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元清皇宮各個寢宮燃起了燭火和燈籠.
初來乍到的許眙.一個人無聊的坐在空蕩蕩的寢宮之中.想着今日白天沐扶夕和她說過的話.心裡忽然感覺溫暖了幾分.
她的家庭並不算富裕.或者應該算是貧困.她從小便沒了父親.母親只是一個賣菜的小商販.每天賺的那些個帶着油膩的銅板.不但要養活她.還要養活她兩個弟弟.
她想.如果以後自己真的能在宮裡有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她也許都能幫着母親分擔一些家裡的瑣碎了.最起碼.不用再挨餓受凍.
“哎呦.纔剛來宮中一天的光景.便開始做起了美夢.我是不是要提醒你一句.你這個夢做的似乎有點早了呢.”
一句帶着冷厲的譏笑聲.將許眙從半夢半醒之間拉回到了現實.她驚訝的擡眼看了去.只見秦穎兒帶着幾名老嬤嬤.掛着笑意走了進來.而她一直敞開的房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什麼人給關上了.
許眙根本沒想到秦穎兒會這個時候過來.不過看着她們每個人漾起在面頰上的猙獰笑意.她還是嚇得趕緊站起了身子.並下意識的後退.
秦穎兒見此.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沒有個規矩.不知道見了我要問安的麼.我見今日你對皇后那個賤人.不是很卑微麼.”
皇后.賤人.簡單的四個字.讓許眙知道.面前的這個秦穎兒.和皇后娘娘根本就是兩路人.或者說.她們之間有着她不知道的仇恨.
“你.你敢這麼說皇后娘娘.就不怕我明日告訴皇后娘娘麼.”她想着今日沐扶夕對她的微笑.對她的關心.莫名的膽子大了幾分.
當然.更多的是她不相信秦穎兒敢殺了她.因爲她記得皇后娘娘說過.自己從今日開始.便是皇后身邊的延和.
“呵……告訴皇后娘娘.”秦穎兒說着.舉起了桌子上許眙不曾動作的甜點.“你當然可以告訴皇后娘娘今日發生的事情.但皇后娘娘會不會信你.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她忽然揚起手臂.將手中拖着甜點的盤子.朝着許眙扔了過去.
許眙根本沒有任何的防備.被那飛來的盤子打了個正着.滿盤子的糕點模糊了雙眼.額頭上被碎裂的盤子劃出了一道血痕.
“你.你怎麼打人.”許眙簡直不敢相信.伸手摸着自己的額頭.放下手時見一片通紅.差點沒雙腿一軟的跪在地上.
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霸道的女人.現在的她覺得.從小那個在巷子裡讓她畏懼的惡霸.都沒有現在的秦穎兒十分之一可怕.
秦穎兒笑得好看.卻異常猙獰:“打你.許眙.我還有更狠的.”她說着.對着身後那些老嬤嬤揮了揮手.“去吧.她就交給你們了.記得別留下痕跡.”
“是.淑影貴人儘管放心.”這些老嬤嬤笑着.一步步朝着許眙靠了過去.
她們都是宮裡面的老人.怎麼虐待人卻不讓人發現.她們是最在行的.
許眙驚恐的望着她們.已經蜷縮在牆角的她無路可逃.只能淚眼朦朧的咬緊脣畔:“你們想要做什麼.”
那些老嬤嬤見許眙這可憐的模樣.更是笑得陰險.從衣服的外側翻了翻.幾根明晃晃還帶着銀光的繡花針.便被她們夾在了指縫之中.
“做什麼.你馬上就知道了.”
許眙渾身繃緊.拼了命的搖頭.可饒是如此.她仍舊是被那些老嬤嬤無情的按在了地面上.並感受到了針扎的疼痛.
“啊……殺人了.救命.誰來救救我..”
秦穎兒坐在圓凳上.看着許眙痛苦的掙扎着.慢慢挑脣露出了一抹森寒的笑意.沐扶夕.你不是想讓這個女人陪在皇上的身邊爭我的寵愛麼.那麼我就一點點的折磨她.一直到她瘋癲了.畏懼了.再也不敢妄想留在後宮.
元清皇宮.鳳鳴宮.
張高進來的時候.沐扶夕正坐在桌子邊上.慢慢用銀簪將丹蠍小心翼翼地攪合進胭脂裡.看着那丹蠍漸漸融入胭脂之中.她連上那平靜的表情.始終不曾改變過.
“什麼事情.說吧.”她輕輕開口.手上的動作卻不停.
張高下意識的垂下雙眸.壓低了聲音:“回皇后娘娘的話.淑影貴人帶着人去了許眙的院子.正在對許眙用針刑.”
針刑麼.沐扶夕點了點頭.她倒是沒想到秦穎兒竟然能想到用針刑.看樣子.這個秦穎兒還是有一點腦袋的.
最起碼用了針刑之後.表面上讓人察覺不到傷痕.
“知道了.”沐扶夕仍舊是那般的平靜.頓了頓.又道.“太后安排過來的那名宮女如何了.”
“回皇后娘娘的話.屬下已經打昏了她.如今她正在偏房昏迷着.想來明兒一覺起來.應該只是以爲自己睡了一覺而已.”
“嗯.”沐扶夕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張高見此.有些疑惑.等了半天見沐扶夕仍舊不曾開口.不禁一個沒忍住的問了出來:“難道皇后娘娘不打算去救許眙.”
這個時候若是沐扶夕去了.一定會人贓並獲的纔是.就算那許眙什麼都不是.但皇上和太后如今有用得着許眙的地方.就算秦穎兒有一百個理由.想來皇上和太后也是不能輕饒她纔是.
她本以爲.沐扶夕讓他一直觀察着許眙的院子.是爲了能抓秦穎兒一個現形.可是他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沐扶夕似乎沒有要去的意思.
沐扶夕終是弄完了手上的東西.將胭脂扣上.轉眼朝着張高瞧了去:“張高.你的問題太多了.”
她對許眙.確實並非表面看去的那麼簡單.但這個解釋.她並不想和旁人解釋.
張高渾身一顫:“屬下該死.”
“沒什麼該死不該死的.”沐扶夕輕輕地笑了.“你去繼續觀察着許眙那邊的動靜.記住.只要秦穎兒不是要殺了許眙.你都沒有必要來和本宮稟報了.”
“是.”
“叩叩叩……叩叩叩……”
一陣短促的敲門聲響起在了門外.張高一愣.轉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皇后娘娘……”
“你先退下.”沐扶夕對着張高使了個眼色.張高頷首.轉身順着窗子躍了出去.
一直到張高的腳步聲消失在了後院.沐扶夕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鬢髮.轉眼面帶微笑.對着房門的方向輕輕道了一句:“進來吧.”
根本沒有上鎖的房門被一雙白皙的手推開.司馬追檬悄然邁步走了進來.轉身關上了房門.一切的動作很是輕柔.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司馬追檬說着.恭恭敬敬地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現在的她.少了當初的囂張.多了以前從來沒有的乖順.當然.這份乖順不單單是對沐扶夕的.她現在對待所有人都很和藹沒有脾氣.
因爲現在的她很知足……
以前.她對沐扶夕敵視.是因爲沐扶夕霸佔着皇上的寵愛.讓她嫉妒難當.但是現在.在沐扶夕的扶持下.她已經在皇上的面前有了一席之地.雖然皇上對她還談不上愛.但她卻已經很是感恩.
她希望.自己的日子可以就這麼平淡的走下去.有衣食無憂.有皇上的疼愛.
沐扶夕瞧着司馬追檬討巧的模樣.笑了笑:“起來吧.”伸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司馬追檬乖順地站起了身子.柔柔地坐下了身子:“不知道皇后娘娘傳召臣妾.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其實.沐扶夕本想和司馬追檬實話實說的.但是現在她看着司馬追檬這與世無爭的模樣.知道有些話.不能說的太過直白了.
眉眼一轉.沐扶夕淡淡地又笑:“很久沒見着琪妃了.在這宮裡的人.能和本宮說得上話的人不多.本宮只是想和琪妃敘敘舊罷了.”
司馬追檬點了點頭.滿眼的感恩:“臣妾也想來看望皇后娘娘.只是最近皇上時常卻臣妾那裡.臣妾有些走不開.”
這話.司馬追檬本來是想掩飾自己不想再和沐扶夕同流合污.可她說出來之後.便覺得有炫耀的意味.她想收回自己說的這話.可爲時已晚.
“是麼.”並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只是輕輕地呢了句.“看樣子.琪妃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了.”
司馬追檬只當沐扶夕以爲自己炫耀.而心裡不舒服.趕緊起身跪了下去:“臣妾該死.臣妾並不是這個意思.”
沐扶夕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綠祖母戒指:“如果不是本宮聽見的這個意思.那琪妃又是什麼意思.”
司馬追檬緩了口氣.將心裡的話整理了一遍.才小心的又道:“若是沒有皇后娘娘.臣妾斷然也不會有今天.臣妾感激皇后娘娘爲臣妾做的一切.只是……如今的臣妾已經很是知足了.雖然臣妾在皇上的面前.只是皇后娘娘的一個替代品.但臣妾願意就這麼陪伴在皇上的身邊.哪怕……皇上抱着臣妾的時候.喊着的永遠是皇后娘娘的名字.”
如果要是以前的沐扶夕.聽了這話.也許心裡會暖吧.畢竟在紹凡的心裡.她是不可取代的那個人.
但是現在.在歷經過千萬過後.沐扶夕再聽這一席話.沒有半分的感動.只是滿滿地厭惡.甚至是憎恨……
孀華的慘死.胎兒的掉落.弟弟的背井離鄉.自己爹爹揹負的恥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鹿紹凡.那個口口聲聲說愛着她的男人所致.試問.在這種情況下.她要如何自欺欺人.才能微笑着繼續迎接着那份虛僞的愛.
傷疤雖好.可疼還在.怎是說忘就能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