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場醉態
恬淡適己 不誇獨醒
兩張畫案迅速整理好,雪白的紙已經鋪開。
講堂內十分安靜,靜得彷彿時間都凝固了。
諸生臉上滿是興奮與期待。
張淼忽然站起來:“先生,這比試不公平,你看……”
那老師也有些猶豫:“穆非,你的手……?”
林東亭很大聲:“穆非,理顧惟雍這火……咳,理他做什麼?別畫了,要畫等手好了再說。”
WWW ◆ttКan ◆¢ Ο
顧惟雍這次沒有被激怒,他盯着我紅腫的右手,十分大方地微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爲你好,請立刻離開我們書院。”
我笑起來:“顧惟雍,你有所不知,我習慣使用左手。”
顧惟雍一怔,笑容迅速僵硬,他飛快看了一眼容珩,又看了看他的同桌。
那同桌坐姿放鬆,語聲從容:“雍兒,怎麼臨陣反倒猶豫了?別忘了,論書畫,你可是我們這兒數一數二的高手。”
顧惟雍眼神漸清,身上陰僻驕躁氣消退,整個人瞬間亮了幾分:“好,穆非,我們就開始吧。”
香已燃上,放在窗前。
顧惟雍略一思索,開始揮筆描畫;我持筆立於一側,看着風前嫋嫋的青煙,出了神。
不知過了多久,依稀有人大聲提醒:“快點啊,發什麼呆?……香只剩下一小半了,顧惟雍都快要畫完了。”
心思漸遠漸空。
當日親兵營中景象流水般現出。
風姿清逸出塵的宋言之;溫雅其表智慧其裡的阮季野;魯莽而又十分純樸可愛的張浩;笑容明亮生動的將士……在他們中間、被他們深深吸引和感染的我。
彷彿再次置身於其間;置身於生氣勃發、野性難拘的他們中間;置身於廣闊的天地與無限的自由之下……
心中一股暗流開始激烈奔涌。
——爲我塵身被限的現在;爲我至今難滅的雄關大漠、縱橫馳騁的渴望;爲我今生最大的夢想——山林寄嘯,湖海遨遊。
純以意念貫注、以線描表現,筆在紙上如飛運行,
不計其餘,只求一申胸臆;
現實與理想的矛盾盡數流瀉筆端;
瞬息畫完。
罷筆很久,我兀自注視着案頭髮呆。
直到轟然叫好之聲炸響,茫然擡頭,才發現他們不知何時已圍集在我身邊;而且竟然無一例外,皆臉色潮紅、雙眼迷醉地盯着畫紙;
他們的呼吸聲傳來,忽長忽短,忽重忽輕。
忽有人大叫:“這畫歸我了。我出一百兩!”
“三百兩!”
“五百!”
……
爭吵,面紅耳赤。
畫以最快的速度升至紋銀三千兩。
“小子們給我坐到位上去!”
斷喝夾着醒木敲擊講壇的聲音傳來,講堂內才稍稍安靜了些。
他們以極慢的速度收回依依的目光,挪移着回到座位,有人走不多遠,折回頭抓了我的手臂:“穆非記住,這畫一定要賣給我……”
講壇前剩下老師、我與……愣站着的顧惟雍。
“現在,我們一起來看看這兩副畫。”老師語音也頗不穩定。
畫,分掛到了牆上;左邊是我的,右邊是顧惟雍的。 wωω⊙ttκa n⊙¢ ○
“諸位如何評說?”
我首次看向顧惟雍的畫。
勾畫描摩、用筆着墨,皆十分圓熟;不能不說,畫得很像,很像張淼手頭的那副。
連很難畫出的“簡非”那明淨清澈的微笑,他都能畫得六分像;
然而,頂多也就一個“像”字。
人謂繪畫:似我者生,是我者死。
顧惟雍這畫,最大的遺憾盡在於此了:沒有自己。
一味地模仿、沒有自己的個性思想與再創造,畫得再像,也不過是仿製品。
真正可惜了。
不禁略帶了遺憾看向顧惟雍。
他亮得灼人的眼中,有幾分狼狽與落寞不甘,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的畫。
畫,用的是減筆之法,線條極其簡淨、概括。
宋言之臨風而立,意態灑脫飄逸中別含疏放不羈;
撓頭笑得十分誇張的張浩,牛犢子般的雙眼睜着,憨直之外又見赤誠與勇猛;
儀容儒雅、眼神銳利的阮季野;
……
最後是我,讓出了畫的中心位置,站在宋言之身側。似乎正在與他們說笑,卻突然被一隻偶爾經過的飛鳥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目光靜靜地追隨着它,落在了寥廓天宇的深處。那一刻,少年稚氣盡退,衣帶風激,隱隱然似要凌空而去;明澈沉靜的眼底有濃烈的渴望,更有若隱若現的悵惘。
整副畫,流動着一種被強行抑住的意志——那種自由奔放的意志,以及淡到近乎透明的、難以宣泄的惘然。
看着看着,竟無端難受起來。朝老師鞠躬致歉,我靜靜退出了學舍。
書院最後面、通往北山的人跡罕至的苔階上,頭伏在雙膝間,坐了很久很久。
霜林風過,颯然作響。
周圍那麼靜,像時間的荒原上突然裂了一個深壑。深陷其中,一切的掙扎全化作徒勞無功;虛不着力,無處可去。裡面全是空濛,與迷茫。
“簡非,你還能退到哪兒去?”清冷的聲音突然自腦海浮響。
我一驚,忙坐直了。不想這一擡頭,差點兒沒摔下臺階去。
容珩不知何時起一動不動地坐在了我身邊,一雙幽深漆黑的眼睛不知已經看了我多久。
見我向後仰去,他快速伸手扶住了我:“小非,何事這麼不開心?”
看着他眼中若隱若現的關懷與溫暖,心中一熱,忙拍拍他的手臂:“沒什麼,害你擔心了。只是想起些事。”
“與你……朋友有關?你是不是很恨他?” 淡涼的聲音低低傳來,他注視着我,目不轉睛。
“恨他?爲什麼要恨他?”
“因爲你想要的,他不肯給你。”
容珩說得輕描淡寫,我卻聽得心驚:“你……你怎麼知道的?”
“你的畫。”西風中,容珩坐在我身側,氣息溫暖。
想不到他竟看出了我畫中隱藏的情緒,看着他淡靜深沉的雙眼,忽生知己之感。
“不,容珩,我哪會恨他?細想來,他應當恨我纔對。”
容珩一僵,看了我半天:“……恨你?”
我苦笑:“你不知道,我以前是糊塗的。經歷一些事之後,漸漸明白了很多。我想自從遇見我,他沒有一天是快樂的。過去,他縱使寂寞但不會痛苦。這次他的病,說不定也是因爲我。”
他長長久久地看着我,不說話。
“一直不願意涉足官場,因爲我這種性格肯定無法適應它的複雜。後來遇到了他,我更想逃離。容珩,是不是遠離了他,對他會好一些?”
“……你,不能試着去接受他?”許久,容珩開口,聲音竟似有一絲顫動。
定是想起顧惟雍了吧?想起了失意於人的痛苦……
“對不起,容珩,讓你聽這些……”
他盯着我,幽黑的瞳仁深不見底,固執地追問:“爲什麼要如此排斥他?”
“我有喜歡的人了。我……”
他打斷了我,問得很慢:“如果沒有那人,你會不會喜歡上他?”
“容珩,這事怎麼好假設?”
“就假設一次又如何?小非,你告訴我,如果你先遇到的是他,會不會喜歡上他?”
他雙手成握,聲音淡淡涼涼。
我想了很長時間,他沉默地坐於身側,並不催促。
想起初遇;想起寂寞中執着的堅守;想起偶然一次對他好、他異常明亮的眼睛;想起過往種種,……要喜歡上他,大約不會很難吧?
可是,世事怎可憑假設?
十年來,明於遠何時走進我的心,我竟無從知道;只知道面對他,是呼吸一樣的自然。
人在呼吸着空氣的時候,很少意識到它的存在的吧?一旦空氣抽離了,會是怎樣的結果?
剛要開口,容珩卻站起身,並伸手把我拉起來:“走吧,射箭課早開始了。”
他的神態竟是前所未有的明快,眼底一點笑意,使他看上去十分生動。
我笑起來:“容珩,剛纔顧惟雍有沒有向你道歉?”
他一愣,看神情竟似想不起顧惟雍是誰。
不會吧,忘得這麼快?
他看我一眼,微笑起來:“你這小笨蛋。再說一遍,我與其人沒有半點關係。快走吧,坐在這兒,你也不怕再受了風寒。”
經他提及,我才覺得有些怪:“容珩,我身上的棉衣你找誰做的?雖輕巧,卻十分暖和。”
回答我的是:“把那幅畫送我,我教你射箭。”
“行。畫落在懂它的人手裡,是最好的歸屬。”我笑道。
容珩忽然停在了路當中,害我差點兒撞上他的背。
我使勁一推他:“快走,要是教不會,我會收回的。”
射箭。
書院南面的廣場上,一溜排開二十個箭靶。
張淼跑過來拉住我:“穆非,剛纔哪兒去了?到處找你不着。快來,我教你……喂,容珩你,你鬆手……”
張淼被容珩輕輕一拂,連退幾大步,猶自站立不穩向後跌去,我忙上前扶住了他。
“穆非,還是你有良心。明天與我一同去看我哥成親,好不好?書院裡很多人都去的。我家就在南山府,兩個時辰就到了。告訴你,去了肯定還會看見風神如玉的大……”
大……?誰?
未及問,容珩拖了我越過張淼來到最南端的箭靶前,並把一枚扳指套在我左手拇指上。
他挑了一把弓給我:“試試這個。”
我用力,拉不動;再用力,仍是拉不開。
重試另一把,牙都咬酸了,弓,紋絲不動;右手卻疼得厲害起來。
場中有人哈哈大笑:“真是大開眼界啊,縱使煞費苦心,傻瓜仍是傻瓜。射箭?怕是劈柴刀更適合某些人吧。”
伴着笑聲,嗖嗖嗖,三支全中靶心。
顧惟雍拿着弓,薄脣下撇,雙眼斜挑:“哼,道歉?待會兒看誰向誰道歉。”
他看了看場外,滿臉竟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我朝容珩眨眨眼睛:“看來又連累你啦。”
容珩一笑,自身後環抱了我,抓住我的手,開弓,搭箭:“看好了——”
還沒反應過來,場中喝采聲轟然如潮山層疊:“好!好!”
好?
好什麼?
看看前面的靶子,上面一支箭也沒有。
“小笨蛋看哪兒呢?”容珩扯了我的耳朵,示意向右看。
右邊……?
顧惟雍面色白得像下了霜,而且還是厚厚的一層;他死死盯着容珩,又轉頭去看看箭靶,嘴脣也白得像浸了鹽霜。
霍!
我這纔看到顧惟雍釘在靶心的三支箭,竟分別被另外的三支箭自中心劈開、卻又不劈到底,看去竟似每支開作三瓣、剩一點箭尖嵌在靶上,呈蘭花狀,顫微微地動。
張淼哈地一笑:“劈柴啊劈柴!有些人天生大嘴巴,蘭花一樣開個不停。”
我想了想,突然覺得張淼的說法十分形象,不由跟着大笑起來。
顧惟雍“呯”地扔了弓,大步向我們走過來,沒走幾步卻停住了,盯着場東,一絲笑意自眼底露出。
射箭場上,諸生不約而同停了動作,向東看。
“咦?穿灰藍色棉袍的不是我們院長嗎?他要笑得那麼小心翼翼的幹嘛?走在院長前面的人是誰?嘖嘖嘖,瞧那一臉平易近人的笑容,禮賢下士來了?後面亦步亦趨鴨子似的一羣,全是下屬?”
張淼小子也夠聒噪的,在我身旁邊指點還邊搖頭。
我被他逗得笑起來,因爲他說得實在是太形象了。
容珩瞥了人羣一眼,轉身挑弓去了。
這一次居然能夠拉開弓,不由眉開眼笑自我表揚:“霍,力氣真是見風長啊!”
容珩笑着一捋我的頭,遞過來一支箭,詳細講解了射箭要領:“試試?”
自然。
我汗都瞄準出來了,總算對準了箭靶;持弓的右手卻無法穩定,跳得風中燭火似的。
“小笨蛋!猶豫什麼?力氣貫注,射!”
嗖地一聲,箭離了弦;我被回彈之力震得鼻子大酸,弓差點兒脫了手。
箭,飄飄忽忽,直向高空蛇行,又,……落了地。
我傻了似的看看它,又看看容珩。
容珩也發了半天呆,突然哈哈大笑;似乎越看越覺得好玩,竟是笑不可仰,順手把我的頭髮揉成了漩渦狀。
箭,豎插在腳尖前,只差分毫就射中我的……腳面。
“好好好!”身後居然響起一陣掌聲。
誰?
原來東邊的那羣人已走近了,正站在不遠處看。
打頭的那位,笑得真叫和藹可親,鼓掌的也是他;左邊顧惟雍傍着他,笑得滿臉花,又附身過去說着什麼;右邊是院長,皺眉攢目地笑,似乎滿嘴牙全在疼。
“容公子?穆非小友?”那人笑着上下打量我們一番,一步一步地踱過來。
這一回,笑得十分儒雅:“顧問嶠有禮了。”
容公子面無表情,好半天,才淡而無味地嗯一聲算是招呼過了。
顧問嶠的笑容半絲不減。
霍,真好修養。
“穆非見過顧……問嶠前輩。”我忙微笑着朝他一揖。
容珩咳起來。
張淼本在瞄準,突然向前一個趔趄,一箭射脫了靶。
顧前輩頓了頓,又繼續笑。
“小子放肆!”身後有人暴喝,“顧大人是京兆尹!”
哦?
顧大人冷了臉:“收聲!不要嚇壞了穆非小友!”
那羣人躬身:“是!”
“容公子,穆非小友,”他笑着轉過來,“聽小犬顧惟雍說二位是他同窗。嗯,小雍生性高傲,得罪之處,問嶠代爲賠禮,問嶠想邀了二位去喝杯茶……”
容公子竟拉了我就走。
我壓低了聲音:“容珩,太過分了你!這樣做太無禮了……”
容珩置若罔聞,繼續走。
我被容珩拖着,滿懷歉意地回頭看了看顧問嶠:“抱歉,大人。容珩他……我們……”
顧大人笑得極溫和,朝我點點頭:“沒關係,你們去吧。他日有緣,再聚。”
又威威嚴嚴冷了聲音,正了臉色:“顧惟雍你這孽障!平日不認真讀書養氣,只知惹是生非!你、你……!”
顧孽障漲紅了臉,瞪着他那儒雅得發出聖人之光的爹,直髮愣。
“顧大人真好氣度!”
“顧大人好涵養!”
“好家教!”
“顧大人,公子面子薄,別……”
站着的那羣人,不住聲地讚歎、勸說。
“唉,罷了!”顧問嶠總算剋制了脾氣,沒有當衆教子,只是恨鐵不成鋼地搖頭苦笑。
一拂袖,準備離開。
“顧世伯別生氣,小雍人其實很好的……”依稀是顧惟雍的同桌。
看諸生神情,對顧問嶠也頗敬仰。
“呃,那個,那叫穆非的,就和本院一起,陪顧大人去喝杯茶吧。”院長尷尬地發了話。
容珩停了下來,微笑着壓低了聲音:“小非,不必我教你如何去對付顧……大人吧?”
怎麼說話呢?
對付?
如此心胸氣度的人,對付?
容珩輕笑:“你這小笨蛋!算了,有……料他也生不了事。你好好去玩吧。記得開心些。”
呵呵,玩。
一臉微笑的顧問嶠力邀我與他同官轎,結果我才坐上去,他就變成了顧大人。
捧着官文一路頭也沒擡。
非常日理萬機。
約一個半時辰,轎子停了下來。
顧大人終於想起什麼似的,眼皮耷拉着:“聽說在書院很出風頭嘛?琴彈得不錯,茶也沏得不錯,嗯——?今宵本官有幾位朋友要款待,就一旁茶琴伺候着吧。”
未等我回答,他已下了轎:“把他帶上。”
果然是……帶上。
左右一個大塊頭,幾乎沒把我架空了走。
竟來到了南山府衙。
“顧大人——顧大人——喂!你們你們怎能如此對待本院學生?!”院長一隻腳跨下轎子,十分錯愕。
顧大人過了很久才聽見。
聽見了,立刻就動了怒:“放肆!怎麼如此對待請來的貴賓?!”
於是,兩旁架着的,改成扶;彷彿我弱不勝衣,不扶即倒。
院長的臉色和緩下來。
“下官見過顧大人。顧大人真是風采出衆,我南山府人人敬……”一人立於門檻下,一張臉笑得萬花筒似的。
“衛明府客氣了。幾位大人到了沒有?”
“大人們剛到,正在東花廳。不過他們似乎要趕着去南……啊,大人,小心臺階——”衛明府怕是個駝背的,虛引着顧問嶠,一路橫側着身子向前。
“這,呃,這位,勞煩衛明府帶他下去洗了手臉,送過來。”
到了這份上,我已氣不起來。
目送顧問嶠走進室內,轉頭髮現衛明府不僅不駝,身子骨還很挺拔;不笑時還很目清目秀。
呵呵,好玩。
他見了一愣:“你小子笑什麼?你還有心思笑?趕緊洗乾淨了伺候大人們是正經。”
問題是似乎洗不乾淨。
衛明府親自動手,嘴也沒停下:“脾氣挺倔?瞧這左手疤、右手腫的!打架打的吧?唉,現在的年輕人,只知動拳頭不知動腦子……”
我實在忍不住:“那是。學生惶恐,哪及大人腦子動得快?”
他打量我片刻,突然笑起來:“小子有點意思。衛某身在官場,自然得動些腦子。像顧大人那樣的,衛某還不敢高攀。顧大人特清高,向來瞧不起沒水平、露骨的奉承……咳,頭再低些下來……”
我被他按在銅盆中,洗臉。
他嘆口氣:“這臉還洗了做啥?怎麼擦都是灰撲撲的。這樣子只怕要敗人興致……到了那兒,小心些,頭儘量不要擡,聽到沒?對顧大人,要遠着些……”
他咳一聲住了口,臉上又帶上謙恭的笑意,原來已經來到了東花廳外。
這衛某笑對門外顧問嶠的侍衛:“人,已送來,請代爲通知傳一下——”
只來得及謝了聲這位官場中別有風味的南山府衛知府,就被侍衛一推:“進去吧!”
我撲進了門內。
“……下官待會定負責護送大人們去南山書院……”
裡面的人停了說話,看過來。
我擡眼看去,一下子站得直了。
對面主位上坐着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不是寧王爺慕容敏阿敏又是誰?
阿敏他右邊,笑得淡而遠的,簡寧?
簡寧……
我的心頓時熱起來,眼睛也熱起來。
他二人見了我,愣了幾秒,齊齊咦了一聲。
窗口一人轉過身來。
宋言之。
他一接觸到我的眼睛,也是輕噫一聲。
顧問嶠溫溫一笑,笑中含着歉意:“聞說這位穆非小友出身寒門,但琴藝絕佳,茶道非凡。可見我皇新政推進卓有成效,百姓衣食非足,已有餘暇精研琴棋書畫。今天下官特地從南山書院請了他來,陪陪寧王簡相宋大將軍。穆非如有禮儀不周處,那是下官未及培訓之過,還請大人們見諒。”
簡寧他們三人的表情,一下子真是說不出的精彩。
作者有話要說:抹汗的某簡,總算暫鬆一口氣了。
昨夜看到各位大人的留言,某簡人品爆發,寫到凌晨四點。。
多好的熊貓啊,有人表揚我嗎?
有人嗎嗎嗎嗎……嗎?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