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此來沒有做遮掩,而以往馭霄的當家人在外從不露真面孔,外界沒人知道馭霄三少長什麼樣。
原勢的人能認出他,是因爲他身邊跟着的是馭霄三少身邊的得力助手,又聽到了他對姜煜的稱呼。
不過對於馭霄從來不露臉的三少突然露臉一事,原勢的人也很好奇原因。
施煙自然也看到了進門的人。
她的視線是先落在姜煜臉上,不過很快移開。
落後姜煜一步進來的人完全吸引去了她的注意力。
來人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五官輪廓分明,是很出衆的長相,戴着一副眼鏡,身着休閒服,整個人透着一股書卷氣。
戴着眼鏡,讓人有些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只是在看到他那瞬間,會下意識覺得他就是個文弱書生,很無害。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讓施煙只一眼就忙收回了視線。
是避開。
似是不敢和他對視。
在收回視線的瞬間,她交疊放在腿上的手輕輕握緊。
姜澈的注意力有大半在施煙身上,是最清楚她情緒變化的人,擡頭看一眼姜煜身邊戴着眼鏡的男人,手覆在施煙手背上,就這麼將施煙的手包在手心。
是無聲的安撫。
施煙看了看被他握住的手,再擡頭看他時情緒已經收住,對他笑了一下,這才問蘇塵:“蘇塵哥,這又是怎麼回事?”
蘇塵微頓,隨即聳聳肩說:“我不知道啊。”
徑直走過去坐下,就隔了個位置坐在施煙另一側。
“你是知道的,我是在孤兒院被師父收養的,被師父收養那年我才六歲,聽說我是五歲到的孤兒院,五歲以前的事誰還記得清啊?”
蘇塵說着看向鬱溫:“你年紀應該比我小,我都記不清的事,你怎麼會記得?別一口一個哥的喊,我就算記不清小時候的事,也知道自己沒有兄弟姐妹,是獨生子。”
記不清?
施煙是不信的。
蘇塵是醫學天才,而能將醫術學好的人,尤其是蘇塵這種主修中醫的人,記憶力一定是常人不能比的,不然那些厚本厚本的醫書他是怎麼全部記下來的?
四奶奶看中蘇塵決定收他做弟子,就是看重他小小年紀就顯露出來的超強記憶力。當然,還有他不同於其他同齡人的那股機靈勁。
她要親自來青城,姜澈就將原勢這位溫爺大致的底細和她說過。
鬱溫是謝家被逐出家門的三老爺子的後輩,本名謝溫。不久前鬱溫才重傷過謝衡,險些要謝衡的命。
也就是說,鬱溫和謝衡乃至整個謝家都是敵對的。
如果蘇塵當真如鬱溫所說纔是謝家那個三老爺子的孫子,豈非就是蘇塵站在鬱溫的立場要與謝家以及謝衡敵對?
“哥當然是獨生子,我剛纔就說了,我只是祖父收養來給你做玩伴的,你纔是祖父的親孫子。”
“我說溫爺,你好好的老大不當,怎麼非要給自己找個哥呢?且不說我是不是你哥,就算我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你不是應該假裝不知道不認我,自己把權當老大嗎?”
“上趕着來給自己找個哥伺候,你圖什麼呢?”
“原勢在青城起家,最初是祖父帶起來的,可以說沒有祖父就沒有如今的原勢。哥是祖父的親孫子,原勢本就是哥你的。你回原勢掌權,理所……”
“別別別!可千萬別!我只喜歡救死扶傷,不喜歡打打殺殺,更沒有掌權當人上人的想法。”
“你如果真堅持喊我哥,那你就喊吧,左右我也不吃虧。但你之前說的讓我完成你祖父的遺願,這事免談!”
“當個醫生多自由自在,高興的時候就接幾個病人,不高興的時候就出去遊山玩水,反正我也不缺錢,我又不是腦子有毛病,給自己攬這麼個莫名其妙的責任做什麼?”
鬱溫將蘇塵困在原勢,就是讓他幫謝留完成重回謝家的遺願。
偏偏謝留又是犯了錯被趕出謝家的,他本就不佔理,哪裡是想回謝家就能回的?謝留的名字已經從謝家族譜裡劃掉,想把靈位擺在謝家的祠堂上,難如登天。
如此一來,謝留的子孫想要回謝家,想要把謝留的靈位擺在謝家祠堂,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把謝家現任當家人處理掉,再趁亂奪權。
無奈謝衡也是個狠角色,這麼多年,鬱溫不僅不能暴露想要奪謝家大權的心思,甚至連他和謝留有關係都不能讓外界知道,以免他還沒有行動就先被謝衡察覺處理掉。
謝衡出現在青城,是他的機會。
出其不意,效果卓著。
謝衡一行幾乎全軍覆沒,連謝衡都受了重傷。
可惜謝衡的生命力太過頑強,都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還能逃脫。不僅逃脫,還藏起來讓他怎麼都搜查不到。
連趁謝衡病要他命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如果是在這之前蘇塵說這個話,鬱溫會一直將他困在原勢,直至他點頭答應。可是現在,同時出現這麼多方人馬,連傳聞中的姜五爺都親自登門來要人了,他自然不會再堅持。
先把人穩住,以後再說。
卻不知道,蘇塵這次會栽完全是因爲他大意。等離開這裡,有了防備,蘇塵又哪裡會這麼輕易中招。
“哥願意認我就好,其他不強求。”
蘇塵覷他一眼,心底冷哼。
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怎樣都要讓他答應接下他祖父的遺願,還要簽署相應的協議纔會放了他。
一看到來救他的人惹不起就立刻鬆了口。
好傢伙!
不過現在比起這個事,他更關心其他的。
反正鬱溫這裡只要他咬死不承認,等他離開原勢,鬱溫完全不能把他怎麼樣。
蘇塵看向施煙,眼底帶着擔憂。
他剛纔沒注意後面進來的都有哪些人,這會兒走過來坐下正對着幾人,他纔看到戴着眼鏡書卷氣十足的人。
許是察覺到他的擔憂,施煙對他笑了下。
施煙自覺笑得自然,但在蘇塵看來,她這笑怎麼看都有點勉強。
正要說點什麼,鬱溫就先他一步開了口,是看向剛進門的幾人:“馭霄三少和施家三少親自登門,原勢好大的面子。”
“只是二位來得不湊巧,我今天剛好有貴客在,招呼不周到,還望見諒。”恣意又漫不經心,絲毫看不出他有歉疚。
“二位先請坐。”
兩人走過來,姜煜坐下之前看向姜澈和施煙,恭敬喊了聲:“五叔,施煙小姐。”
鬱溫和顧孜對視一眼,大抵猜到了馭霄這位三少是什麼人。
下一秒,視線猛地轉向剛坐下的人。
他戴着眼鏡,一身書卷氣。
最主要的是,他也姓施!
施家三少施泊寓!
剛纔沒見到施泊寓的時候,他們還不覺得姜五爺女朋友的姓氏有什麼特別,此時想來,她的姓氏何止是特別!
細看之下,這位施煙小姐和施泊寓眉眼間好似也有些相像。
再想到施泊寓剛進會客室時施煙看到他那一瞬間的反應。
姜五爺這位女朋友怕是和京都施家有什麼關係!
如果真是他們猜想的那樣,蘇塵這個靠山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京都施家的大小姐,施家三代唯一的女孩,施家的掌上明珠!背後不僅有一個姜五爺,還有整個施家!施家的長輩們就不說了,施家的幾個小輩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
這麼想着,看施煙的眼神也跟着變了。
剛纔只是看姜五爺的女朋友,再多一點,就是好奇她和蘇塵的關係,但他們對施煙都算不上重視。
此時卻完全不一樣。
如果到現在都還沒有施煙是將這羣人聯繫起來的關鍵人物,他們這麼多年就白混了。
壓下心底翻涌複雜的情緒,鬱溫收回看施煙的視線,問坐下來的姜煜和施泊寓:“不知二位所爲何來?”
“聽說我五叔在這裡做客,想着五叔好不容易來一趟青城,就迫不及待的找來了。畢竟青城這個地方我也算東道主,我五叔親臨,作爲晚輩,於情於理我都該親自來迎接,再好好招待一番。”姜煜笑說。
此時的姜煜端的不是溫文爾雅的姿態,整個人透着邪氣。
施泊寓視線在施煙臉上停頓幾秒,見施煙始終不看他,沒什麼表情地轉向蘇塵:“聽說原勢扣下了蘇神醫,蘇神醫和施家有些淵源,我此來,是來和原勢要人的。”
說得非常直接,一點虛與委蛇的打算都沒有。
偏偏他語氣不重還面無表情,又是文弱書生的無害模樣,看着委實不像來找茬的。
不像來找茬的人,卻絲毫不掩飾他找茬的心。
對上鬱溫看過來的目光,施泊寓說:“我不管蘇神醫和原勢有什麼糾葛,我喊蘇神醫的師父一聲四奶奶,認真算來,蘇神醫也是半個施家人。溫爺把人扣下,這筆賬不會就這麼算了。”
顧孜眯眼:“施三少,這是在原勢的地界上,你在原勢的地界上公然挑釁原勢的當家人,就不怕走不出原勢?”
“顧七爺這是要插一腳?”
不等顧孜回答,施泊寓就扶了扶鏡框說:“我能不能走出原勢,溫爺和顧七爺不妨一試?”
竟認識他!
不僅認識他,人在原勢的地盤,面對原勢的當家人還有他這個顧家七爺,他竟也敢如此囂張的挑釁!
顧孜看向施泊寓的目光突然變得幽深。
這位施家三少不愧是鬱溫都有點忌憚的人!
不僅有膽色,人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