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來到榮福堂,秦太妃一見兒子,就開始抹眼淚:“兒啊,你要爲娘做主啊!紫蘇那丫頭,竟然不准我去看望華兒了,你說她這樣做,是不是一個好兒媳婦?”
巴拉巴拉的,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了。不過,只撿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說了,卻隱瞞了一小段。
端王不禁皺眉:“母親,你也是的,莫非瑾兒就不是你的孫女了麼?你至於那麼重男輕女?你倒是想一想,自從孩子出生,你抱過瑾兒沒有?恐怕,是一次都沒有抱過吧?你也是女兒身,也是從小丫頭片子走過來的,我就不相信,你小的時候被家人冷落,你的心裡會不難過?”
秦太妃:“沒錯,我小的時候,也不討父親和祖母喜歡。可是,說實話,我並沒有怨恨他們,誰叫我生爲女兒身呢?這就是命啊,無論他們對我多麼的冷落,我都沒有跟他們計較,都忍受下來了!”
端王不禁嘆息:“母親啊,你自己作爲女人,你都看不起女人,不得不說,這是你的悲哀。可是,兒子有一句話要告訴你,瑾兒作爲我的女兒,作爲端王府的嫡長女,是不需要看人臉色,是不需要忍耐不公的!她是我的嫡長女,用你的話來說,這也是命。
她生爲我的嫡長女,這就是她的命,天大的好命。這輩子,她註定可以快快樂樂的長大,不需要忍耐什麼不公平的事情!我說的話,母親可是聽清楚了?日後,我不管你如何的重男輕女,如何的對華兒好,但是請你不要當着瑾兒的面,不要深深的去傷害她!”
秦太妃聽得目瞪口呆。
端王又道:“再說了,華兒和瑾兒是雙胞胎兄妹,若是你對瑾兒不好,你以爲華兒會感激你麼?恐怕不但不會感激,反而會對你心存怨恨吧?他的妹妹,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你竟然那樣冷待她,你以爲,他的心裡會很好受?”
秦太妃被問得啞口無言。
說的也是啊,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她是華兒的話,或許心裡也不會舒服吧?雖然,她想的不是很嚴重,但是以紫蘇對女子的維護來說,紫蘇教養出的兒子,必然也會對瑾兒十分的愛護。
果真如此的話,那麼她必然會遭到華兒的鄙視,甚至是怨恨。這樣的話,她豈不是得不償失?唉,罷了,日後她還是注意一點算了。
端王又跟母親寒暄了一會兒,就回到了榮瑞堂。
紫蘇淡淡一笑:“怎麼樣,母親一定跟你訴苦了吧?不管她說什麼,反正我是問心無愧。我護着自己的女兒,這有什麼錯?”
端王將她緊擁入懷:“你沒錯,是母親錯了,我已經說過她了!日後,她應該不會跟以前那麼離譜了,她如果來看華兒 ,你還是讓她進來吧!”
紫蘇:“她如果要天天來,我是不會答應的,這樣好了,你去跟她說,在逢單的日子裡來吧。每次來了,最多呆上一刻鐘,不然的話,我就不答應了!她來了,如果是真心對待兩個孩子,在這裡呆多久我都不會嫌棄。
然而,她來這裡,只會抱着華兒,翻來覆去的,都念叨什麼乖孫啊,寶貝啊,對瑾兒卻不理不睬,連多看上一眼都不耐煩。如今孩子還小,不會受到什麼傷害,然而等孩子再大一點,那肯定是會受到傷害的!”
端王聽了,不禁微微皺眉:“一刻鐘?這會不會太短了一點?要不,就兩刻鐘,如何?畢竟,母親如今一個人,到底孤單寂寞了一點。”其實,他倒是想要說,不要限制時間。然而,這話他又實在說不出口。畢竟,母親的表現,實在太那個了一點。不說紫蘇了,就算是他,其實也早就很難容忍了。
紫蘇就白了他一眼,不客氣的道:“不說瑾兒了,就是芸兒,也不見她多待見。時間長了,連芸兒都不願意去榮福堂,不願意跟在她的身邊。若是她對芸兒好的話,嘉和跟芸兒每天去陪她,她哪裡還會那麼的孤單寂寞?如今這種局面,是她自作自受,如果她的心態稍微好一點,稍微對芸兒和瑾兒親熱一點,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比什麼不好?
不說我了,就連嘉和,如今都不願意去榮福堂了。每天的晨昏定省,嘉和都是應付了事,不再跟剛回來那幾天那樣,一天到晚泡在榮福堂,對母親掏心掏肺的。這能怪誰?這都怪母親自己,瞧她對芸兒那不冷不熱的樣子,這換了任何一個做母親,心裡能不膈應?”
一個連嫡親的外孫女,也不願意多親近的人,她落了個孤獨寂寞的下場,誰還會同情?更不要說,紫蘇自己的女兒,也被秦太妃十分的漠視。
端王無言以對。誠然,紫蘇是個心胸寬廣的,也是個聰慧睿智的,對人歷來算相當的寬容了。然而,涉及到女兒被漠視這個問題,作爲一個對兒女極其疼愛的母親來說,他委實不能要求紫蘇對秦太妃如何的遷就和忍讓。
畢竟,遷就和忍讓,也是有限度的。
“唉,我知道母親實在過分了,不過還請你看在我的面上,多少給她幾分體面,不要跟她太計較了!”端王也唯有嘆息一聲,跟紫蘇低聲下氣,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很低。幾乎,都要低到塵埃裡去了。
這樣的端王,讓紫蘇不禁很是心疼:“好了,我不過是嘮叨幾句而已,我不會不給母親體面的。日後,只要她不是太過分,我也不會跟她發生衝突。日後,只要她來了榮瑞堂看華兒,我會讓紅茶几個把瑾兒抱去花園裡。”
眼不見爲淨,這樣的話,就可以將瑾兒受到的傷害,最大限度的減輕。
“紫蘇,謝謝你!”端王將紫蘇緊緊擁抱在懷裡,低頭親吻了下去,心潮澎湃。
瑾兒躺在搖籃裡,看見了這樣一幕,不禁伸出紛嫩的雙手,把自己的眼睛矇住。心裡有個小人兒在呼喊:哎呦喂,爹啊,娘啊,你們要親熱,能不能避開我啊?
我要長大,我要快快長大!
瑾兒在心裡吶喊着。嗚嗚嗚,才一個月大的孩子沒有人權哇!嗚哇哇!好可伶哦!
嘉和郡主聽說了母親跟紫蘇鬧翻的事情,連忙帶着芸兒,快速去了榮福堂。
秦太妃懶懶的看了芸兒一眼,這孩子怎麼還是一副怯生生的樣子,哪裡像個皇家的郡主?永安郡主這個名頭,給了她還真是可惜了!這到底是沈建的種,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讓她越看心裡就越不是滋味。
就這麼一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日後女兒再嫁的話,一定會連累女兒。不行,得把她還給沈家,不能讓她拖累了女兒。
一念及此,秦太妃就對女兒道:“嘉和啊,芸兒如今也有郡主的封號了,即便是留在沈家,也沒有人敢對她下狠手。不如,就送回沈家去吧,留着她會影響你日後的幸福的!”
嘉和郡主不禁大吃一驚:“母親,你原本不也贊成我帶着芸兒和離麼?這麼,這才幾天,你就改變了主意?”
秦太妃就忍不住皺眉:“可是,你帶着她回到王府,都一個多月了,她還是一副怯生生的樣子,我看了心裡很是不舒坦。她這個樣子,一點都上不得檯面,不愧是沈建的種。你帶着她,日後若是再嫁,必然會艱難許多。”
嘉和郡主就忍不住怒了:“芸兒爲何怯生生?那是因爲在沈家的時候,被人欺負慣了。所以,她才養成了一副怯生生的樣子。雖然,她跟着我回到了王府,也有一個多月了,可是她只是一個四歲的孩子,得有一個適應的過程。如今,她要比一個多月以前,好了太多了,以前她可是連話都不敢說的!”
秦太妃還是皺眉:“嘉和啊,你聽我的沒錯,我可是你娘,難道還會害你不成?你的身邊有孩子,跟沒有孩子,這可是很大的不同。沒有孩子的話,你若是再嫁,選擇的範圍就可以很廣!帶着孩子再嫁的話,選擇的範圍就會小多了,即便你貴爲郡主,又有大把的嫁妝,可是你帶着個孩子,想要娶你的人就少了!”
嘉和郡主的眼裡滿是失望和心疼:“母親啊,你都知道說,你是我的母親,不會害我。同理,我也是芸兒的母親,難道要我爲了自己的幸福,就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推入火坑麼?沈家也是高門大宅,也有很多見不得人的齷齪事,我若是把芸兒推給沈家,這孩子即便可以安全長大,也必然會受盡折磨!”
秦太妃:“你這死丫頭,怎麼就這麼犟呢?聽我的話,把孩子給回沈家,日後我讓你大哥經常去沈家探望,給她撐腰就是了!”
嘉和郡主果斷的搖頭:“我不,我自己的孩子,我要帶在身邊。哪怕這輩子嫁不出去,我也不會送去沈家,讓人給折磨!”
秦太妃一聽,頓時就怒了,使勁的一頓手中的柺杖:“你這個不孝女,既然不聽我的話,那麼你就滾出王府,我眼不見心不煩!”
此話一出,嘉和郡主的臉色頓時大變,嘴脣顫抖着問道:“母親,你這是要敢女兒走?”
秦太妃冷哼一聲,強硬的道:“正是如此,你既然不聽我的話,那麼就帶着你的嫁妝,帶着你的女兒,離開王府吧!反正你的嫁妝裡,宅子田莊店鋪,什麼都有,離開王府,你也不至於會餓死!”
嘉和郡主的臉色頓時青白交加,滿臉的失望和落寞,她看了看已經淚如雨下的女兒,連忙把女兒攬進了懷裡,柔聲安慰:“好孩子,別哭,娘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芸兒!芸兒乖,娘有很多嫁妝,即便離開王府,我們也不會挨凍受餓!”
她彎腰抱起女兒,一聲不吭的離開了榮福堂。
她帶着女兒,直接就去了榮瑞堂。走在路上,她也不禁淚如雨下,怎麼都無法抑制。
紫蘇連忙起身迎接,從她懷裡抱過芸兒,關切的問道:“芳兒,這是怎麼啦?在這王府,有誰敢給你臉色看?”
嘉和淚水連連,哽咽難言。
芸兒就道:“舅母,是外祖母,她趕芸兒和娘走!”
紫蘇一聽,頓時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這是什麼話?”這個老太太,到底喝錯了什麼藥,竟然要趕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走?
芸兒抽抽噎噎的道:“一開始,外祖母並沒有趕母親走,她只是讓母親把我趕走,把我趕去沈家。母親不願意,她就說讓母親帶着我,滾出王府去!”
什麼?讓嘉和把芸兒送去沈家?這可不行,這不是要嘉和的命麼?哪一個做母親的,會捨得把女兒送去火坑?這個秦太妃,莫非糊塗了?!
紫蘇:“芳兒,你別理睬她,如今是王爺當家,她說的話不算數!你和芸兒安心在櫻桃園住下,她若是嫌棄你們,大不了你們就不去晨昏定省了!哪裡有這樣的,作爲母親,竟然讓自己的女兒滾出去!她這一定是氣話,你們不要當真,好不好?”
嘉和郡主:“我不,既然她都開口趕我走了,我跟芸兒還是搬出去吧!不然的話,若是有一天,她偷偷的把芸兒送去沈家,那我哭的地兒都找不到了!”
紫蘇不禁很是頭疼,嘉和郡主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秦太妃這個老太婆發起瘋來,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是得防備一點。
紫蘇想了想,就安慰道:“這樣好了,我跟府裡的侍衛說一下,若是看到母親帶芸兒出府,就給攔下。”
嘉和郡主:“嫂子,這樣是行不通的,府裡的侍衛,如何有那個膽量跟母親作對啊!”
紫蘇:“也不是沒有,然而只有立信、立德和立秋有這個膽量。唉,你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樣吧,你先回去櫻桃園,好好的歇一歇。晚上,等你大哥回來了,讓你大哥爲你做主!不要太擔心了,有你大哥出面,一定可以說服母親的!”
在這世上,秦太妃也就是怕這麼幾個人:太上皇、太后和皇上,再有,就是怕自己的兒子端王了。也只有這麼幾個人,才能將她轄制住,別的人她壓根就不怕。
嘉和郡主就擦去眼淚,牽了芸兒的小手告辭:“那好,我就先回去,晚飯之後我再帶芸兒過來。”
櫻桃園,也有小廚房,一般情況下,嘉和郡主和芸兒都是在櫻桃園就餐的。秦太妃對芸兒不熱情,不然的話,嘉和郡主倒是想要每天過去陪母親吃飯。
端王回到家裡,聽說了妹妹的事情,也不禁滿臉的怒火:“母親這是怎麼啦?好好的,竟然要趕妹妹出府!”
紫蘇默默無語,涉及到他的母親,她自然不好說什麼。爲秦太妃說好話,她做不到;說秦太妃的不好,她也不屑去做。因爲,那樣會讓端王的心裡不舒坦,無論如何,那都是他的親生母親不是?
端王自顧自的發泄了一番,就對紫蘇道:“我去一趟母親那裡,回來跟你吃飯!”
紫蘇點點頭:“好的,我等你回來!”
這一次,她沒有開口讓端王留在榮福堂用餐,她不想慣秦太妃這個脾氣。不想讓秦太妃覺得,只要她鬧上一鬧,兒子就會遷就她,留在她那裡用餐,聽她囉囉嗦嗦的講她或者嘉和的不好。
芸兒只是個四歲的小姑娘,秦太妃就捨得讓她回去沈府,以她這樣的年齡,回到沈府的話,還不被沈建的小妾們給狠狠的折磨?這孩子來王府一個多月了,好不容易性子漸漸變得開朗起來了,若是再去沈府,這輩子註定會是一個悲劇。
端王來到了榮福堂,滿腹的心事。
秦太妃關切的問道:“皓兒啊,你這是怎麼啦?是不是上官紫蘇做了什麼事情,惹你不高興了?你跟我說,我這就去數落她!”
端王在茶几前坐下,看着自己的母親擺擺手:“母親啊,紫蘇沒有招惹我,我不開心,是因爲芳兒的事情!”
秦太妃親自給兒子斟了一杯茶,放在他的跟前:“你這是剛回來吧?來,喝杯熱茶,不要爲那些無謂的事情煩惱!”
端王忍不住生氣了,將茶水一飲而盡,然後用力的一頓茶杯:“母親,芳兒是我嫡親的妹妹,也是你嫡親的女兒,你怎麼能說她是無謂的呢?還有芸兒,她是我嫡親的外甥女,也是你嫡親的外孫女,你怎麼可以想要把她送回沈家去呢?哦,妹妹不同意,你就要把她趕出王府?有你這樣當孃的麼?!”
聲色俱厲,這是他第一回這麼嚴厲的跟自己的母親說話。說出這番話,把他自己也給嚇了一大跳。畢竟,對方是自己的母親,這麼說似乎不太恰當。然而,不這麼說的話,母親必然不會得到教訓。
秦太妃聽了兒子的話,心裡頓時十分的難過。
她的兒子,一向對她很孝順很恭敬的兒子,竟然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這個,她無法接受,也接受不了!
“你,你爲了芳兒,竟然這麼跟我說話?在你的心裡,還把我當成你的母親麼?”秦太妃氣壞了,忍不住對着兒子大聲吼叫。
端王也不甘示弱:“你吼什麼?就因爲你是母親,你可以對芳兒那樣麼?!我告訴你,你沒有權利趕芳兒離開,在這個王府裡我最大,一切我說了算!若是讓我知道,你又趕芳兒走了,或者給芳兒和芸兒臉色看,又或者你讓人把芳兒送去沈家的話,我就帶着紫蘇和兩個孩子,以及芳兒和芸兒,離開王府,離開你!”
這麼一說,秦太妃頓時就傻眼了,呆愣住了。
端王不禁嘆了口氣,他也不想對着母親大喊大叫,也不想威脅母親。然而,母親這個人,你好聲好氣跟她說話,她什麼都聽不進去。唯有這麼跟她對着吼,唯有出言威脅,她纔會聽得進去,纔會知道害怕。
端王嘆了口氣:“母親,兒子也不想這樣對你說話,也不想威脅你。然而,你對芳兒太過分了,對芸兒也太狠心了!那都是你的親人,是骨肉相連的親人!你這樣對待她們,你覺得合適麼?若是有一天,芸兒被沈家的人凌辱置死,你的心裡會好過麼?
母親啊,芳兒已經夠可憐了,她貴爲皇家郡主,卻遇到了那麼一個不是東西的沈建。對於她來說,我們就是她最後的退路,是她唯一的依靠。日後,若是芳兒真的再嫁的話,我們必然要給她找一個願意真心接納芳兒的好男人。
也只有願意真心接納芳兒的人,纔會是對她真心的,纔會是真正的好男人。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找不到那麼好的男人,我們也可以讓芸兒留在王府,咱們家又不缺吃不缺喝的,多一個芸兒算不了什麼。再不濟,芳兒日後不嫁了,就守着芸兒過完這輩子,也不是不可以!”
秦太妃忍不住淚流:“她怎麼可以不嫁呢?她連個兒子都沒有,老了之後該如何是好?若是芸兒是個兒子,我也放心一些,卻偏偏是個女兒。”
端王:“芸兒長大以後,也可以招婿上門,可以頂門立戶。以王府的權勢地位和財力,當可以幫助芸兒找一個好兒郎,幫助她過上好日子!女兒又怎樣?紫蘇不也是個女兒麼?可是,她爲上官家族帶去的榮耀和幫助,又有幾個男兒可以做得到?”
秦太妃黯然神傷:“可是,芳兒不是紫蘇,她沒有紫蘇那樣的能耐。至於芸兒,一副怯生生的樣子,上不得檯面。她跟紫蘇相比,就更加差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