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王姍微笑。
“學妹別多想,我就是藏着這些事,心裡有點亂,想找個人說說話,並不是要真的讓誰爲我做選擇。我是個很理智的人,並不會因別人一番勸解就在這種大事上作出決定。”
“今晚我本不想來的,我不常在圈子裡走動,別說和圈裡的人相熟了,見過面的人都沒有幾個。我是聽說學妹也在就過來看看,感覺這事再憋着不說出來,我就要變得不像我了。”
“說出來後,我心裡好受了很多。”
“謝謝學妹,我先回去了,你要一起嗎?”王姍說着就站了起來,看她這模樣,好像真比剛纔輕鬆了不少。
“我打個電話再回去,學姐先回吧。”
打電話是假的,等王姍離開,李希然就過來了。
都沒有坐下,就靠着一旁的樹有些頹地站着。
“我覺得我是遭到報應了。”他說。
施煙擡眸看他:“上次在電影院,希然哥並不像對王姍學姐有意。”
“那時對她確實沒什麼感覺,當時也確實是去找她說清楚的。”
“那希然哥現在這樣,是因爲愧疚和責任?”
“有這個原因,但不全是。在電影院之後,酒吧之前,我們又見過幾面……我雖然愛玩,卻從不是亂來的人。”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的女朋友從不在圈子裡找,就是不想麻煩,也不想那麼早收心成家。”
“我知道一旦動了她,我就必須得定下來,可是當時我明明可以推開,卻沒有這麼做。”
“感情潔癖……”
李希然苦笑:“我怎麼都沒想到我有一天會對一個人動心,還是對一個有感情潔癖的人動心。我以爲我會像我爸一樣,到了收心的時候聽從家裡的安排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從此相敬如賓過一輩子。”
“感情潔癖並不是特定的人羣纔有。”施煙說。
微笑看向他:“希然哥現在對王姍學姐動了心,倘若她在你之前有過很多男人,你能接受她嗎?”
“你或許能接受她,但你心裡一定會有疙瘩。不是對王姍學姐這個人生出疙瘩,而是對她曾有過別人且不止有過一個這件事本身生出疙瘩。這是很正常的心理,沒有人不希望心裡的人全然屬於自己。”
聽到這裡,李希然更頹了。
“我曾以爲我這輩子都不會後悔自己做過的任何事,所以以前無論誰勸我,我都不放在心上。現在想想,我是真的後悔。早知道有一天會遇到這麼一個人,我就乾乾淨淨地等她了。”
“煙煙,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姜五爺在你之前有過很多女人,你還會接受他嗎?”
對上施煙淡淡看過來的目光,李希然有種莫名心涼的感覺,忙說:“我是說假如!做個假設!”
“沒有這種假設!”一道清冽的嗓音傳來。
循聲看過去,李希然瞬間清醒。
忙站直身子。
只見身着一件黑色大衣的姜澈雙手插兜朝他們走來。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眸光也不冷,就這麼淡淡一眼掃過來就帶着一股極強的壓迫感。
李希然心裡只餘懊悔。
他幹嘛拿這位爺做假設啊?還是做這種假設!
“在遇到施小姐之前,我連踏出院門的想法都沒有。”
李希然扯脣勉強一笑:“略有耳聞,略有耳聞。”
姜家五爺,車禍在家養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見客,連姜家的人都難見他一面。
他開始露臉就是在遇到施煙後。
“李大少應該聽過別人是怎麼形容我的,別人都說我無慾無求。這並非他們胡亂說的,在遇到施小姐前,我確實可以用‘無慾無求’來形容。我和李大少不是一類人,我愛的人,我是乾乾淨淨等着她來到我身邊的。”
李希然嘴角一抽。
倒也不用如此睚眥必報。
他就做個假設,這位爺還真就專往他的傷口上戳。
溫潤如玉皎皎君子果然都是表象,難怪他分明是蘭枝玉樹的外表,卻還是有那麼多人懼他。
“姜五爺潔身自好,是我不能比的,也是令我豔羨的。”李希然不含半點諷刺,他是真心實意地在說這個話。
姜澈瞥他一眼,沒有再理會他,徑直朝施煙走來。
在施煙面前站定。
她坐着,他站着。
“施小姐,其他人都回去了,怎麼你出來了就不知道回去?在外面坐這麼久不會覺得冷嗎?”
“穿得多,不冷。”
她身上是和他同款不同顏色的大衣。
就這麼背靠着椅背微仰着頭盈盈淺笑看他,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
他剛纔說他愛的人,他是乾乾淨淨等着她來到身邊的,這話深得她的心,她現在心情很好。
“姜先生,你是特地出來找我的嗎?”
她的喜悅被姜澈看在眼裡,心道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小姑娘,一句話就哄高興了。
脣角微微彎起:“你說呢?”
“我覺得是。”
“姜先生,才這麼一會兒都離不得我,你可真黏人。”
李希然:“……”
他已經很受傷了,爲什麼還要讓他雪上加霜?
果然他就不該在這裡!
默默離開。
卻被施煙叫住:“希然哥。”
只能硬着頭皮停下回頭。
這完全不是他認識的施煙,不僅會以調侃的語氣說男朋友黏人,還會硬拉着他按頭吃狗糧。
“已經發生的事改變不了,如果你真對王姍學姐有意,就用真心打動她吧。金錢地位易得,一顆真心卻難求。一輩子那麼長,不能不給犯過錯的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就算最後不能如願,至少曾爲之努力過,不至於餘生都活在後悔中。”
李希然臉上因被她叫住按頭吃狗糧變得凝固的表情一點點鬆動,鄭重道:“煙煙,謝謝你。”
他想,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李希然轉身離開,走遠,依稀聽到姜澈說了聲“我就是黏人”,回頭去看,只見姜澈傾身將施煙困在了長椅間,低頭溫柔地吻她。
那一瞬間,李希然眼底都是豔羨。
如果他曾經不那麼玩,潔身自好一些,是不是也能擁有一份這樣真摯純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