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楊柳岸作品 將門女的秀色田園 將門女的秀色田園 田間風雲 No.201殺一儆百
錦陽城顧府。周伯彥坐在主位上,“兄弟們辛苦了一夜,這些當是賞給兄弟們暖身子的酒錢。”是他授意他們收銀子的,且這銀子就是要給他們的,他自然不會要。
冷季崢和宮州不再多言,收回銀票,“大人,何俊雖抓到了,但他的背後之人還沒找到,有需要末將的地方,大人只管吩咐。”
周伯彥弄了弄袖子,“派個可靠又嘴巴嚴實的,盯緊了張大人。”他承認,這次弄了這麼大的陣仗,一是執行皇命,二是藉機公報私仇。他的真正目標可不是皇命所提及的何俊的身後人,而是何俊的身後人的身後人。他的密探已查出那人的下落,他得擠出些時間親自過去會一會纔是。
待冷、宮二人告辭,顧石頭端了熱茶上前,“公子,您動靜鬧這麼大,那何俊身後的人受了驚,怕是跑的更快更遠,這抓捕之事難上加難。”
周伯彥有自己的打算,“就是要驚動她,想讓她老實一段時間。”大過年的,他自不會讓那些不長眼的找青舒姐弟的麻煩。適時的警告,可以讓那些不安分的老實個把月,這就夠了。
古瑞星提着酒葫蘆進來了,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我說御史大人,你準備怎麼處理何俊那小子?”他一彈手指,“還有芸夫人。”
顧石頭接話,“那張芸明明只是個妾,不稱呼爲芸姨娘,反倒稱呼芸夫人,真是奇怪。”
古瑞星拿手中的花生丟顧石頭,“傻小子,她名義上是張大人的妾,實際上是何俊的人,在幫何俊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有了何俊當靠山,她不懼張大人,更不喜歡別人喊她姨娘,大家便稱她爲芸夫人了。”
顧石頭咕噥,“妾就是妾,裝什麼夫人!”
周伯彥這時候說話了,“該問的都問出來了,留在手裡也沒什麼用處。你不是明日要回京嗎?要麼你押了他們送去大理寺,要麼讓陳大人派人押解他們進京。你自己決定。”
古瑞星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哪個說本公子明日要回京的?有膽子站出來。”
周伯彥慢條斯理地說道,“哪個說的?你老子說的。古大將軍來信言明,正月十五前定要在京中見到你。你敢不從,你的婚事從後年秋天提前到來年春天。”
古瑞星張了張嘴,沒敢罵出口。敢罵身爲大將軍的老子,他不死也得脫層皮。他鬱悶,拔了葫蘆的塞子猛灌一口酒。
顧石頭咂舌,“來年春天?這再有幾日便是來年了。古六公子當新郎官的日子不遠了。”
噗的一聲,古瑞星立時噴了。
顧石頭大叫一聲跳開,但還是被噴了一些酒到臉上和身上。他氣怒地一抹臉,“古六公子,您這也太髒了。”
古瑞星瞪圓了美目,“你小子說誰髒呢?”說着,一巴掌扇了過去。
顧石頭竄到了周伯彥身後,“公子,您看他,明明很髒,還不讓人說他髒,是何道理?”
周伯彥被他們鬧的頭疼,“行了,別胡鬧。”然後點名安排事情給他們,“小六,上街買些好禮,下午跟我趕往康溪鎮。”“石頭,你親自去,採買些姑娘家愛吃的稀罕的零嘴兒,多多益善。”
顧石頭一臉喜色地答應了,“是。公子放心,小的一定細心採買古小姐愛吃的零嘴兒。”然後高高興興地出去了。
古瑞星湊了過來,“哎,你買禮是爲討好青舒妹妹,贏得青舒妹妹的歡心。我又不需如此,幹嘛還要買禮?”
周伯彥踢了他一腳,要他離的遠一些,“哼,你帶的禮不夠份量,阿舒不會送你果酒的。”
“切,我又不愛喝。”
“你不愛喝,可你娘愛喝,你的語嫣妹妹愛喝。”
古瑞星頓悟,毫無形象可言地往外衝,“謝了,兄弟。”那弟字出口時,他的人已經到了外面。未定親前,府裡只有一個很難搞定的娘。定了親後,除了府裡的娘,又多了一個很難搞定的未婚妻。每次要回京,他都頭大。因爲府裡的娘和府外的未婚妻實在很難討好。一個哄不好,一個不開心,那倆可是能把他折騰死。娘是滿府的追打他。未婚妻是滿京城的追打他。他的命苦着呢!
當顧石頭和古瑞星先後離去後,周伯彥從位子上起來,離了前廳,回到自己的居所。他說倦了,囑咐外邊的守衛一個時辰內任何人不得入內打擾。而後,他走入寢居室,將門掩上。他走到衣櫃前,打開,打眼一瞧,取了件墨綠色的外袍出來。他拿着這件外袍走到牀前,迅速將身上的外衣脫掉,把它換上。
牆上掛着一柄寶劍,他沒理會,卻是取了寶劍旁邊放置的兩把帶鞘的匕首。他挽起左邊的衣袖,單手將其中一個匕首用布條纏繞固定到手臂上,再將其一插到腳上的獸皮靴子裡。而後,他檢查了一下右手腕上固定的袖箭,確定沒什麼問題,這才把左右兩個袖子都放了下來。
他沒取黑色的斗篷,而是取了同外袍顏色相近的墨綠斗篷披上,最後把牆上的寶劍摘了下來,配掛到腰間。他跳上牀,放下牀幔,按動機關,嘎吱一聲輕響,牀裡側的牆上出現了一個方形的裂縫。而後,這裂開的方形牆慢慢往下沉,直到出現了一個通往下邊的空洞來。
他順着這洞跳了下去。待雙腳落地,他打開火摺子,扭動牆上的機關,上頭的牆回覆如初。他順着秘道一直走,最後從一座廢棄府邸的枯井中爬出來,來到地面上。他離開廢棄府邸,左轉右拐的,最後停在一處不起眼的獨門獨院的小戶人家的後院牆外。見左右無人,他攀牆跳入小院中。
他雙腳剛一落地,就有一把長劍抵在了他後背的要害之處。他的雙手自然垂在身側,一動不動,沒有任何慌張之色。
握劍之人是個面目清冷的中年男人。他伸手,摘下週伯彥配掛在腰間的寶劍,而後聲音低啞地要求,“慢慢轉過來。”
周伯彥非常合作,慢慢轉過身,面對面目清冷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手劍抵着周伯彥的心口處,另一手持從周伯彥身上取下的寶劍,挑開周伯彥扣在頭頂上的斗篷的帽子。待看清闖入者的長相,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安,還有一些複雜難言的情緒,“你是何人?闖入他人家中意欲何爲?”
周伯彥並不看他,視線落在院中的事物上,“想會會你的主子,好奇你的主子到底在爲誰賣命,僅此而已。”
“冰,趕緊將雜魚處理掉。主子被擾了下棋的興致,很不高興。”女子嬌嬌脆脆的聲音自屋前空地上傳來。
被稱爲冰的中年男人回道,“請晨姑娘稟報主子,是彥公子不請自來。如何招待,請主子示下。”
須臾,周伯彥便被那晨姑娘與另一名女子帶入屋中。周伯彥像在自己的地盤上一樣,隨意挑了把看着順眼的椅子坐了,沒有一點闖入者的自覺。
沒有熱茶,沒有寒暄,晨姑娘與另一名女子左右分立周伯彥身後。她們自然不是要保護周伯彥,而是在看管周伯彥。
對面的屏風後,棋子落於棋盤上的聲音間或響起。自屏風上映出的模糊的淡影輪廓可以判斷,屏風後只坐了一人,不知是男是女。此人正在自己與自己對弈。
耐心,周伯彥有。可他沒有時間。“紫衣姑姑近來可好?”他說罷,立刻蹙眉,“是在下疏忽了。紫衣姑姑這稱呼,自你離宮之日起,便再不能叫了。”
屏風後落棋的聲音立止。
周伯彥,“那麼,在下要如何稱呼纔不會顯得無禮?稱呼爲紫夫人?可你至今未嫁。稱呼爲紫衣姑娘,可你又太老。”
屏風後的人似乎動了怒,棋盤上的棋子被掃落在地,弄出一陣響動。
“住嘴。”晨姑娘怒斥周伯彥。
周伯彥抓了桌上擺來作裝飾的花瓶,面無表情地反手一砸,正砸在了那晨姑娘的額頭上。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就砸破了人家漂亮大姑娘的額頭。而且,他不僅沒有一點愧疚之色,還有些嫌惡地把抓過花瓶的手往斗篷上擦了一下,而後再次與屏風後的人說話,“你的前主子蕭貴妃被打入冷宮之時,正是你表忠心之時,你卻沒有出現,任枝繁葉茂的蕭家分崩離析,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你走吧!”屏風後,女子的聲音有些破碎,似嗓子壞了一般。而且,女子的聲音透着一股濃濃的倦意,
周伯彥,“你曾挑撥離間古將軍與古夫人的關係,稱古夫人懷中的古青陽爲孽子。這是何人授意的?當年棲霞關一戰之後,你曾跑去血染的戰場痛哭流涕。你所哭何事?所哭何人?”
“夠了,晨兒、雲兒,你們出去。”屏風後的女子這是承認自己就是紫衣。
雲兒忙扶了跪在地上,連額頭的傷口都不敢處理的晨兒告罪退了出去。
紫衣沒有從屏風後出來,“前塵往事早已轉眼成雲煙,自不必提。既活了下來,便好好的活着,別因一些無謂的過往而丟了性命。長公主也罷,周駙馬也罷,還有古將軍、武將軍、武皇后、楚南風、武……”她的聲音漸低,到了後頭成了自言自語般的呢喃,讓人聽不真切。而後,她似乎回神了,恢復到先前的音量,“住手吧!不要再繼續查下去。否則,下一個死於非命的便是你。”
周伯彥,“我已經住手了,可你們卻不肯住手。爹孃的仇,我可以不報。可你們把手伸到了他們姐弟身上,我自不會答應。”
“哈哈……景菲,哈哈……看看你的下場,哈哈……你的兒子不準備爲你報仇,根本不想爲你報仇,景菲,景菲……哈哈……”紫衣瘋狂地笑了片刻,平靜了下來,“你走吧!今日饒你不死,但,下不爲例。”
“你和你的主子太小看我周伯彥了。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蕭貴妃、侯爺,他們算得了什麼?你真正的主子,另有其人。就像我殺不得你的主子一樣,你的主子也殺不得我。”
“不要自視甚高,殺不殺得,試試便知。”
“你的主子殺不得我,理由自然不是什麼骨肉親情。而是,若我有任何差池,西昌國數十萬鐵騎將橫掃大安土地。這是西昌國當今天子多年前對我爹孃的承諾,並鄭重地對天發過誓。”周伯彥丟出如此震撼的消息後,起身往外走。
門外,那個稱爲冰的中年男人抱劍而立,似有話對周伯彥說。
卻見周伯彥徑直走過去,挨近,輕道,“冰,她在地下等你。”而後,他退後幾步站定。
冰低頭,看着自己心口上插的只剩柄在外的匕首。他踉蹌了幾步,退後,背靠在了牆上,任手裡的劍落了地,慢慢滑坐到地上。他盯着周伯彥的視線中似有解脫,輕聲回道,“我知道。她一直在地下等我。”
茶杯碎裂聲自屋內傳出,然後有婦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她梳着婦人的髮髻,臉上蒙了黑色面紗,身穿一身的白。她立在門口,盯着周伯彥,“你怎麼可以?”
周伯彥面無表情地道,“叛主,殺妻,哪個不是他做的。”
“什麼?”紫衣輕喃。
“我娘身邊曾有兩個隱衛,並稱冰雪二衛。冰是男子,雪是女子,他們既是形影不離的隱衛,也是夫妻。棲霞關一戰,他趁亂刺我娘一劍,未得逞,只因我爹替我娘受了這一劍。他的娘子雪護衛質問他爲什麼,他當場斬殺了她,並趁亂逃脫。叛主,殺妻,其罪當誅。”
紫衣踉蹌了一下,一把扶住了門框,眼中充血。
周伯彥,“原來你不知道。無妨,你現在知道也不遲。冰,一定是你真正的主子送來保護你的。可你要知道,冰的存在,不是護主,而是爲了關鍵時刻的背叛。當你的主子覺得你可以消失的時候,冰自會送你上路。”
紫衣盯着冰,眼中溢出淚珠來。
“半年多來,我本已罷手,不曾再追查當年之事。可你們還不肯罷手,把手伸到了我在意的人跟前。轉告你的主子,若不住手,再敢惹出事端,我會一個一個把她捏在手心裡的棋子除掉。冰,是第一個,但不會是最後一個。”周伯彥說罷,取了自己的寶劍,徑直往院門方向走。
那些聞聲出來的守衛,見主子不發話,並不敢妄動,任周伯彥大搖大擺地打開院門離去。
紫衣似遊魂般移到了歪靠在牆上的冰跟前,蹲了下來,“有話要說嗎?”
冰的嘴角溢出了血,但還沒有死,眼睛沒有完全閉上。他只是盯着天空中的某一點,呼吸開始漸弱。
紫衣卻是瘋狂地抓了他的髮髻,把他的頭扯離了牆,看向他的目光中盛滿刻骨的恨。她貼近他的耳朵,以只有他們自己可以聽到的聲音說,“告訴我,你沒有刺傷周橋。”
冰氣息微弱地道,“是,是我刺傷了,駙馬,當,當胸一劍。”
紫衣痛哭出聲,纖細的手卻是握住了沒入冰的心口的匕首柄,用力一拔,嫣紅的血隨着拔出的匕首噴濺而出。
冰抽搐了幾下,閉上了眼睛,沒了呼吸。
周伯彥一邊走,一邊將身上濺了血珠兒的斗篷解下,丟給了迎面而來的穿了一身黑的男子。之後,他孤身一人回到那廢棄的府邸中,由枯井進去,順着秘道回到原點。在顧石頭採購完咋咋呼呼地回府時,他已經做好了表面工夫,躺進被子裡,準備睡上一小覺。
但事與願違,不僅顧石頭回來了,古瑞星也回來了。這二人又吵起來了,而且吵到了他的牀前。他囑咐守衛的一個時辰已過,守衛自不會攔着他們。
他只得一臉倦容地坐起來,“又怎麼了?”
顧石頭扯着脖子喊,“公子,古六公子很過分,就跟尾巴似的跟着小的。不僅如此,小的看到什麼好零嘴兒,他都搶去,鋪子裡有多少他要多少,一點都不給小的留。公子,那些零嘴兒可是古小姐平日裡最愛吃的東西,是小的好不容易打聽到,好不容易找過去的。他怎麼可以這樣?過分。”
古瑞星抓了一把炒花生不時往嘴裡丟一粒,還不客氣地坐到了周伯彥的牀上,“你家公子讓你買那些東西,也是爲了討青舒妹妹的歡心。我買了那些東西,也是要討青舒妹妹的歡心。一樣,一樣的,沒什麼可吵的。再說,本公子搶着買了,正好給你們公子省下了一筆銀子,是你家公子賺了知道嗎?”
顧石頭指着他的鼻子,氣乎乎地你了半天,愣是不敢罵出聲。
昨晚本就一夜沒睡,天亮後又一直忙着,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安睡片刻,這兩個又吵個沒完。周伯彥心氣兒不順,一腳將賴坐在牀上的古瑞星踹了下去,“要吵出去吵。”
差點就摔趴到地上的古瑞星立刻跳腳,“兄弟,動手前打個招呼成不成?摔毀了本少的花容月貌你賠的起嗎?”
周伯彥抽了抽嘴角,“你既有花容月貌,何不去那花樓裡坐上幾日,過把當花魁的癮?”
顧石頭捧腹大笑,不理會古瑞星的怒視,“公子說的極是。我們眼拙,欣賞不了古六公子愛惜的花容月貌。但,古六公子這皮相,梳了女子的髮式,穿上女子的長裙,胭脂水粉都不用抹,直接往那花樓裡一坐,自會引來無數王孫公子追捧。”
古瑞星跑去椅子上坐了,“你們這對主僕,最是會損人。”
周伯彥見這覺是睡不成了,便道,“行了,別吵了,準備準備,這就趕回去。”
半個時辰後,準備好行裝的周伯彥一行人便離了錦陽城。第二日,他們到了康溪鎮,來到古府。
青陽得信兒,撒腿往外跑。跑到一半,他想起什麼,又跑了回去,手一伸,“咱們去接彥哥哥。”
一個人被留在原地,有些落寞地低頭的灝霍地擡頭,眼中有驚喜。他丟了手中的毛筆,把手遞給了青陽。
青陽握緊他的手,扯了他往外跑,“快點,快點。”等他們二人跑到前頭的時候,周伯彥和古瑞星正站在院中和古管家說話。
青舒正埋頭縫一件寶藍色的男子的外袍。
小娟歡快地進屋稟報,“小姐,小姐,彥公子回來了。”
青舒不覺得地彎了嘴角,“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娟疑惑,“小姐,您不去前頭看看嗎?”
青舒坐着不動,“不去。沒見小姐正忙嗎?哪來兒的那麼多問題!”他總是那麼來來去去的,她纔不要去前頭接他。
雖說她是現代人,可在人前的規矩她還是要守的。青陽以後或許還要走上仕途,她可不想留了什麼話柄給人說嘴,影響青陽的未來。當然,只有她和他倆個人在一起時,適當的親密她不會拒絕,並樂得順其自然地慢慢培養這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