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皇上被托克國俘虜,大周國內做的一切準備皇上都不知道,這次他們貿然前來,還擔心皇帝會不懂配合,將衆人的心血付諸東流,卻沒想到皇上出現之後會說出這樣的話,九親王明顯鬆了鬆握着酒杯的手,又緩緩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七少爺,你可真是我大周的驕傲啊!”
九親王不陰不陽的教育了“七少爺”一頓,就把七少爺的頭銜告訴給了皇上,皇帝瞅了眼坐在上位穿着龍袍的男子,躬身道。
“罪臣已經知錯,任憑皇上九親王責罰。”
南榮鋒不出聲,九親王剛要說話,就被托克王的笑聲擋了回去。
“哪裡,七少爺說的什麼話,區區小事,何談責罰,大家都是朋友,串串門子而已。”
南榮鋒只是盯着面前的幾盤子葡萄乾果乾羊肉乾發呆,皇上也不說話,兩個人的性格確實像極了,只有九親王出聲打圓場。
“托克王如此想是最好,那我們今晚打疊行裝,明日便回大周,此後兩國友好百年。”
“慢。”
九親王說的好,但是托克王卻不領情,笑着擡手打住九親王的話,像是獻寶一樣,搓着手道。
“咱們先不說這個,南榮少爺來了我托克,聽說南榮少夫人也追隨而來,不讓他們夫妻見見面,太不合情理了吧。”
聽到這句話,九親王目光閃過一絲複雜的光,他找南榮七少夫人找了有些日子,都沒見到一絲蹤影,沒想到那女人竟然逃到托克來了,他似不經意間轉頭看了看南榮鋒。
只見他仍是靜靜的看着面前的葡萄乾,一隻手很自然地轉動手指上的和田扳指,越轉越緊,只聽一聲輕微的脆響,九親王再看過去,那隻扳指已經不見了,沒想到南榮鋒竟然捏碎了一隻粗圓的扳指。
見場上沒人提出異議,托克王不甘心地拍了拍手,南榮鋒盯着葡萄乾的眼睛越盯越賣力,好像能看到裡面有沒有蟲子一樣,皇上瞟了他一眼,冷然扯了扯嘴角。
一個男子拽着一個被蒙着腦袋的身影走了進來,很顯然那是個女子,男子進門便將手中的女子搡了出去,女子險些沒站住,堪堪跌了出去,卻被一雙帶着手銬的手攔腰撈了起來。
頭上的布紗被人揪了下去,赫然露出沈嬋兒絕世的面容。
這一露面對九親王來說不啻于晴天霹靂,他直直的看着沈嬋兒的臉,想從她臉上看出一絲跟那個女人不同的地方,卻失望的發現,她就是她,她們兩人就是同一人!
他又想起了那個在青山寺迎風而立的少女,風姿綽約,在崇山峻嶺中如仙女一般,回眸一笑百媚生,他情不自禁就去動心眼兒,踩住了少女的裙角,兩人這樣相遇,他藉口補償少女的裙子,以後每天送一件東西給她,不爲別的,只爲博她一笑,但是他千想萬想,也想不到她已經嫁爲人婦,更想不到竟然是南榮府的七少夫人。
心中一陣悵然若失。
南榮鋒只是瞟了沈嬋兒一眼,便將眼睛轉到了別的地方,瞅着托克王,想知道他下面還想說什麼,似乎根本不認識這個女人一般。
她又瘦了,也黑了,但那一雙眼睛卻亮的驚人,曾經的沈嬋兒渾身都是淡淡的,而剛剛南榮鋒一眼看過去,看到了英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孤勇。
沈嬋兒靜靜的觀察四周,每個人的臉上表情各異,南榮鋒一臉陌生,九親王滿是震驚,托克王像看好戲,只是身邊這個陌生男子的表情,看不懂,很複雜,她將他從頭看到腳,手腳帶着鐵鏈,又站在這裡,他就是皇帝?
沈嬋兒冷靜的分析,從睜開眼睛第一瞬間她就明白她的到來不會只是劫持這麼簡單,卻沒想到見到這種場面,只是不太明白把她弄到這裡來幹什麼。
托克王見這女人也不輕易說話,本來以爲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女人,一張口就能暴露天機——這裡到底誰是皇上,誰是南榮少爺。卻沒想到這個女人也是人精中的人精,進門半天硬是不開口說話。
托克王不甘心的引導道:“怎麼不叫人?”
沈嬋兒不知道該怎麼叫,剛剛這裡發生了什麼她一無所知,南榮鋒是南榮鋒還是皇上?皇上是皇上還是被按了別的身份?她還是不輕易開口,轉頭看着九親王。
九親王見她看着自己,眼睛裡滿是楚楚可憐的求助,忽然驚醒過來,這時可不能走神。
九親王笑道:“七少夫人……”
剛要說下面的話,老奸巨猾的托克王立馬打斷他,可能是擔心九親王透露了太多的信息給沈嬋兒。
但只一句:七少夫人,沈嬋兒就知道了他要說什麼,她轉頭看着那個陌生的男子,滿眼含淚道
“夫君,我終於找到你了。”
九親王心裡咣噹一聲放下一塊大石頭,瞥眼看向南榮鋒,只見他緊緊捏起的手指也緩緩鬆開,渾身又透出那種慵懶又愜意的氣息,眯着眼睛,毫無表情地看着下面的一對男女。
皇上轉過頭不去看沈嬋兒,冷冰冰的道:“你來幹什麼,誰讓你來的。”
明顯像兩個親密的小兩口,托克王緊緊皺起眉頭,臉上一片懷疑與迷茫。
沈嬋兒緊緊跟在皇上身後,就像這個真是他的夫君一樣。皇上冷漠地拖着腳鐐轉到椅子上坐下,很大方地拿起羊肉乾在嘴邊撕扯一塊,大口大口的嚼了起來,這副吃相,絕對沒有王者風範。
皇上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的道:“你們要殺要剮,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把她弄來幹什麼,男人之間的事情,什麼時候有女人說話的份了?”
他在說話的時候,沈嬋兒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這是一個長相干淨的男子,眉目硬朗,比起南榮鋒多了分儒雅,少了分戾氣,說起話來眉頭一跳一跳,又多了分調皮,皇上與南榮鋒年紀相同,可能這種表情纔是這個年紀該有的吧。
這樣想着,她擡頭看向南榮鋒,而他卻太深沉神秘。
皇上與沈嬋兒被托克侍衛送回了房間,兩人進門之後,沈嬋兒剛想跪下行禮,就被皇上一把抱在懷裡,還沒來得及說話,鋪天蓋地的吻就印了下來,沈嬋兒躲閃不及,又驚又怒,條件反射地擡手就要打,卻被皇帝一把抓住,按在自己腰後,像是她死死的抱着他一樣。
她來不及掙扎,就被他連撕帶拽地抱上了牀,按在牀上,胡亂地撕扯着沈嬋兒的衣服,可是嘴巴卻還緊緊扣着她的脣,讓她沒辦法說出話來。
忽然聽到一聲輕微的響聲,沈嬋兒惱羞之餘,瞟到了房門,一個人影剛剛閃了下去,難道剛剛是關門的聲音?剛剛門外有人?
就在這時,皇上猛然鬆開她,站在牀邊,沈嬋兒還沒反應過來時,堂堂九五之尊已經鞠躬行禮。
“剛剛多有冒犯,望少夫人不要埋怨朕。”
沈嬋兒此刻確定了剛纔皇帝是爲了掩人耳目,她緩緩起身,拉起肩膀上的衣服,站起身跪下行禮。
“參見皇上。”
皇上這次沒有攔着她,挑挑眼眉笑道:“快起來吧,男女授受不親,剛剛朕對少夫人做了那樣的事,有損少夫人清譽,少夫人放心,若是七少爺嫌棄了少夫人,朕一定接少夫人進宮。”
沈嬋兒本以爲皇帝與南榮鋒是個相似的性格,卻沒想到皇帝還有這樣脫跳的一面,現在看皇上臉上明媚的笑容,他與南榮鋒已經完全是兩個人。
她躬身行禮道:“民女爲皇上分憂,是分內之事,怎敢勞皇上操心。”
皇帝倒是沒覺得怎麼樣,擺了擺手十分乏味地道:“宮裡那些女人都是太后選的,沒一個是朕相中的,想出來玩玩又攤上這麼大的事,不過倒是遇到一些有意思的人,你就是其中一個,誒?你是怎麼來的?真是追隨南榮鋒來的?”
皇帝轉身坐下,雙手撐着膝蓋,傾身向前,亮晶晶的眼睛眼巴巴的瞅着沈嬋兒,似乎期待聽到一個快意恩仇的俠客故事,他的樣子成功的把沈嬋兒逗笑了。
她撲哧笑出聲,籠起袖子眯着眼睛笑道:“皇上怎麼不信?”
皇帝轉了轉眼睛,似乎有些失望,仰回身子靠在椅子上,雖然戴着手銬腳鐐,但一樣行動自如,不妨礙他的一舉一動。
“大臣們從小就教朕,不要相信任何人說的任何話。”
沈嬋兒這時卻走了神,不要相信任何人說的任何話……她怎麼就信了周娉婷的話?真的以爲她想借用她贏得九親王的心?
看她久久的失神,皇帝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噠”的一聲打了個響指,沈嬋兒驚回神思。
“皇上。”
“發什麼呆?”
沈嬋兒回身瞅了他一眼,正過身子看着他道:“南榮府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皇上很快就可以回到大周了。”
皇帝又將雙手支在腿上,伸着脖子瞅着沈嬋兒,戲謔的道。
“你想朕回去麼?你若是想朕回去,朕便回去,你若不想,朕就在這當個閒人,有吃有喝,還能到處逛逛,挺好。”
沈嬋兒渾身一緊,不禁擡頭看了他一眼,看他似有玩味的盯着自己看,立馬又低下頭去,輕聲道。
“民女不敢揣測聖意,但國不可一日無君,爲了大周黎民蒼生,皇上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皇上撓撓腦袋站起來,似乎有些不情願:“哎呀,你們怎麼都想讓朕回去啊,朕偏不回去!你們能拿朕怎麼樣?”
沈嬋兒此刻已是完完全全找不到方向,一個國家的皇帝,被別國俘虜,怎會想着不回去了?這根本不合常理。大周做了這麼多準備,犧牲了一票人,卻換來皇上說他不回去了。
她搖搖頭輕聲笑笑:“皇上不要開玩笑了。”
皇上卻搖頭晃腦地躺在了牀上,面朝裡面,抱着被子,睡上大覺了。
“朕說不回去就是不回去,隨便你們怎麼說吧。”
透過他的背影,沈嬋兒仔細打量他的全身,雖然掛着手銬腳鐐,但是傷勢已經痊癒,加上這周邊伺機而動的皇帝親衛,皇帝不可能這麼長時間都跑不出去,他爲何不主動跑回大周?而現在所有人都奔他而來,前來搭救,他怎麼能說不回去就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