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嬋兒冷笑一聲,故事原來是這樣的,一切,從她剛回到南榮府那天起就已經開始,而且步步進行都很順利,而她卻毫不知情,一步步走進別人設置的圈套之中,當反應過來,一切就像做了一個夢一樣,只不過,夢裡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兩位少夫人死了,她與南榮鋒決裂了,付出了這麼多,代價這麼大,還都是爲了那個寶藏。
沈嬋兒疲憊的揉了揉眉角,低頭無力的問道:“那個寶藏到底值多少?能不能買這麼多條人命?其中一個甚至是托克公主?”
徐大帥道:“這筆寶藏到底價值多少已經無從考證,南榮氏一千年的積累,夫人覺得能有多少?這幾條人命又能活多少年?況且……有一件事想必夫人您沒有弄清楚,四少夫人並非托克真正的公主,她只是個冒牌貨而已,否則夫人覺得一位堂堂的公主死在了南榮府,托克會這樣安靜?他們只是擔心深究下來會惹來麻煩罷了。”
沈嬋兒有心無力,她今天接受的現實太多,這件小事已經不算什麼,況且人死百了,就算四少夫人並非真正的公主,與她又有何干?
沈嬋兒緩緩擡起眼睛,看着徐大帥乾笑道:“這幾條人命能活多少年?那你怎麼不去死?你死了就沒人爭搶這筆寶藏,你還能得到個解脫,豈不是更好?”
徐大帥尷尬的冷笑:“夫人,話不能這樣說啊。”
沈嬋兒大力拍案而起,瞪着徐大帥,咬牙喊道:“什麼叫話不能這樣說,你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你的家人是家人,別人的嫁人就不是家人!你竟然還能恬不知恥的將草菅人命說的這樣一文不值,不要臉!別人可以死,你怎麼不去死?!”
沈嬋兒再也剋制不住對徐大帥的鄙視,想起俊兒,她就有一肚子的火要發出來,只因爲這一件事,四爺的身世被牽扯了出來,害死了四少夫人,害死了靜心師太,害慘了俊兒,他現在成了野種,無家可歸,這一切的一切都挺好的,就爲了這些人不知羞恥的慾望,害了這麼多人!
見沈嬋兒發怒,徐大帥聽着這些話也覺得頗爲刺耳,還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在他面前這樣發飆,他漸漸收起臉上的笑容,沉下臉色,皺起眉頭,怒目看着沈嬋兒,陰狠的道。
“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若是你把我惹火了,我殺了你之後再去抓了你的兩個兒子,逼南榮鋒交出寶藏,一樣可行,你可別鋌而走險。”
沈嬋兒快要氣炸了肺子,手邊的酒杯已經被她潑空,她四下看了看,猛然抓住銅紅色的桌布,奮力一拽,大力掀了起來,只聽嘩啦啦一聲響,震的沈嬋兒很是痛快,徐大帥眼見着一桌子的酒菜全要倒在他的身上,他立馬閃身退後幾步,將椅子生生推後了幾米遠,才躲過了這麼一劫。
門外的侍衛聽見裡面的響動,迅速推開門跑了進來,長矛集體對準沈嬋兒,沈嬋兒像個戰鬥女神一般傲然站在正中央,眼角掃了一圈四周的人,忽然冷笑喝道。
“怎麼?!擔心你們的將軍死在一個女人手上嗎?!一羣飯桶!”
沈嬋兒這樣奚落這些士兵,當即就氣壞了很多人,眼瞅着侍衛要發火,徐大帥厲聲喝道。
“出去!若是有人敢對七少夫人不利,我立馬砍了他!”
沈嬋兒又將眼睛轉向徐大帥,只見他狼狽地從被掀翻在地的菜餚上面踩了過來,破碎的盤子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甚至還有菜油的吱吱聲。
沈嬋兒冷笑道:“你就會用別人的性命去要挾別人嗎?”
徐大帥的臉色已經忍的通紅,很快就要剋制不住自己殺了眼前這個牙尖嘴利的該死女人,但是他付出了這麼多,策劃了這麼久,架子拉開這麼大,怎麼能毀在這個女人手上?
徐大帥怒極反笑,指着沈嬋兒笑道:“你想刺激我?讓我殺了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你儘管刺激我,我絕不會讓你死的痛快,也不會讓你活的痛快!”
說完,徐大帥喝道:“出去!通通出去!任何情況都不許進來!”
侍衛立馬小跑着魚貫而出,徐大帥看着沈嬋兒,露出危險的笑容,沈嬋兒後退一步,餘光四下瞧了瞧,朝牆角走了慢慢挪去,徐大帥露出淫笑,一步步朝沈嬋兒走過來。
“七少夫人,知道我們徐軍這些士兵最缺什麼嗎?最缺的就是女人,若是把你扔給他們,你覺得你會經歷什麼?但是呢,糟蹋了你這麼個絕色美人真是暴殄天物,何不讓本將軍先嚐個鮮?”
自從知道了將他抓來的人是徐大帥那天起,沈嬋兒便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她見過徐大帥與二少夫人之間的事情,他就像一隻喂不飽的餓狼,對於女人的那種渴望,讓人噁心,更讓人有了戒備。
沈嬋兒慢慢退到牆角,像是忽然發現這裡有個牆角一般,露出驚恐的表情,驚恐道。
“你,你要幹什麼?”
徐大帥一步步朝沈嬋兒走過來,淫笑道:“你說呢?我的夫人……”
沈嬋兒張嘴欲喊,徐大帥立馬撲了上來,將沈嬋兒摁在牆上,像是餓狼撲食一般胡亂碰她,沈嬋兒心中頓時涌起一股噁心,屈辱感快要將她逼死,她抓住早就看好的窗簾,猛然一拉,快速罩在徐大帥的脖子上,趁徐大帥驚訝之時,她迅速勒緊雙手,將緊緻的窗簾變成了一根索命的繩子,緊緊套在徐大帥的脖子上,並且因爲憤怒,已經拉的死緊。
徐大帥的臉頓時漲紅起來,嗓子發不出聲音來,大聲叫喊:“你要……你要幹什麼……放開我……”
沈嬋兒將徐大帥放倒在地,徐大帥趴在地上,她單膝跪在他的背上,緊緊的勒住窗簾,惡狠狠的奸笑起來,像是瘋了一般,在徐大帥的耳邊道。
“與南榮府的千年財富比起來,你的命又值幾個錢?你又能活幾年?”
徐大帥現在已經沒心情聽沈嬋兒說話,他只顧着大聲叫喊,但是任憑他怎麼喊叫,嗓子都發不出清晰的聲音,只能發出嘶嘶的聲音,門外的侍衛根本聽不見,就算是聽見裡面有叮叮咣咣的聲音,也秉承將軍的命令,無論發生任何情況都不許進去。
徐大帥直翻白眼,拼盡全力撕聲道:“你難道……你難道要殺了我嗎?放手……”
沈嬋兒勾起一邊的嘴角,邪魅的笑道:“我並不是想殺了你,我只是想告訴你,別以爲我只是一個弱女子,也別想用你那雙臭手碰我,若是你敢犯規,我現在就能殺了你!”
說罷,她又猛然勒緊窗簾,徐大帥的雙腳已經胡亂蹬起來,馬上就要嚥氣的模樣。
“好!好好……我答應你,你放開我……”
沈嬋兒稍稍放鬆了窗簾,但還是控制着他,只留着一個空隙勉強能維持他的生命,嚴厲的問道。
“你剛纔對我說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的嗎?!”
“是……是是,全是真的。”
“荷月的家人又是誰殺的?”
“是……是天梭教,他們說……不能,不能讓夫人身邊的丫頭一步登天,否則對我們很不利……”
“那又爲什麼對幼柳動手?”
“因爲……因爲殺荷月的計劃失敗了,只能殺掉冷府嫡小姐。”
好吧,一切都找到了源頭,冤有頭債有主,當所有的事情都找到了債主,也就算是有了着落,水落石出了。
沈嬋兒大喝道:“站起來!”
沈嬋兒死死的拎着窗簾,逼着徐大帥站起來,她推着他,一步步朝門口走過去。
“推門!”
徐大帥只能乖乖將門推開,沈嬋兒手裡緊緊捏着剛纔蹲在地上撿起的一片鋒利的碎片,頂在徐大帥的大動脈之處,對他說道。
“你別想着出門耍花樣,窗簾一時半會殺不了你,但是這個可不同,要不要試試?”
沈嬋兒說着話就使勁摁了下去,徐大帥只覺得脖子上一涼,刺痛感立馬傳來,嚇的他大叫起來。
“都閃開!閃開!滾遠點!”
門外的侍衛立馬跑下臺階,警惕的看着沈嬋兒,徐大帥的脖子上已經流下血來,疼的他齜牙咧嘴。沈嬋兒躲在徐大帥身後,大聲喝道。
“閃遠點!給我備馬!要快!否則他就要失血過多!”
徐大帥緊接着喊道:“好不快去!你們想死嗎?”
侍衛趕緊跑出去幾個人,給沈嬋兒備馬,沈嬋兒惡狠狠道。
“半個時辰之後,你們沿街去找你們的大帥,若是在半個時辰之內出門去找,你們就給他收屍吧!”
沈嬋兒又使勁插了一下,徐大帥立馬疼的大叫起來:“都聽到沒有!”
衆侍衛趕緊齊聲喝道:“聽到了!”
沈嬋兒命令侍衛將馬按趴下,軍隊裡的馬都訓練有素,立馬趴跪在地上,沈嬋兒脅迫着徐大帥坐在馬上,壯馬起立之後,沈嬋兒逼着徐大帥拉住繮繩,快馬跑出了莊子,一路朝城鎮而去。
到了京城城門外,沈嬋兒又按了一下碎片,徐大帥忽然悶哼一聲,栽倒在地上。
沈嬋兒嚇了一跳,難道是她放血放的太多了?
她立馬跳下馬來,查看徐大帥的傷勢,發現他臉色慘白,像是真的要不行了,沈嬋兒立馬拿出懷裡上好的金瘡藥,這是幼柳上次爲了給她療傷放在這裡的,她索性就帶在了身上。
給徐大帥上好了金瘡藥,沈嬋兒擡頭看了看京城城門,四周沒有幾個人,這裡並非正路,而是林子裡面延伸出來的小路,他摸了摸徐大帥身上,找了幾兩銀子出來,揣在懷裡,朝京城走去。
折騰了太久,她買了幾個包子坐在路邊啃,頭髮蓬亂,身上雖然穿着名貴的衣服,但是因爲滿是污垢,也看不出名貴的樣子,她坐在街邊吃包子,宛如一個年輕的女乞丐。
她正吃着包子,忽然有一隊侍衛跑進了城門,在街邊張貼告示,然後又朝遠方跑過去,沈嬋兒趕緊低下頭,發現他們跑遠之後,才擡起頭來,忽聽身邊的人低聲談論。
“九親王要回京了?怎麼這麼早?”
“聽說啊……朝廷要收復割據了,皇帝又臥病在牀,九親王現在已經是攝政王了。”
沈嬋兒一邊啃着包子一邊聽着周圍的話,不敢擡起頭來,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她嚥下最後一口包子,站起身朝街巷走過去。
她一定要回冷府,有些事情,她一定要搞清楚!
街邊熱鬧起來,聽周圍的人對話,沈嬋兒才知道,是九親王進京了,她站在陰暗的角落裡,躲在人羣后面,偷偷的朝街上的車馬隊伍看過去。
一個滿身朝陽之氣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眯着眼睛看着他,他說過,南榮鋒一定會傷害她,是不是他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又或許,這些事情裡面朝廷也有介入?恩怨糾葛,爭名奪利,從來都是時代的主題,也從來都是男人之間的戰爭,她只是不想攪合進去,卻偏偏什麼事情都會逼着她不得不做出選擇,迎難而上。
眼見車馬隊伍行駛到眼前,沈嬋兒低下頭去,轉身朝巷子裡面走過去,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九親王的眼睛一直落在街上的百姓身上,頻頻微笑,忽然,街角一抹熟悉的氣息映入眼角,他猛然轉頭看過去,卻什麼都沒看到,只有一片背陰的潮溼。
“王爺,有情況嗎?”
身邊的近身侍衛緊張的問道。九親王納悶的皺了皺眉頭,輕搖頭,道。“無事,儘快回宮吧。”
侍衛加快了腳步,前方開道隊伍不得不加快步伐,衝散百姓,直接朝皇宮而去。
沈嬋兒趁着夜色,走到冷府的側門口,使勁的敲大門。
“誰啊?”
門裡傳來一個昏昏欲睡的聲音,沈嬋兒沒出聲,門裡打開一條縫,有人趴在門縫那邊看着她。
“你是誰?”
沈嬋兒沒有說話,只是將懷裡的一個手絹遞了進去,外加一塊銀子,低聲道。
“請你務必將這塊手絹送到冷府嫡小姐手上,性命攸關,她見到這塊手絹,一定會賞你。”
門裡的人驚異不定的接住那方手絹,左右看了看,覺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入手的感覺絲滑柔軟,不像是普通之物。
“好吧,你等一下吧,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送進去,明兒就是除夕,府裡嚴格的很。”
沈嬋兒點頭道:“你儘快吧,我在這等你,你若是晚了,你家小姐絕不會饒了你。”
裡面的人皺着眉頭又看了沈嬋兒一眼,納悶這人說話怎麼這麼不客氣,而且還怪怪的,他只能又將門關上,走了進去。
沈嬋兒向後面看了看,這裡是一條背街,商鋪不多,大多也多關門很早,準備明日的除夕,沈嬋兒坐在街邊,地上滿是積雪,她穿的雖然厚,卻也抵抗不住這冬日的嚴寒,她打着哆嗦,想着這幾年的事情。
她有多少個除夕沒有安穩的過了?本來以爲一切都過去了,她可以守着丈夫和孩子,安穩的過完下半生,可是,事與願違,老天還是不肯放過她。
不知不覺,她似乎等了好久,太晚了,今天又折騰了太久,睡意來襲,她不知不覺就倒在樹根底下睡了過去。
幼柳接到消息,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她正在整理年底的總賬,明兒就是除夕,冷府的老爺與夫人就會回來,她要整理完了這些,明兒可以休息一下。
門外有人敲門,她低頭淡然說了一句進,是送夜宵的丫頭,丫頭將燉品放在桌子上,又站在一邊欲言又止起來。
幼柳擡起頭來,看了丫頭一眼,道:“何事?”
丫頭拿出那一方手絹,支吾道:“門房那邊來人說,有一個很奇怪的人……這……”
幼柳的眼神一滯,立馬站起來搶過那一方手絹,大聲問道。
“這是哪來的?哪來的?!”
那丫頭着實嚇了一跳,趕緊道:“是……是西側門那邊……”
幼柳等不及她說完,提起裙子就跑了出去,丫頭拎着貂裘趕緊跟了出去,一路上大喊道。
“小姐!小姐當心着涼啊!”
幼柳一路跑到西側門,剛纔與沈嬋兒對話的人直接站在了門口,說道。
“小姐,屬下不該讓這種奇怪的人打擾了小姐,屬下該死。”
幼柳跑到門口,大聲喝道。
“開門!”
那人見小姐這一副着急的樣子,立馬想明白說的那幾句話,趕緊將門打開,幼柳二話不說就衝了出去,見到路邊蜷縮着一個人,她的眼裡立馬噼裡啪啦的掉了下來。
她的小姐,大周堂堂念果公主,沈府六小姐,南榮府七少夫人!什麼時候落魄至此?!
她立馬撲到沈嬋兒身邊,輕輕將她扶起來,哭着叫道。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快來人!”
幼柳大叫一聲,身後的人立馬上前去抱沈嬋兒,幾個人共同將她弄進了院子,快步朝幼柳的院子跑過去。
幼柳一路哭一路跟在後面,吩咐身邊的丫頭道。
“去煮熱湯,越快越好!去叫府醫來!不管是誰,通通給我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