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侍衛紛紛站起來,驚魂甫定的看着已經打到了場子中間的兩人,與七爺對峙的人赫然是一泓侍衛,兩人旗鼓相當,這場切磋看的人心潮澎湃,振奮不已。
一泓感覺到南榮鋒已經筋疲力竭,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那股邪氣似乎已經在侵蝕他的心脈,怨念沖天。
一泓大聲道:“將軍!”
說罷,將早就握在手裡的東西拋了出去,空中銀光一閃,傳來嘩啦啦的聲音,帶着童真童趣的感覺,那一串串銀鈴的響聲,就像是孩童的笑聲,聲聲刺入南榮鋒的耳朵裡。
“爹爹……”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南榮鋒恍然一驚,猛然收回劍氣,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個銀色的東西落在了地上。
南榮鋒終於仗劍立在地上,定定的瞅着地上的小玩物,是一隻長命鎖,那就像孩子的笑臉,發出童真的笑聲:咯咯咯,咯咯咯。
一泓趕緊走到他身邊,皺着眉頭道:“將軍,屬下知道夫人的事情讓人無法接受,但是您就聽屬下一句話,孩子不能沒有父親。”
兩人的對話很隱秘,另外幾個侍衛已經下去包紮,院子裡一陣陣清風吹過,除了兩人毫無人影。
“噗——”
南榮鋒猛然噴出一口血,拄着劍彎腰在地上,一泓立馬扶起他,明白他是被剛纔的劍氣所傷,他在奮力將那口邪氣逼出來,如果七爺被邪氣所侵,那他將變成無惡不作的魔頭,剛纔,就差那麼一點點,國之棟樑就會變成民之蒼狼。
一泓將南榮鋒放平在牀上,換崗的侍衛走了過來,他趕緊走出門去,將那幾人擋在門外,吩咐道。
“去叫阿滿侍衛長過來。”
阿滿急匆匆趕來之後,見到牀上躺着的南榮鋒,當即嚇的瞪圓了眼睛,瞅着一泓,一泓只是搖搖頭,瞅了眼沈嬋兒房間的方向。
阿滿嘆口氣,這就是軟肋,七少夫人是七將軍唯一的掣肘。
沈嬋兒一大早上就嚷嚷着吃冰粥,總是說自己心裡熱,丫頭們只能每日按照一例的分量給她,冰粥吃多了很傷害身體。
“夫人。”
“不要叫我夫人,我說了,我是六小姐,你們怎麼誰都喜歡喚我夫人。”
沈嬋兒無奈的嘆口氣,覺得四周的人都很奇怪,但是吃起飯來比之前好很多。
丫頭們嘆口氣,只能道:“六小姐,今日收拾一番,明日七爺會帶您去散散心,請夫……請六小姐做好準備。”
沈嬋兒又是無奈的嘆口氣,點頭道:“七少爺可好?”
吃過飯,天下起了雨,沈嬋兒走到門外來,舉着一把小傘,看着窗外的數,眼前一陣陣閃過畫面,下雨天,她看着樹,一個女人跑過來,對她說了什麼,她扔下雨傘,跑向門口……
“夫人是想起了什麼嗎?”
丫頭們驚喜的問她,沈嬋兒回過神來,搖搖頭,站在雨傘下面,感覺着清涼的風,和冰冷的雨,忽然問道。
“快入冬了吧,三姨太有寒腿,可有做準備?”
丫頭們嘆口氣,道:“做好了準備,三姨太今年一定會舒服的過冬,請六小姐放心。”
丫頭們實在是沒辦法再看下去了,御醫已經說過,七少夫人的記憶定格在了十六歲,那時候她還在沈府,雖然記得南榮府,記得七少爺,但從那往後的事情卻一概不知,不過或許這樣對於她來說也好,忘記了很多幸福的同時,也忘記更多的煩惱。
不遠處的榕樹下,幾個油紙傘出現在雨簾中,榕樹下有一大塊乾爽之地,還沒有被雨水浸溼,奶奶與周娉婷就站在這裡,遙遙的看着沈嬋兒。
周娉婷露出笑容道:“既然她已經變成這樣,老太君還有何不情願的呢?連老天都放過了她,娉婷覺得老太君也該放過少夫人了。”
奶奶瞅着那個身影,沈嬋兒梳着兩根鞭子,清清爽爽的放在胸前,不施粉黛,從貴婦的裝束變成了少女容顏,她果真忘了自己曾經是南榮府七少夫人,也忘了念果公主的身份。
奶奶回身瞅了周娉婷一眼,笑道:“周小姐當真如此大方?”
周娉婷傲然的笑了笑:“手無縛雞之力,我不屑與之成爲對手,現在的七少夫人,讓娉婷勝之不武。”
奶奶失笑了一聲,無可奈何的瞅着她,笑道:“周小姐一代巾幗英雄,可惜投成了女兒身。”
周娉婷無所謂的聳聳肩,笑道:“天意如此,但自古巾幗不讓鬚眉。”
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南榮府七少夫人失憶的消息,曾經的風風雨雨也都轉變了方向,老百姓們一直是善良的,嘆了口氣,然後道天意活活想逼死人吶,而還有一批人卻抱着另外的態度,七少夫人用這種辦法化解現在的矛盾,是聰明睿智還是弄巧成拙?
吉慶遊玩歸來之後直接去了南榮鋒的書房,見他不待見自己,便拖着長長的丫頭隊伍朝沈嬋兒的房間走去。
見到如清水一般的沈嬋兒,吉慶登時有些愣然,烏溜溜的大眼睛笑了笑,朝裡面走去。
“見過表小姐。”
丫頭們行禮的聲音讓沈嬋兒轉過頭來,她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走過來的女子,眼神清澈如水,然後欠身點頭示意道。
“原來是表小姐。”
吉慶皺了皺眉頭,歪了歪腦袋道:“你記得我?”
沈嬋兒淡笑一聲搖搖頭,瞅了眼剛纔行禮的丫頭,吉慶才恍然大悟,神秘兮兮的道。
“六小姐可想回沈府看看?”
丫頭們一聽這句話,立即嚇一跳,面面相覷,七少夫人現在肯定已經忘了沈府被貶的事情,若是現在再讓她知道一次,還會出現什麼不幸的事?
但是吉慶向來強勢,多少丫頭在她手裡生不如死,仗着府里老祖宗喜歡她,橫行霸道好些時候了,現在這種時候無人敢說話。
沈嬋兒眼中閃過一絲喜悅,點點頭道:“當然,表小姐願意帶我回去瞧瞧?”
吉慶笑道:“這有何難,咱們現在就走。”
說罷,就抓着沈嬋兒的手拉了出去,丫頭們慌不擇路,趕緊跟上去小跑着道。
“表小姐不可,表小姐請三思啊!”
吉慶突然停了下來,站在原地,回身瞅着沈嬋兒的丫頭們,惡狠狠的道。
“當心你們的嘴。”
丫頭們被她的氣勢嚇倒,死死的咬着嘴脣,若是現在去報告七爺,定是惹火了表小姐,表小姐的手段她們都見識過,若是不去報告,受傷的肯定就是可憐的七少夫人,她現在已經被傷的體無完膚,還要怎樣受折磨?這到底該怎麼辦……
南榮鋒的胸口還一陣陣作痛,療傷了一陣子,阿滿一直跟在他身邊,幫他處理一些公務,聽到南榮鋒的咳嗽聲,阿滿擡起頭道。
“主子,歇一歇吧。”
南榮鋒用拳頭抵在脣邊,又咳了一聲,將手裡的黃皮信紙放在一摞子公文上,搖搖頭道。
“明日之前爭取完成。”
阿滿無聲的嘆口氣,站起身走出門外,吩咐一杯參茶來,侍衛得令小跑着走出書房的院子,迎面就撞見匆匆忙忙跑過來的女人,擡頭一瞅,正是八少爺的乳孃,現在已經被分配到七少夫人的院子當值。
乳孃一臉的驚恐,就如大難臨頭,甚至渾身都帶着顫抖。
侍衛聽了乳孃的話,二話不說就朝院子裡跑去,同樣是如喪命一般的驚恐,一路跑到門口奔到阿滿的身前,低聲對阿滿說了幾句話。
阿滿的眼睛登時瞪圓,瞅着侍衛,侍衛的表情十分凝重,肯定的點點頭,阿滿的眉頭皺的死緊,朝侍衛擺了擺手。
阿滿轉回身,走進書房裡來,又聽到南榮鋒的一聲咳嗽,還伴着嚴重的氣喘聲,阿滿緊緊攥了攥拳頭,然後拱手道。
“將軍,下面的人將幾位世子的投軍之事報了上來,屬下現在去辦。”
南榮鋒頭也沒擡,嗯了一聲,阿滿當即轉身朝門外走去,還沒有摸到門把手,就聽到南榮鋒叫他,阿滿一愣,轉回身來。
只聽南榮鋒道:“何事?你可是跟在我身邊十幾年了。”
阿滿心中明白,他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七爺,若是那位女主子出了什麼事,恐怕七爺連殺了他的心都有。
他咬了咬牙,橫下一條心,回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