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琉璃的臉色這纔好了一點:“好的,我知道了,謝謝爺爺!這幾天,我都會閉門不出,除了出去買菜的人,這府裡的人我也不讓他們隨便出去!”
莫老爺子這才放心一點:“你能這樣想就好,如今你有了身子,半點也馬虎不得。這細作和刺客無處不在,你如今的身份又是元帥夫人,千萬不可婦人之仁,放陌生的人進府裡來!那個自稱是元帥母親的女人,十分的詭異,以我之見,十有八、九是個騙子。
你想啊,元帥的母親是在萬里之外的京城,就算她要來西北,事先也一定會給元帥來書信。又或者,會有丫鬟婆子和車伕護衛陪同,怎麼可能一個人來這裡?她說丫鬟婆子都走散了,這一點也不符合實際。就算遇到什麼意外,走散了,她的身邊也不能連一個下人都沒有!”
莫琉璃點點頭:“爺爺,我知道了,如果那個女人找來,無論她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的。一切,就等元帥或者江勇到來再說。在沒有確定之前,我堅決不讓那女人踏進府裡半步!”
莫老爺子這才放心一點:“好了,我這就回去了!若是有什麼事情,記得讓人去府裡找人幫忙!”
莫琉璃送走老爺子,心裡不禁一個勁的打鼓,暗自思忖,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其實依她之見,倒不覺得那一定就是個騙子。只是,這件事情確實十分的古怪,若那個人真的是江純的生母,她是爲了什麼,纔會這麼悶聲不響的跑來西北?
她這樣跑來西北,公公知道麼?小姑花兒知道麼?若是都不知道,她不見了,小姑花兒都不知道會急成什麼樣子。
這女人如果真的是江純的母親,莫琉璃也不待見她,一個如此胡鬧的女人,哪裡還有半點值得尊重的地方?指不定,是想要來找事的。而且,這個女人,是被公公休了的,按理說,是不應該找上門來的。
此人被公公休了,可見應該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 事情,不然的話,江純兄妹四人豈會看着不管,就這樣任由父親將他們的母親給休掉?這樣的婆婆,莫琉璃真心不想認!
罷了,不管那麼多了,還是聽爺爺的話,等江純或者江勇回來,讓他們去處理吧!
還別說,莫老爺子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
慕容氏在客棧裡呆了兩天,終於不耐煩了,她就提出要上街去走一走
。
丫鬟不讓:“太太,這裡是邊關,離邊境線很近,騎馬的話,只有六七個時辰的距離。說不定,這城裡有好些細作呢,要是那些人知道你是元帥的母親,說不定會將你擄掠去胡人的地方,以此來要挾元帥!”
慕容氏又不是目不識丁之人,哪裡會這麼容易就被嚇到,她冷哼一聲:“要擄掠也輪不到我,早就應該擄掠元帥的妻子了,我纔來多久啊,除了莫家的少數幾個人,哪裡有什麼人知道我是元帥的母親?上街去,悶都悶死了,你們怕的話,就儘管留在客棧,我自己出去走一走!”
哼!竟然如此的嚇唬她,當她是個沒有見識的鄉下婆子啊?以爲這麼一說,她就不敢上街了麼?哪裡有那麼的厲害,這裡可是西北最繁榮的綠葉城,西北第一世家就在綠葉城呢,治安哪裡有丫鬟說的那麼糟糕?
說完,擡腳就走。
丫鬟沒有辦法,只好緊緊的跟了上去。
慕容氏一邊逛街,一邊注意周圍的環境,並終於逮住一個看似老實的店家,跟人家打聽:“這位掌櫃的,請問你是否知道元帥江純的府邸在哪裡?”
店家聽了,就忍不住懷疑的看向她:“這位夫人,你打聽元帥府幹什麼?”
慕容氏就笑着道:“我是元帥的遠親,是從很遠的 地方來投奔他的,掌櫃的如果知道的話,麻煩您指點一下。
我身上的銀兩被人偷了,再找不到元帥府的話,我就要流落街頭了!”
店家是個老實人,人很淳樸很善良,最見不得人可憐,就好心的爲她答疑解惑,將江府的具體位置,詳細的告訴了慕容氏。
慕容氏大喜,連忙道:“謝謝了,你這麼好心,祝你生意興隆,長命百歲!”
店家擺擺手:“不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元帥或者不在府裡,這個時候應該在軍營裡。”
慕容氏:“沒有關係,我就是先去認個門,若是元帥不在的話,我就把手鐲給當了,在客棧多住幾日。”
兩個丫鬟幾次想要插話,想要把慕容氏給拉走,無奈店家過於熱情,慕容氏也有一把子力氣,兩個瘦弱的丫鬟竟然沒法把她給拉走。
丫鬟沒有辦法,只好惡狠狠的瞪着店家。
慕容氏已經擡腳就往前走,直奔江府而去。
“太太,你去哪裡,趕緊回客棧吧!”丫鬟一見,連忙追了過去,心裡急得要命。這下子,她們兩個一定免不了要被主子打一頓了!
要命啊,這該死的老婆子,想一出是一出,鬼主意還真多。她跟店家言語不是很通,竟然還能打聽出江府的具體位置
。而且,這老婆子竟然走得飛快,兩個丫頭跟得很辛苦。
她們娘倆知道,無論如何,慕容氏也曾經流放過。這走路走得快,也是歷練出來的。在流放的路上,走得稍微慢一點,那押送的官差就會一鞭子打過來。
沒一會兒,就來到了江府的門口。
門房這幾天的警惕性很高,一見生人,立刻就喝問:“什麼人啊?這裡不是你可以來的,趕緊的走!”
慕容氏對門房道:“我是元帥的母親,麻煩你稟報一下!”
門房一聽,頓時就有點驚慌,連忙呵斥:“哪裡來的瘋婆子啊,元帥的母親可是在萬里之外的地方,哪裡會來這西北邊關?你這人一看,就是騙子!”
江府的幾個門房,可是被反覆交代過的,若是有生人來找,儘管轟走就是。特別的,如果有上了年紀的女人來找,自稱是元帥的母親的,尤其不能讓她進府。
主人這樣交代過,門房自然得聽從。
慕容氏頓時大怒:“瞎了你的狗眼,我就是元帥的母親,你儘管去通報!不然的話,等我見到了我的兒子,有你苦頭吃的!”
門房毫不動心,使勁的揚了揚手中的雞毛撣子:“趕緊走,不然的話,休怪我不客氣了!”
一邊說,一邊就嚮慕容氏揮了過去。
慕容氏氣得七竅生煙,乾脆後退幾步,大聲的喊了起來:“純兒,我是你娘,我來了!你這個不孝的東西,老孃來了,你也不讓老孃進去,會天打雷劈的!”
這話一出,門房和丫鬟都驚呆了。
丫鬟連忙上前阻攔,勸說道:“太太,元帥此時不在府裡,去軍營送信的說,元帥和他的二弟都上戰場了,還得等兩天才能回來呢!你放心好了,元帥是個孝子,若是他回來了,一定會去客棧見你的!你這樣嚷嚷 ,這樣破壞元帥的名聲,萬一惹元帥生氣了,他當真不認你了,你可怎麼辦?”
一個被休的女人,作爲兒子的江純,其實是可以不理睬她的。她就算是告去官府,官府也會向着江純。這是西涼國的律法,也是約定俗成的習慣。雖然有點不近情理,但是世俗和律法都如此,江純當真不理睬她,她也無可奈何。
慕容氏一聽,頓時就驚慌了,喊聲戛然而止。
門房揮舞手中的雞毛撣子,生氣的道:“識相的話,趕緊的走,元帥確實不在府裡,你鬧也沒有用。我家夫人有孕在身,是不可能讓一個陌生人進府的!所以,不管你是真的元帥母親,還是假的元帥母親,都得等元帥回來,見過你再說!”
丫鬟也連忙勸說:“是啊,說的對,太太咱們趕緊回客棧去吧!你如是悶了的話,奴婢可以陪你去買幾樣首飾,反正就再等兩天
!”
兩個丫鬟一邊勸說,一邊就拉着人往街上走去。
慕容氏半推半就的走了。
江府的門房不肯去通報,也不肯讓她進去,她也沒有辦法。若是真的在江府的門口,把事情鬧大了,丟了兒子和兒媳的臉面,就算是兒子回來了,兒媳恐怕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唉,沒有辦法,誰叫自己如今落難了呢?形勢比人強,她還是再耐心的等幾天,她還就不相信了,兩個兒子都不會來見她。她自己的兒子,她自己很清楚,絕對不會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
見她終於走了,門房不禁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若是她不走,堅持要闖進府裡去,他也不能當真打她。因爲,如今還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元帥的母親。如果當真是元帥的母親,他打了她的話,日後是沒法跟元帥交代的。這個府裡,他也是沒法再呆下去的。
門房,也是江純以前的手下。江純家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不過就是沒有見過江純的母親。江純的母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混不吝,他實在驚訝極了。
莫琉璃聽說有人自稱是江純的母親,找上門來了,她的心裡不禁十分的煩惱。讓人進來吧,實在太草率了;不讓人進來吧,若是那女人一直鬧騰不休,豈不是丟了元帥的臉面?
正心煩意亂的時候,丫鬟來報:“夫人,那人已經走了,想必在元帥回來之前,她都不會來了!還請夫人放寬心,不要想太多了!”
莫琉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的,我知道了。你們要提高警惕,晚上上夜的時候,不要睡得太死了。”
她的心,一直沒法安定下來。
若是那個女人,果真是丈夫的母親,那可就麻煩了。即便丈夫不責怪她,那個做婆婆,也必然會責怪她,甚至是怨恨她。
唉,她怎麼就這麼命苦,攤上了這麼一個不省心的婆婆呢?無論找上門來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她的婆婆,她都沒法不煩惱。
因爲,江純的生母,確實是個不靠譜的人。關於婆婆的事情,江純也跟她略微提了一下,就是她的婆婆被公公給休了。然後,安置在京城的一個三進的宅子裡,派了丫鬟婆子去伺候。小姑花兒,隔三差五的,會去探望婆婆。
不過,也僅此而已,她瞭解的並不多。只知道,丈夫對婆婆不是很滿意,婆婆似乎做了許多很不靠譜的事情。
兩天之後,江純和江勇從戰場上回來,得知莫家來人找過,讓他們兄弟倆回一趟綠葉城。無論如何,都必須回一個。似乎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在等着二人的決定。
大戰剛過,敵人還不知道是否會再次來犯,作爲元帥,江純自然是沒法離開的
。沒有辦法,江勇只好主動請纓:“大哥,我回去一趟吧!”反正,他只是個大頭兵,多一個少一個,並沒有什麼要緊。
江純點頭:“好的,休息一晚,明天再出發吧!”
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殺人,弟弟的心裡一定很不受吧?而且,他還受了輕傷,怎麼都得稍微休息一個晚上,讓軍醫好好的上上藥。
江勇也感到十分的疲倦,就點頭應下:“好的,那我去沐浴更衣了,明天再出發!大哥放心好了,不管有什麼事情,我都會處理好!”
江勇有一種預感,感覺似乎是跟家人有關係。不然的話,來報信的人,也不會說讓他去綠葉城。這就說明,一定是跟江家的人有關係。
第二天一早,江勇就帶着大哥給的兩個親兵,踏上了路程。一路上快馬加鞭,終於在黃昏時分來到了綠葉城,回到了江府。
門房見了江勇,就跟見到了親人一般,連忙上前幫他牽馬:“哎呦,你終於回來了,有一個自稱是你的母親的人來找。”
江勇不禁大吃一驚,母親不是在京城麼?什麼時候,她悄悄的來到了西北?他十分的驚訝,連忙追問:“她在哪裡?”
門房就道:“莫老爺子覺得是騙子,不敢讓她住在江府,安排在了客棧裡。不過你放心好了,莫老爺子給了她銀兩,還安排了兩個丫鬟照顧,住的客棧是莫家的產業。”
江勇沒有耐心聽,就打斷他的話:“她住在哪一個客棧,趕緊讓人帶我去!”
門房就道:“我也不知道在哪個客棧,你去見一下夫人,讓夫人的人帶你去吧!”
江勇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莫琉璃正在廳堂裡給孩子做衣裳,丫鬟來報:“夫人,二爺回來了!”二爺,指的就是江勇。
莫琉璃連忙道:“快快有請!”
丫鬟連忙應下,很快就帶着江勇進來了。
見到莫琉璃,江勇行了個禮:“見過大嫂,請問大嫂,自稱我母親的人,住在哪一個客棧,還請大嫂讓人帶我去一下。”
這綠葉城,他也不熟悉,沒人帶的話,還得轉悠半天。
莫琉璃就道:“二弟先坐下,一路辛苦了,喝杯茶再說。”
就叫人上茶上點心和瓜果。
江勇也餓了渴了,也就不客氣,坐下來喝茶吃點心。
莫琉璃就連忙道:“那個自稱是婆婆的人,先是找去莫府,爺爺見她穿得破破爛爛,跟乞丐似的,就不敢相信她是婆婆。你也知道,這裡是邊關,若是來者是細作或者刺客,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於是,就沒敢讓她來江府,而是安置在了客棧裡
。
你放心好了,爺爺給她安置的客棧,是莫府的產業,並且讓她住的是上房,還安排了兩個有武功的丫鬟照顧。前兩天,她還來這裡鬧事,在大門口說了好多不中聽的話。後來,還是被丫鬟勸走了。你回來了就好,你再不回來,若是她又來這裡鬧事的話,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謝謝大嫂,你沒讓她進府裡來,我可以理解。這裡是邊關,大嫂又有了孩子,謹慎一點是應該的。”江勇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站了起來:“我吃好了,如今讓人帶我去客棧吧!”
這種事情,越早確認就越好。不過,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娘在京城好好的,幹嘛要來西北?而且,還是獨身一個人,跟乞丐一樣?
不說莫老爺子和大嫂,就算是他,也是沒法相信,來者就是他那曾經十分清高的母親。
然而,來到客棧,還沒有見到人,他就被驚呆了!
他站在門口,清晰的聽到了母親的聲音,而且是罵人的聲音。此時此刻,母親在呵斥怒罵丫鬟,罵聲有點不堪。總之他聽了,只覺得臉上燒得厲害。若是可以的話,他甚至想要一走了之,免得等一下丟人現眼。
然而,沒有辦法,他只好面對。
他面對,總比大哥面對的好。大哥畢竟是元帥,在這西北家喻戶曉,大哥當衆丟臉的話,日後在這西北還有什麼威信?
江勇硬着頭皮,敲響了門。他心裡有火氣,敲門的聲音,不免重了一點,也急了一點。
慕容氏就不耐煩的吼道:“是哪一個討厭鬼?敲得這麼急,是餓死鬼要投胎啊?!”
江勇聽了,頓時就怒裡,一腳就把門踢開:“你說什麼呢?如今,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少年才經歷過大戰,才經歷過殺人,心裡又很窩火,殺氣就難免帶了出來。
慕容氏不禁有點心驚,不敢直視兒子的視線。
江勇掃了兩個丫鬟一眼,驀然發現兩個丫鬟的臉上,都有一個紅手印。那原本嬌嫩的臉龐,看上去有些紅腫。
江勇不禁大怒,語氣很不好:“母親,她們兩個,是你打的麼?”
慕容氏聽兒子這麼問,不禁瑟縮了一下,小聲嘀咕道:“是我打的,那又如何?不過是低賤的丫鬟而已,打了就打了,你這樣喝問我,還有沒有規矩?”
江勇的臉色就更加冷了:“這可是莫家的丫鬟,人家好心來照顧你,你有什麼資格打人家?”
莫家,可是西北的第一世家,是大哥最大的依仗。這樣的人家,大哥是得罪不起的。否則的話,若是大哥遇到了什麼難處,可沒有臉面跟人家求助。
慕容氏有點難堪,就惱怒的道:“我可是你的母親,你這樣說我,簡直就是個不孝子
!”
“你們先出去吧,我有話跟我母親說。”江純就道。
丫鬟和帶路的護院就退了出去。
慕容氏就有點心慌:“你,你這是想要幹啥?我可告訴你啊,我可是你的母親!在來西北的路上,我可是吃盡了苦頭,差一點就沒命了!”
江勇冷哼:“你爲什麼要來西北?你可知道,父親和花兒嚇壞了,接連來了好幾封書信?!你一聲不吭的就不見了,可知道這樣做十分的不地道?!還有啊,你來的時候,就沒有帶幾個靠譜一點的丫鬟婆子麼?怎麼會一個人來到西北,把自己弄得跟乞丐一樣?
你如同乞丐一樣,找去莫府,你可知道,你這樣的話,會讓大哥很沒臉?而且,你竟然還去江府鬧事,你就不擔心大哥日後沒臉做人麼?大哥如今身份不同,他可是西北的大元帥,讓世人知道他的母親這麼混不吝,讓他如何還有大元帥的威風?!
若是他被手下的將士們看輕了,他如何帶兵打仗?!上戰場,那可是要死人的,若是將士們不齊心協力,大哥如何是好?!在你的心裡,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做母親的自覺性,有沒有一點爲大哥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