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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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畢,琴抱蔓小心把小王爺與小世子並排放在一塊,讓他們午睡了。

“王妃……”青柳叩響紗櫥,輕聲喚道,“兩位小主子該回去了。”

琴抱蔓稍擡音量:“今天讓他們就在這邊睡罷,晚了再叫你們,先下去罷。”

“是,王妃。”青柳答應着,聲音隱去,腳步聲也漸漸遠了。

琴抱蔓坐在牀頭,在兩個兒子身上輕輕地拍着,撫慰哄弄。過了一會,看他們呼吸均勻了,才停下來。

第五玦站在邊上,目光如水溫柔。

“阿玦,你今天面色沉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麼?”琴抱蔓放低聲音,拉了第五玦的手,走到旁邊坐到另個榻上。

第五玦點點頭:“今日早朝後皇兄召見,說是戰事將近。”

“我國與大凜十年前簽了百年和約,怎麼又說有戰事?”琴抱蔓柳眉微蹙,很是不解。在這天下,除卻大凜之外,哪裡又有值得出徵的戰事了。

第五玦嘆氣:“皇兄得潛在大凜的探子回報,大凜那邊如今時局動盪,皇帝樓閩突然駕崩,當年與我國簽訂盟約的右相赫連於以結黨營私名義被他的死對頭徵北將軍談天羽拉下朝堂,已經滿門抄斬,而儲君年幼更是被談天羽握在手裡,談天羽素來主戰,這些日子又有些小動作,皇兄很是擔心,便要派我去戍守邊疆,準備大戰。”隨後苦笑,“皇兄本在南巡,得了消息快馬趕回,連休息都沒來得及便召了我們商議。”

“……這麼突然。”琴抱蔓一愣,“那阿玦你何時出征?”

“十日後。”第五玦垂目,沉聲說道,“我跟皇兄說過,在我離去以後,要給府裡增派人手保護你們母子三人,我想也叫幾個朋友過來……昔年你我在江湖上也有些敵人,怕是會趁這機會來找你晦氣。”他見自家妻子一站起身就要反駁,忙安撫似的撫上她肩摁她坐下,“抱蔓,我知你武藝高強,可你生了小一小二之後,產後虛弱,功力還剩下幾分?”

琴抱蔓一僵,垂目說道:“……不足三成。”

“是吧?”第五玦依着妻子坐下來,攬上她的肩膀,“我不放心你,就讓我走得安穩些,好不好?”

“……好。”琴抱蔓抿脣,露出個柔柔的淺笑。

“我這就傳書給那幾個傢伙,還有合歡,她該很樂意陪你同住纔是。”第五玦見說通了,心中歡喜,“你陪兩個孩兒小睡一會,我去去就回。”

第五玦扶着琴抱蔓躺在牀上,給她拉上錦被蓋好,又給兩個兒子掖好被角,輕手輕腳地走出去了。

不多時,琴抱蔓呼吸均勻起來,已然是睡熟了,而被塞在同一個被子裡的兩個小孩兒卻有一個睜開了眼睛。

“哎。”小王爺伸出手拽拽自家孿生兄弟的衣角,“你睡着啦?”

“沒有。”小世子睜開眼,“有事?”

一雙墨黑的眸子對上小王爺的眼,看得小王爺愣了愣:“我們的便宜爹要去打仗了。”

小世子一瞬不瞬盯着小王爺,像是在問“那又如何”。

“好了好了你別這麼看着我。”小王爺摸摸鼻子,“如何不如何,只不過找你商量商量。”

“你想說什麼。”小世子瞥一眼琴抱蔓,探出手臂在她髮際上方一寸處拂了拂,看她頭再偏沉些,才把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家孿生弟弟身上。

他點的上星穴,是個對人體沒什麼損害的穴道,只有助眠之用,睡一陣子自然就解了。

“剛剛便宜爹孃的一席對話你也聽清了,便宜爹要走,便宜娘好像樹敵頗多,你我現在沒什麼防身能力,我在想,該什麼時候把從前的功夫全撿回來。”小王爺很謹慎地往小世子那方又靠了靠,低聲說着,“便宜爹要請武林高手回來保護便宜娘,上輩子我們的實力雖然不錯,可在這個地方卻不知能佔什麼位置,那些武林高手到底有多厲害也沒有資料可查,如果我們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會被看出破綻,到時候就無法自圓其說了。”

小世子聽了沒有說話,小王爺見他眸光冷凝,也知道他在認真思考,於是就安心等待,看他有什麼建議。

“先等人來,再做試探。”小世子沉默良久,這般說道。

“我也正是這樣想。”小王爺點頭,“我估計,便宜爹要請的武林高手應該也是從昨天來的客人中尋找,就不知是哪幾位了。抓週之禮行過他們就各自走了,便宜爹要找到他們會很費事,所以,說不定我們也會見到生面孔。”

“那些人很厲害。”小世子似乎回想一下,又說,“要小心。”他頓一下,“我們。”

“嗯,‘我們’要小心。”小王爺怔一下,彎起嘴角笑了,“便宜爹說玉合歡要來,我那笛子就派上用場了,還有什麼其他高人來了,你也努力偷師吧,反正藝多不壓身,能多學點就多學點。”

小世子點頭算是同意了。

這個世界還是太陌生,爲了自己的安全,就要多多觀察多多瞭解,第五玦和琴抱蔓氣度上佳,聽他們說話語氣接人待物也知道昔年在江湖上不是什麼平凡人物,這一回請來的也肯定不是庸手,正是收集信息的大好時機。

兩人合計完畢無話可講,小王爺眼珠兒兩轉,乾脆抱過小世子的胳膊靠上去,笑嘻嘻說道:“睡吧睡吧,我們來培養培養感情。”

小世子許是接受了這番說法,就任他拉了去。反正胳膊挨胳膊,若要做什麼,誰也佔不了便宜。

因爲第五玦就要出征,而這一去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琴抱蔓這幾天將兩個兒子留在身邊同吃同住同睡,親自照料,第五玦早出晚歸,每日與家人相處時間不多,但只要回來了,就會與妻子說說話抱抱孩兒,爭取這最後的相聚時光。

小王爺還是扮演調皮搗蛋小兒子的角色,時不時招惹一下第五玦,倒是打散了不少離別傷感,增添了許多歡笑。

不知不覺間,第五玦已然出征在即。

琴抱蔓差丫頭們趕製了塊足夠大足夠紮實的包袱皮,爲自家夫君收拾行裝,每一天每一天歸攏一點,之後考慮到軍營中有些用不上又拿出來些,這樣裝了拿拿了裝,反反覆覆仔仔細細挑選,費盡心思。

第五玦自幼習武,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可戰場與武林不同,要制定戰術依照計劃行事還要注重若干細枝末節,掣肘太多。單人的武力再高,在人海浪濤之中也翻不起什麼大風浪。

離別前最後一日,第五玦所請之人陸續趕來。

“蔓姐、姐夫,我來啦!”人未至而聲先到,一陣香風襲來,有豔色女子翩然而入俏生生立了,妙目流盼,含笑帶嗔,“這不還沒離開多久麼,就讓小鷹兒這麼急送消息過來,忒讓人着慌了。”

第五玦和琴抱蔓坐在水榭之中,四周紗幔浮動,淡紫緋紅仿若夢境。

“是姐夫的不是。”第五玦把懷裡的小世子放在榻上,站起身拱拱手,“我受皇命出征,留你姐姐一人在家,實在不放心。還請合歡妹妹見諒。”

“得了得了別這麼客氣,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玉合歡摸摸胳膊撇撇嘴,“你還是正常點兒說話吧。”

琴抱蔓輕輕地笑:“別理你姐夫,他是要走了發癲呢。”

玉合歡斜眼睨第五玦一眼:“我看也是。”

第五玦苦笑:“我知你們姐妹情深,就別擠兌我了。”

說起來第五玦與玉合歡沒見過幾次面,早年琴抱蔓與玉合歡義結金蘭之時,第五玦還沒跟琴抱蔓認識,等認識了玉合歡又行蹤詭秘,想見也沒什麼機會見,即便見了也說不上幾句話,就這麼“姐夫”“合歡”地叫着過了許多年,第五玦在外人面前謙和慣了,這回開口就是失禮啊抱歉啊的,讓性子爽利的玉合歡實在聽不順。

“行了,我既然來了,就陪蔓姐多住些時日。”玉合歡往兩人對面牀上一靠,媚眼兒一飛,“不過姐夫你也得跟我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託鷹兒帶來什麼‘急事需別請妹妹過府陪伴姐姐’的信兒,也太簡略了。”

“不瞞妹妹,兩國將起戰事,皇兄派我戍邊候戰,這一去少說也要好幾年,你姐姐身體不好,兩個孩兒年紀又小,我怕以前的仇家找上門來,實在放心不下。”第五玦又把大兒子抱到懷裡,摸摸他的臉,“所以想請妹妹你在這邊住上一段時間,多幫忙照看着。”

“北闕沒人了嗎,要讓你一個王爺出征?”玉合歡捏捏小世子的胳膊,直白問道,“你拖家帶口的,生兒子的喜氣還沒散呢,就讓你走,那些什麼大將軍大宰相的都是廢物麼。”

“不是這麼說。”第五玦搖頭,“大凜是強國,他們要挑起戰火,就必定有萬全準備。皇兄十分重視此事,又不能御駕親征,就要差一個有‘玉名’的皇族人去監軍、鼓舞士氣。瑾兒是皇兄唯一身具‘玉名’的兒子,要在宮裡學習治國之道,而晉北王爺年過六十,氣衰體弱,三個兒子天資最好的小兒子年方十二還沒受考驗,大的兩個考驗不過沒有‘玉名’,算來算去,也只有我最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