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水師與福州水師合歸一處,使得杭州灣的海防固若金湯
這對於京城的拱衛而言,是極爲有利的結果,畢竟這金國的水師直逼大宋,遠比金兵主力大軍的威脅嚴重得多。
喜訊傳來,除了京城百姓喜上眉梢之外,朝野上下的氣氛並不是那麼強烈,反而處處透着幾分詭異。
自從解了京城之危以後,孝宗趙有不僅沒有打算讓葉宇出兵江北,反而下令讓虞杭坤率軍撤離廬州,直接退守到了長江以南。
自此宋宋金之間,疆域徹底是以長江爲界了
孝宗趙有的這個決定,讓葉宇這幾日很是無奈,因爲這嚴重打亂了他的原有佈局。
本想進宮向趙有陳述其中利弊,希望能夠以此改變孝宗趙有的決議,可是讓葉宇感到失望的是,孝宗趙有根本不願聽取他的諫言。
而剩下的兩路金兵方面,也是發生了難料的動作。
先是西路川陝金軍,只是與吳挺象徵性交鋒幾次後,便率軍撤回了金國境內,這種沒有結果的戰爭是歷年以來少見的情況。
而與此同時,金國的中路大軍也在攻陷江淮諸州以後,便偃旗息鼓停止了渡江南犯。
雷聲大,雨點小,這是此次金兵南下的真實寫照
原本就有覆國之勢的危機,竟然隨着福王叛亂的平定,漸漸地開始趨於平靜。
這是之前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因爲這樣並不符合常理
但是很快這種不合理,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爲沒過多久,完顏允中順利控制了燕京京都,之後又順利成了皇儲繼承者。
緊接着一次金國朝廷大洗牌算是徹底開始了,而這次的洗牌,也爲完顏允中登上皇位鋪平了道路
一個月後,金帝完顏雍下詔退位,完顏允中接掌金朝皇位
直到這個時候,所有的睿智的旁觀者,纔看透這場宋金之戰的真實意圖。
秋風蕭瑟天氣涼,卻是在這個季節裡多了幾分肅殺與雲涌。
在宋金交戰的前後的短短三個月內,西夏以及西遼沒有參與其中分羹計劃,是因爲各自本國境內也在發生着權利的角逐。
在此期間,西遼國君耶律夷列病故駕崩,其妹耶律普速完在南院大王蕭家的幫助下,奪得了皇侄之位,順利登上了一代女皇的寶座。
與此同一時期,西夏皇帝李仁孝突然暴斃與宮中,其弟越王李仁友手握重權登基爲帝,自此西夏由以文治國,進入了以武治理國時期。
而在這場風雲變幻的時局之內,最爲無奈的當屬葉宇無疑了。
對於此次葉宇的功績,朝廷應有的封賞自然是沒有少。
但是對葉宇的封賞卻是值得耐人詢味,因爲孝宗給了葉宇一個安樂侯爵
作爲皇帝的義子,就算沒有功勞賜封個侯爵也是常有之事。況且如今葉宇立了此等功勳,賜封侯爵就更是理所當然。
在這項決議上,滿朝文武是全票通過,可是這個侯爵的名字,卻是讓人覺得很耐人尋味
這讓葉宇感到一絲意外,是要讓自己安分守己嗎?
果然沒多久,葉宇的樞密使一職被替換,不過讓葉宇能夠接受的是,替換他職務的是蔣芾而並非張說。
而且在如今的安樂侯府周圍,葉宇能明顯的感覺到有暗探監視。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讓葉宇頓時覺得很是意外
侯府的花園裡,葉宇與百里風一邊對弈,一邊閒聊着瑣事,但是各自的心思卻是迥異。
百里風輕輕落下一子,隨後輕聲道:“看來陛下對你有所忌憚了……”
“是啊,否則你也不會被免職了”葉宇微微嘆了口氣,心不在焉的也跟着落下棋子。
誠如葉宇所言,自從經歷京城一事之後,似乎趙有對葉宇有意打壓以及剪除,除了一些重要官員之外,但凡葉宇舉薦調任的官員,如今不是貶官就是免職。
而他被免去樞密使之後,就被任命擔任工部尚書一職,反而將吏部這個肥缺直接丟給了曾迪。
如此一來,對於張說、曾迪等人而言,如今就成了一個很好的打壓機會。
顯然,不是科班出生的百里風,直接被免去一切官職,又成了如今的一身布衣。
“百里本就是一身布衣,功名不過是隨身負累罷了,葉兄也不必介懷……”
百里風見葉宇面帶慼慼然,就心知葉宇心境抑鬱,於是一指棋盤上的局勢,安慰道:“葉兄佈下珍瓏棋局,本可以風雲驟起,力成不世之功,如今因爲聖意所阻,心中抑鬱實屬難免……”
“但以百里看來,如今這個結果其實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這局珍瓏棋局的三殺第一殺,已經將福王的所有勢力盡歸於灰燼,這將來對於葉兄而言,也算提前掃清了道路”
葉宇聽聞此言,卻是苦笑搖頭道:“你也不用安慰我,事已自此多說亦是無益,不過這被人掌控命運的感覺,很不舒服……”
見百里風已經不再作聲,葉宇旋即看了對方一眼,笑道:“怎麼,嚇到你了?”
“百里只是覺得,這完顏允中藉機成就自身帝業,這實在是……”
百里風的話沒有說完,葉宇就深以爲然的認同道:“此次宋金之戰,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完顏允中果然不是善類”
“是啊,此人挑起兩國之戰,不僅藉機除了完顏允恭、吞併了我大宋的江淮之地,還乘機佔據了燕京主動權,逼得完顏雍主動退位”
葉宇苦笑道:“這也就能解釋爲何西路大軍柳蒙不全力南下的原因,他這是在保存實力,以便於關鍵時刻揮兵回燕京,馳援完顏允中奪權”
葉宇說道這裡的時候,卻是將棋子隨意往棋盤上一丟,沒好氣道:“也正是這種金國內部不穩的情況下,葉某纔敢斷言,率軍北上三個月,有海上水師協同之下,定能將金兵逼退到淮河以北”
“可這一切,卻因爲……”
“葉兄,你輸了”
“嗯,輸了?”
“沒想到我百里風在對弈上,也能勝過葉兄一局……”百里風一指眼前的棋局,衝着葉宇爽朗的笑了。
葉宇一瞧原來眼前的棋局輸了,隨即也笑了:“你啊你,真是拿我尋開心”
百里風卻不以爲然,卻又略顯深意地說:“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時機尚未成熟。”
“你的意思是……”
“葉兄,如今朝廷經歷福王叛亂之後,許多後續之事尚需諸多處理。朝廷能夠暫時停止與金國對戰,其實也是給我們以喘息之機”
聽了百里風的勸解之言,葉宇甚是抑鬱的心情稍稍得以平緩,但仍舊覺得可惜道:“精心布控,卻在剛起步之際,被扼殺於搖籃之中,這……唉……”
“至少葉兄證明了一件事”
“證明了什麼?”
“遼、夏兩國尚且不論,單論這登基爲皇的完顏允中,以此人的野心,定然不會久居安分之心。而將來大宋能夠力挽狂瀾之人,所有人會想到的,只能是神火降世退叛軍的葉兄”
“哈哈哈,聽你如此一說,倒是讓葉某釋懷不少……”
“與你對弈未有一次贏過,今日能贏你一棋,也讓百里釋懷不少”
“哈哈哈”
二人相視一笑,盡顯心意相通之象。
待二人對弈棋局散去之後,葉宇突然想到了今日還有事要辦,於是便坐上馬車前往大理寺一行。
來到大理寺之後,大理寺卿張蒙趕忙迎了出來,恭敬地施禮詢問:“下官見過安樂侯”
“咳咳”
葉宇一聽這名字很是不爽,於是眉頭微皺道:“能不能換個稱呼?”
張蒙瞪着一雙眼睛看着葉宇,心說你這啥意思?
見張蒙面露難色,於是無奈道:“總之別稱呼安樂侯,因爲我總會想到安樂死……”
“下官言語有失了,侯爺請”
張蒙雖然是張說的族弟,也是歸屬於慶王黨,但是與葉宇的私交尚算不錯。畢竟人與人終有不同,況且當年的李崇一案上,若非葉宇從旁相助,他也不會坐穩大理寺卿。
葉宇擺了擺手,無意在大理寺敘談,而是直接進入主題:“今日是柳姑娘的出獄之期,葉某前來接人,張大人…
“侯爺放心,柳姑娘已經安排妥善,可隨時接走”
“嗯有勞張大人了,葉某感激不盡”
“侯爺客氣了,這本就是下官分內之事……”
“請”
“請”
馬車中,葉宇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一身素衣的女子,柔聲問道:“爲什麼不逃?”
葉宇這麼問不爲無的放矢,因爲深知柳芊羽底細的他,豈能不知柳芊羽若要想逃脫,根本不用受這份罪責。
“若是逃了,那芊羽就是一個戴罪之身,以後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待在你的身邊,這不是我願意看到的……”柳芊羽坐在車廂一角,雙手抱膝似在迴應又似在自述。
柳芊羽的回答,葉宇不做置評,而是嘆了口氣道:“福王死了,你們柳家的仇算是報了”
“謝謝”輕言糯語,低聲略有抽泣。
“你倒不必謝我,若不是你潛伏於福王身邊,探得他的兵力動向,我也不會事先有所籌謀,所以能報此仇,與我並無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