”謝詡凰笑語道。
俞嬪一聽臉色更是難看了,“你說的當真?”
“我也只是聽王爺提過那麼一句,你們沒見過那皇貴妃,我又哪裡有機會見得到。”謝詡凰笑語道。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當年皇上對霍家那樣百般照顧,好幾回我都撞上他看着霍夫人的眼神就有問題。”俞嬪似是恍然大悟,一手攥緊了手裡的帕子,喃喃自語道,“只是那時候霍夫人與霍元帥夫妻恩愛,兒女成雙,我倒沒有多想,如今想來……真真是可疑。”
謝詡凰聽得陣陣心驚,卻又不忍按捺着急切地心情,“可是,霍夫人不是已經病逝多年了嗎?”
“當年霍夫人被太后接進宮裡,不到兩個月就說是病逝了,怎麼入殮得我們也都不知道,霍夫人死了才一個月,皇帝就封了那位皇貴妃,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貓膩。”俞嬪皺着眉道。
“霍夫人是烈士遺孀,娘娘切莫再說了,小心讓人聽了去招來禍端。”謝詡凰低聲提醒道。
俞嬪一臉沉重地止了聲音,思前想後了一番,道,“王妃可否幫個忙?”
“娘娘儘管說。”謝詡凰笑語道。
“你在宮外行事方便,可否暗中查查霍夫人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
“可是,我對霍家的事又知之甚少,到底從何查起?”謝詡凰一臉不解地問道。
俞嬪左右望了望,方纔低聲向她說道,“太后的身邊有霍家的人,當年霍夫人是在太后宮裡病逝的,她們其中一定有知道內情的,而且有時候會替太后到霍王廟祭拜霍元帥她們,我到太后宮裡不方便,唯一能接近她們的機會,只有在宮外。”
謝詡凰眸光一瞬沉黯,她也一直在找霍家那些人的,卻不想是藏在太后的宮裡。
母親生病被接入宮中,她們不定也是在的,至於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母親又是如何成了皇貴妃,這裡面一切的一切,她都必須搞清楚。
可是,這其中也無非就那麼兩個答案。
要麼,是長孫儀害了父親之後,又霸佔了她的母親。要麼,就是母親與他一起要置霍家於死地,可無論是哪一個答案,都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九泉之下的父親想看到的。
“若是那皇貴妃,真是那霍夫人,莫說我們宮裡容不下這等荒唐事,就是滿朝文武只怕也容不下去。”俞嬪冷然一笑道。
可是,她卻是萬分的希望,那個皇貴妃就真的是霍夫人鄯如心。
如此只要鬧到人盡皆知,皇上也無法再將之這樣留在宮裡了。
“本宮且試一試,看能幫娘娘查到什麼。”謝詡凰淺然一笑,頷首告辭。
晏西直到周圍沒有人了,道,“你懷疑那個皇貴妃是你娘?”
或者,只怕從她那天在馬車上看到了人,就已經確定了。
謝詡凰望着周圍金壁輝煌
的重重殿宇,嘆道,“她是我娘,只是我還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若她真是背棄父親做了皇貴妃,她倒寧願她當年就死了,如此也算對得起父親這一世對她的深愛……皇后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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