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如水

天街如水

夜闌何事悄無言。

嚴愷看了看我,可我顧不得猜測他眼中笑意所爲何來,只想着如何彌補剛纔那句狂言。

王秋源似乎比我還慌亂,他以極快的速度將那把青碧樸秀的扇子塞進了袖袋;又極快地站起來,躬立一邊。

鬼使神差般,我想都沒想,也站在王秋源的旁邊,垂首。

許是見王秋源與我異乎尋常的恭謹,我餘光只見坐着的全呼地站了起來;原本站得隨意自在的,一下子站直了,低着頭;

數十人的大堂,除了一隻酒杯在桌面來回滾動的單調之聲外,變得極其安靜。

那杯子估計是誰匆忙之中碰倒了也不敢扶,它滾來滾去,終於“砰”地一聲滾到了地上,我周圍一些人跟着一跳,估計被它的響聲嚇得不輕。

這陣慌亂之後,是極速的靜。

靜。

聽不到腳步聲,也聽不到衣衫摩擦的悉悉聲,……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人呢?

我低着頭,餘光極力掃視身周,只看見各色衣衫下的腿,有一人的竟在微微地顫,似乎裡面鑽進去了兩隻小耗子,正在上下快速地奔跑。

想像着那樣的畫面,我差點沒笑出來,精神一放鬆,我偷偷地拉王秋源的衣袖,示意他看。

王秋源還沒反應,從他的衣袖裡“卟”地掉出個東西。

摺扇。

他一愣,直覺的反應是拾起來,身子俯下去一半,似乎看到了什麼,於是他猛然停止了動作,以一種十分怪異的姿勢半彎着,頭還側着。

我本能地隨着王秋源頭的方向朝左後方看去;

可一人阻住了我的視線,定睛看,止善樓裡年輕的夥計。

他手捧熱氣騰騰的松花羹,進退猶豫。

我極小聲地問他有沒有看見什麼人進來。

他既不搖頭也不點頭,看上去有些呆。

好像是被衆人突如其來的肅靜嚇着了。

怪了。

人呢?

難不成我剛纔聽錯了,那個清冷的聲音不是他的?還有,真的看到他進來了麼?

他今天衣服顏色是什麼?有沒有戴面具?

我想了又想,一點印象也沒有。

“喂,王秋源,你確定……他來了麼?”我壓低了聲音問。

王秋源聽而不聞,繼續做一塊扭曲的石頭。

無奈,我重新屏氣凝神地聽——

周圍什麼動靜也沒有。

從大門到這兒能有多遠的距離?他就是慢慢移,也應當走到這兒了。

我越想越覺得剛纔聽錯了聲音,看錯了人。

頭垂着實在有些累,我決定解放自己。

我彎腰撿起王秋源的扇子,遞給他說:“藏好了。起來吧,剛纔肯定是我們認錯了人。都是你,害我莫名地呆站了半天、緊張了半天。其實,他就是來了,也沒什麼可怕……”

“是麼?”

“當然……啊——”

我背部寒意閃電般“磁”地極速竄至頭頂,瞬間頭皮直髮麻,飛快向後看。

身後不遠處,負手靜觀牆上詩謎者,不是阿玉又是誰?

我驚叫一聲,閃避不及,直向左後側跌去。

“小心!”也沒見他如何動,人已來到,穩住了我的身子。

他眼中笑意一現而隱,凝視我半晌,輕聲說:“嗯,氣色好些了。”

我還沒說話,耳邊衣帶風響,一人飛掠而來。

黃元。

我大吃一驚,正想阻止,卻被阿玉攬了右肩,避開了黃元的掌風。

阿玉隨手擊向黃元,跟着借一擊之力帶了我向後滑行,兔起鶻落間,已離黃元一丈開外。

黃元怔了怔,又似乎不置信地低頭看掌中……

扇子?

我看着那把油跡斑斑的扇子,又看看自己空出的左手;奇怪,它剛纔明明在我手中的……什麼時候竟跑到黃元手中去了?

難不成是阿玉從我手中取走了扇子,又迅速擊向黃元?

我看看阿玉。

阿玉臉上是松山聽濤的淡寂,彷彿剛纔電光石火的一擊只是個幻覺。

“好快的動作!好俊的功夫!”黃元瞪視阿玉半晌,又看看手中扇子,“你不願意與我對掌?!哼,再來!我就不相信碰不到你……”

話未完,人已迅捷地撲了過來。

“住手!”

“別……”

王秋源與我同時出聲,又同時住了口。

因爲黃元的凌厲一擊突然消失在中途。

他噎着般雙目大睜,半晌才止了微喘,他不能置信問地靜立不動的阿玉:“好厲害的定力!我如果不收手,你真不打算出手麼?不行!我們重新……”

阿玉仍沒說話。

他重新打量起阿玉,又看了看恭立一旁的王秋源,眼中疑惑頓起:“你……你究竟是……”

“見過座師大人。”黃元的話被突然其來的聲音打斷。

呃?

我轉過身去,發現嚴愷、袁嘉楠他們正朝這邊恭敬施禮。

終於肯承認我是簡非了?

也是,我的話他們不相信,考清司王秋源的話鐵定是可信的。

只是酒肆之中,行此大禮恐怕有些不大合適吧?

於是,我咳了咳,正色道:“諸位不必拘束。事前已說好了的,今天不論身份,只圖閒趣。”

他們一個也沒動。

不會是沒聽見吧?

我又說了一遍,結果一樣。

歐陽他們看看我,我尷尬地笑了笑。

阿玉眼裡笑意一隱,開口道:“起來吧。”

這清冷端嚴的聲音纔出來,他們就全動了。

“謝座師大人。”

只見他們全體朝這兒深深一躬,恭恭敬敬站直了。

呃?

我這才發現阿玉仍戴着當日的那個面具。我頓悟嚴愷在阿玉進來時,看着我笑什麼了。

定是說真人已到,這下看你還怎麼裝。

我暗自頭疼。

在衆書生眼中,我算是假扮尚書大人,且被抓了現行吧?

算了,一切暫等明天他們謝師時再說吧。

可歐陽他們應當知道阿玉是何人吧?

那天他們不是到興慶宮,爲我任春闈總裁的事向阿玉抗議過嗎?

何以他們卻神情驚疑,還不約而同地覷向王秋源?

……王秋源。

我看向他時,他正以極輕極快的動作將那把扇子塞回袖袋,然後悄悄站直了,神態還越發恭敬,臉上卻分明是扇子、石頭暫獲安全的輕鬆。

我暗自發笑。

阿玉看了看我。

這一眼似溫柔似清寂,似有無數話語無從說起,似乎又說了無數的話。

如此幽深難測。

我近乎本能地向後退,不想他動作更快,一把握住我的右手,只見右邊衣袖微動,轉瞬他手中竟多了一張摺疊的紙。

我一看,急了。

那上面有蓮的詩謎。

於是我想也不想,抓住他的手就搶:“還我……那裡面什麼也沒有。”

“嗯,沒有。”他微笑看我,神態是說不出的包容。

彷彿面對的是碰碎了花瓶、卻因怕責罰而死不肯承認的頑童;而這個頑童越緊張慌亂,掙扎得越厲害,他就越覺得有趣。

他們也用好笑又好玩的神情看着我。

我頓時鬆了手。

凌雲“哈”地笑出了聲,他朝我擠眉弄眼:“這麼怕人看到?難不成是你寫給某人的情書?”

我急忙辯解:“凌大嘴,你渾說什麼?”

那些翰林全笑了,不過,似乎是礙於阿玉形諸於外的冷而威的氣勢,他們的笑聲斯文剋制。

歐陽微笑說:“不知誰家的姑娘這麼好福氣。”

凌雲繼續發揮大嘴本色:“歐陽,你語氣這麼遺憾做什麼?依我看,他喜歡的未必是姑娘家。”

阿玉淡淡地看了看歐陽。

歐陽本來還想說什麼,與阿玉目光一接,他剎那愣了愣,嘴脣翕動了幾下,似乎把要說的給忘了,最後他自嘲般說:“簡尚書好冷峭的眼。”

阿玉好像沒聽見,他微皺了眉頭對我說:“滿樓的酒氣……你不怕燻人麼?”

這是要我離開這兒吧?

出來了大半天,我的確有些累了,再說,這酒氣我確實也有些吃不消;可回去可以,可萬一他堅持要我住尚書府怎麼辦?

我正猶豫,凌雲對阿玉說:“大家同在朝廷,今天竟是初次見面。簡尚書既然來了,能否與大家共飲幾杯,順便切磋一下……”

“王秋源,”阿玉指着牆上我寫的幾首詩謎,“取下來吧。”

王秋源十分恭敬地答了聲“是”。

堂中,無論歐陽他們還是嚴愷他們全怔了怔。

凌雲臉漲得通紅,大聲說:“簡尚書好大的架子。王侍郎與你一樣,皆爲當朝三品,且年長你兩倍有餘,何以竟驅使如對僕從?”

阿玉淡淡地說了句:“那你替王秋源吧。不過,先把你這雙油膩的手洗淨了。”

凌雲瞪着阿玉愣在當場,連脖子都紅了,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我怕這傢伙不知輕重再亂說話,便笑對阿玉說:“還是我自己去……”

不想袁嘉柏先了我一步。

他笑聲尖銳,辭鋒更尖銳:“學生我今天親眼見了簡尚書大人,終於知道自己春試大比的那篇文章究竟錯在了何處。袁某聽信傳言,以爲簡大人你年紀不大,縱然爲禍,終難成患。現在看來,袁某錯了。無寸功於社稷,託聖寵以自榮,傲慢拔扈,小人之尤……”

“沈均。”阿玉聲音並不高,但突然冷到了十分。

話音未落,沈都統竟似從平地裡冒出來般,也不知他如何做的,瞬間袁嘉柏已僵立不能動,雙目怒睜着,嘴裡被塞進一團白布。

沈都統低頭斂目立於一邊。

堂內靜到了極處。

很多人似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

“皇……”我急忙開口,“話說,無知者無罪。他……”

阿玉打斷我:“無罪?!暫不論其輕信讕言、公然謗誣朝中大臣之過,單看他挑唆士人相府裡滋事於前;妄疑春試欠公、揚言煽動重試於後,如此狂悖、藐視國家律法,無罪?!沈均,把這狂生直接送交李存中。”

沈都統朝阿玉一躬,提起袁嘉柏就行;袁嘉柏掙脫沈都統,仰天大笑,昂然向外走去。

袁嘉楠他們臉色發白,似乎想說什麼,卻無一人出聲。

歐陽他們此時竟也不敢看阿玉,個個低首直立,如聽庭訓。

我突然希望黃元跑出來與沈都統打一架,可四周看看,才發現這傢伙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我暗推王秋源,王秋源在我耳邊說:“皇上這樣做是對的。於國於私,都得給這書生些教訓。否則依這性子,將來他即使考中了,也不堪用。而且,只怕會釀成大禍患。”

唉,道理我何嘗不知。

可是……

我低頭默坐,正在猶豫着如何開口之際,聽到阿玉沉聲說:“慢——”

我忙擡頭,剛好遇上阿玉深深的目光,他似乎已注視了我很久。

他語聲溫和:“小非,你想爲他求情?尚書府,如何?”

什麼?

阿玉也不等我回答,轉對停在門口的沈都統:“人暫由你看管。明天帶他去尚書府旁觀謝師之禮,然後再交給李存中。”說着,又冷聲對袁嘉柏,“記住你閉門讀書三年之誓。”

三年之誓?我突然想起早會兒袁嘉柏指着我說的話:

“你若真是簡非,我袁嘉柏定會聽你試卷上所批之言,回去閉門讀書三年。且日省其身,痛改前非;三年後大比,奪個三甲,到那時我爲五路探花使,春風走馬,定向天下讀書人坦承我袁嘉柏今日之錯!”

……好快的耳目。

袁嘉柏失聲問阿玉:“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其實也想知道,可阿玉聽不見,他微笑道:“走吧。尚書府裡……”

尚書府?

他的意思是要我回那兒?

我能說不麼?

尤其歐陽嚴愷他們的注視之下。

我輕推身邊的王秋源。

王秋源正在收那幾張詩謎,他對着那首寫有“石”的宣紙,喃喃地重複着“其心金玉質,中有流水歌”,神情惆悵難禁,如對即將遠行的知交。

無奈,暗示不成,只得明示。

我極小聲地對王秋源說:“你與我同去尚書府,我就把它送給你。”

王秋源的眼睛瞬間亮如燭火,可燭火亮得快熄得更快,他小心翼翼地偷覷了下阿玉,朝我抱歉地搖搖頭;一邊,卻將“石”謎仔細且迅速地收了,牢牢地抓在瘦竹枝般的手上,看來是打算直接據爲己有了。

他埋着頭堅決不肯看我,嘴脣抿成了一條線,意思再明顯不過:不給也要給,它已經是我的了。

我哭笑不得,暗中另謀他法。

我看向歐陽他們,笑着邀請:“誰有興趣去試試尚書府中新到的頭春銀毫?”

看他們剎那亮起來的臉,我笑了;可眨眼工夫,我再也笑不出:他們不約而同看了看靜立一邊的阿玉,又不約而同地衝我尷尬一笑。

我轉看嚴愷他們,嚴愷似要答應,被旁邊的袁嘉楠輕輕一拉,所有的表情聲音都拉沒了。

我十分沮喪,垂頭悶坐兼彷徨,暗自打定主意,堅決不動。

哼,難不成你還能當衆拖了我走不成?

誰知凌大嘴嘿嘿笑道:“覺非,你既不擅飲酒,依我看,還是……對了,走前記得把帳付了。銀毫嘛,改天我們一定去叨擾。至於現在,你看這滿桌的菜餚,浪費了怪可惜的是不?”

附和的聲音竟越來越大。

看他們那樣子,即使阿玉不動,他們也要把我推出門去了。

阿玉確實沒動,他只是笑了,渾身清冷、威嚴的氣勢消失於無形,彷彿一夜春回,林木返青千山朗潤。

滿座的人看着他發呆。

阿玉似乎感覺不到衆人的目光,他聲音裡也含着笑:“小非,其實我並不介意當衆……”

當衆?當衆什麼?!

我火燒般跳起來往外就走。

不料,阿玉折回頭,他走到王秋源身邊,取了我寫的幾張詩謎,末了對王秋源說:“本來‘石’的這張可以給你,可你剛纔竟不肯幫他,所以,不僅這張,那兩塊石頭你也一併還回來吧。”

王秋源僵了,臉上大有悔意,石謎被一寸寸地抽走,他的臉一寸寸地綠上來,彷彿抽走的是苦膽般,他每道皺紋裡都滲着苦。

唉。

我只得走過去低聲說:“我想辦法幫你要回來。”

王秋源頓時笑了,他也小聲安慰我道:“別擔心,皇上只是想找你說說話……皇上太寂寞了,你……唉,無法可想。”

……我無話可說,尤其在阿玉的注視之下。

於是,我轉身朝歐陽、嚴愷他們揖手道別:“諸位慢用。”

歐陽微笑道:“改天見。”

凌雲嘿嘿笑着揮手:“去吧,不送。別忘了付帳。”

嚴愷他們不知在低聲商議什麼,嚴愷看看我,衝他們搖了搖頭;

一黃胖書生又急推袁嘉楠,袁嘉楠略有些遲疑,他再看了看阿玉,終於笑對我說:“覺非,我們明天拜謝座師大人時,能否邀你一同前往?”

呵呵,原來是這個。

看來是懾於阿玉的氣勢,怕到時候相對無言冷場吧?

聽到我答應在尚書府等時,他們頓現輕鬆之色;見阿玉負手靜看他們,他們又都尷尬起來,當中,有機靈的躬身對阿玉說:“學生恭送座師大人。”

阿玉朝他們約略點個頭,援步而出。

我付完帳,走出止善樓。

離了滿樓的酒味,我頓感空氣的清爽;阿玉步履閒暇,他注視着街上絡繹不絕的人,微笑道:“很久沒出過宮了。陪我走走吧。”

我略鬆口氣。

街道兩旁燈火如晝,夜市已開始。

秦氏湯糰,樊家餛飩,徐記水晶包子,泰安坊的茶果、蜜餞,如意齋的松子糕、糉子糖……各色攤位前皆是熱氣騰騰,香味騰騰,人氣亦騰騰,——無須吆喝,生意十分好;

一些總角之間的孩童,嬉笑着穿梭其間,有調皮的搶了吃的就跑,攤主也只是象徵性地笑罵一兩句,佯追幾步;往往這時,孩子們游魚般散開,銀鈴般的笑聲搖曳着開向夜的深處;

我不禁微笑,要是我有個弟弟或妹妹多好,我定時時陪他們出來玩,甚至陪着他們這般胡鬧……

“在想這麼?”夜色裡,阿玉看着左前方一個梳着朝天椒、笑缺了兩顆門牙的小男孩,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簡非,你想過子嗣問題麼?”

什……什麼?!

我腳下一趔趄,要不是阿玉出手快,差點兒沒撞着綢布攤前一位綠衫姑娘。

那姑娘半惱着轉過來,我忙笑着道歉;阿玉不待人家說話,拉了我就走。

背後,大約是她的同伴說了句什麼,笑聲裡飄來零碎的話,“啐!你才被看中了!……書呆子……”

走出去一段路,阿玉還在看我。

我認真看路的兩邊。

春闈之後,殿試還未舉行,書生們暫得輕鬆,三三兩兩說笑着走過;有的走進茶棚,擠坐在衆人中間,就着果子喝茶聽書;有的走進書肆翻翻撿撿;

也有人在胭脂攤前駐足挑選,嘴角含笑,同伴打趣的聲音傳過來:“嫂子要是打扮了,燈下看定然色若春花;帳中看嘛,那更是花勝春色……”

呃?

我忙尷尬地收回目光,不想遇上阿玉的;夜色下,那眼神幽深難測。

我強作若無其事,努力沒話找話:“那些詩謎全是遊戲之作……”

話未完,我已後悔。

果然。

阿玉語聲淡淡:“包括那首蓮的詩謎麼?”

“當然不是!……”

看着突然停下來的阿玉,我心裡懊惱到十分。

竟又說錯了。

我硬着頭皮解釋:“關於蓮的詩,我想了很久,都無從着筆。所以……”

“爲什麼無從着筆?”他說完不再看我,繼續徐步向前。

我低頭默走。

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問了句:“止善樓裡你揚言要教訓我的勇氣哪兒去了?”

我脫口而出:“我哪敢?”

“你敢。這五年來,你哪一天不敢?”

“……”

“我生明月浦,君生紅塵旅。知否君行處,一枝愁如語。如此惆悵莫名,你寫的時候在想什麼?”

“……”

無邊的夜色裡,他的聲音十分平靜。

可是不知何故,這平靜聽得我心裡陣陣發緊。

我僵立當場,不知如何解釋。

阿玉也不說話;沉默中,我突然發現夜市的喧鬧已遠而不聞,擡頭看周圍,……我發呆。

不遠處,一人靜立,神情散淡,似在看滿天星光。

明於遠。

心底突然冒出一個詞: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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