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玉見皇上突然要爲自己當場指婚,而滿廳人等無不鬨然道喜,他愕然偷眼看了看梅兒,見她瞪大一雙眼睛僵立在那裡,身子似乎正在微微發抖。忍不住豁然起身朝皇上拱手求道:“皇上容稟,婚姻乃是人生頭等大事,萬萬草率不得,臣弟與青琴小姐先前只不過才見了兩面而已,實不談不上彼此瞭解,更說不好在一起是否合適,臣弟斗膽可否請皇上容臣弟考慮考慮再做答覆。”
此言一出,衆皆譁然,大廳上原本歡快熱鬧的氣氛,瞬間凝固下來,目光全都聚在承玉和皇上兩人身上,宸妃更是拍案而起,用手指着承玉嬌嗔道:“郡王爺這是什麼話!難道還嫌本宮的妹妹配不上王爺麼?真是豈有此理!”
見姐姐發威,青琴忙在一旁拉着勸阻,目光還不時看向承玉,不知是因心急還是怎的,淚水直在眼圈中打轉。
三王承銅也來語重心長地勸道:“七弟不必多慮,青琴乃是本王名下義女,是本王看着長起來的,人品相貌都是沒的說,方纔見你們合奏時,可真如心有靈犀一般,兄長願意給你保這個媒,就痛快答應了吧。”其他人聽了,也都隨聲附和。
見大家都這麼說,承玉真有些騎虎難下,可爲了梅兒,還是執拗着一副固執自見的樣子。
梅兒自打得知青琴要見的人是承玉後,就已有了不好的預感,可沒想到此事來得這麼快,真是如墜深淵。
見承玉膽敢忤逆自己的意思,皇上面色一沉,大手一擺,堅持道:“七弟不必多言了,難道還不相信朕和列爲尊長們的眼光麼,你們在一起必定是一對佳偶,朕現在就替你們做主,擇日便娶了青琴小姐入府吧!”
此話一出,承玉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見他身子一晃,惶恐之下不小心將手邊酒樽碰倒灑了一桌一身,大感狼狽,身邊人都好心勸道:“皇上金口玉言,親自爲你指婚,這可天大的喜事,玉郡王怎的還不快快謝恩!”
怡玫長公主當年便是因被父皇指婚而遺恨終身的,此時見承玉也要步自己的後塵,心裡極是同情,又因她與承玉姐弟情深非同一般,對梅兒也是極富好感,真心不忍看到她們純潔的愛情被第三人介入,遂忍不住斗膽起身朝皇上施禮勸道:“皇上,七弟對擇偶一事向來看得極重,可否容他回去再多想想。”
皇上不耐煩道:“朕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可此一時彼一時,青琴姑娘在就對承玉的情有獨鍾,七弟只須答應便可到一位深愛自己的妻子,這難道有什麼不好的?如果他將來再遇上自己真心喜歡的,那就再娶一房也就是了。”
皇后也道:“皇上說得極是,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七弟何必非要鑽牛角尖認死理呢!”
怡玫聽了帝后之言,想想也覺得不無道理,反正承玉一時半會也娶不了梅兒,將來怎樣還很難說,拂逆了聖意可就是無可挽回的局面了,別說將來要娶梅兒,眼下就連性命都有可能不保,想到此節
,怡玫反過來低聲勸慰承玉還是先答應了爲妙。
承玉此時也已冷靜了下來,知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儘管心裡極不情願,也只得委曲求全恭然拱手謝恩,皇上和衆人見狀這才如釋重負,凝滯的氣氛頓時緩和下來。
青琴聞言眼前一亮,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而梅兒則險些暈倒,忙閉目深吸了口氣,這才勉強撐住。
只聽承玉又道:“臣弟答應娶青琴小姐爲妻,但有兩個條件,請皇上務須恩准。”
皇上呷了口酒水放下,道:“哦!你且先說說來聽!”
承玉道:“實不相瞞,青琴小姐雖有萬般好,但還不是臣弟此前苦苦求索的那位上佳之選,可否允許臣弟將正妃之位空下,留給臣弟自己最喜歡的人好麼?!還有就是今後請別再爲臣弟做媒了好麼?”
皇上轉念道:“這有何難,朕恩准你便是,除此之外,還有其它要說的嗎?!”
承玉謝道:“多謝皇上,除此之外,便沒有了。”
夜宴前,宸妃曾與皇上商量過,想將妹妹許配給承玉一事,可當時皇上是說想事先和七弟商量一下再議,不想這時就突然給指婚了,真是出乎意料,她驚喜之餘忙對身邊的妹妹道:“還不快起來謝恩,坐到你未婚夫身邊去。”
青琴早對玉郡王芳心暗許,曾以爲能和他合奏一曲已屬難得,能嫁給他爲妻更是做夢都未曾想過,不想今晚卻突然美夢成真了,真是歡喜得傻了一樣。此次進宮,姊姊早就對她說過,必定求皇上一力促成此事,可上次初見玉郡王時,自己還覺着王爺對自己並沒那個意思,怕好事多磨,還要等上許久許久,可眼下皇上居然就當衆開了金口,承玉還親口答應了,幸福突然落在頭上,怎能不令其大喜過望,聽了姐姐的提醒,忙笑着謝恩後,後三步並走兩步,坐到了承玉身邊去了。
皇上見到此情形,不盡仰面大笑,後偷偷用餘光看了一眼身邊的梅兒。梅兒突然有了一種心死的感覺,開始的劇痛變成了麻木,身子靜靜立在那裡,魂已飛走了。皇上見她並未顯得有什麼異樣,心中稍感安慰,於是叫在場諸人都杯慶賀起來,一時間各種祝詞不斷,真是好不熱鬧。
此事一過,夜宴繼續進行,該敬酒的敬酒,該說笑的說笑,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別人一如既往,而梅兒和承玉兩人則再也沒有欣賞下去的興致了。
梅兒好容易回過神兒來,見承玉面色已大不如前,放浪形骸之下,總一杯一杯大口大口地爲自己灌酒,還總時不時地望向自己這邊,看得自己真是心如刀絞一般,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滑落下來。
凝香人在角落,整晚心思都在承玉和梅兒身上,承玉吹笛時,她心中泛起陣陣漣漪,這是她第二次見到承玉本人,雖只遠遠看到一個背影,心裡也有了一種深深的滿足感,當她聽到皇上要爲他指婚時,心裡也和梅兒一樣,莫名的有種深深的失落感,但更多的還是爲梅
兒擔心。與她心存同樣心思還有怡玫長公主,她真擔心梅兒在情急之下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可見梅兒一直極力強忍着,這才稍稍寬心。
豈知就在衆人都在紛紛恭祝王爺喜結良緣時,梅兒早已肝腸寸斷,心中暗道:“玉郡王身份尊貴,與花容月貌的青琴小姊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即無緣與王爺今生結爲夫妻,莫不如也祝福她們二人白頭偕老吧!”梅兒這樣想着,心中卻隱隱作痛,眼中不知何時已溢滿了一汪淚水,可面上極力保持着平和,甚至還顯出一絲笑意來。
青琴的聰慧不在凝香之下,方纔因承玉凝望梅兒而引發的一系列變故,都被青琴看在眼裡,甚至連皇上都未發覺梅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卻沒能逃過青琴細膩敏銳的眼睛,她此時雖還不知承玉與梅兒之間到底有什麼淵源,卻能憑藉女人特有的感覺,斷定他們應是彼此深深相愛的。
青琴此時坐到承玉身邊,見承玉一副借酒消愁的樣子,以勸慰的口氣悄聲耳語道:“玉王爺,青琴知道自己並非您心中所期盼的那位夢中良伴,可既然皇上當衆給咱們指了婚,無論怎樣今晚總要裝裝門面,您這樣大口暴飲,若給皇上瞧見可是大大的不妙呀,倘若因此而得罪聖上埋下禍患,那將來還怎麼迎娶您心儀的絕代佳人呀!”她說着朝梅兒處看了一眼。
承玉萬沒想到,皇上強讓自己所娶的陌生女子,居然能說出如此體貼入微、善解人意的話來,再細端詳她的面容,實是一位秀外慧中、可親可敬的女子,與她姊姊宸妃驕橫的性子迥然不同,心下稍感安慰,心道她提醒的確實沒錯,自己要讓皇兄看出不快,那樣的話非但害了自己,更會害了梅兒,真是大大的不該,想到此處,猶如大夢初醒,原本還是懊喪的心,迅速轉還過來,當即拉起青琴的手,起身齊向帝后和宸妃敬了一杯,以示感激之情。
皇上因怕承玉與梅兒一旦到了兩情相悅、至死不渝的地步,再想棒打鴛鴦,就來不及了,於是,當機立斷爲承玉指了這樁婚事,心想只要自己當衆開了金口,任誰還敢拂逆的,可心裡還是有些怕七弟從此恨了自己,不想他卻欣然接受了,見此結局,真是喜出望外,遂起身當着滿殿的皇親國戚的面,鄭重承諾說,定要爲七王爺的婚事,操辦得風風光光的,令他們畢生難忘。
一說到王爺即將大婚,梅兒心中又是一緊,百般無奈的愁思悄悄縈繞於心頭,自此久久揮之不散。
尚未出正月,皇城環街上,玉郡王府便開始張燈結綵地操辦起來,貼出了大紅喜字,緊接着便在一個雲淡風輕的吉日裡,鞭炮鼓樂齊鳴聲中,王府舉行了迎娶花府新娘子的婚禮盛典,場面之盛大熱烈,真是京中多年未見到的。
話說皇上果然兌現了他當初在除夕夜宴上許下的承諾,將皇七弟承玉的婚事操辦得風光無限,盛大婚禮的場面在京城可謂轟動一時,此後接連數日都是街頭巷尾裡,人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