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國人的軍艦諸位昨日已經見識過了,籤還是不籤諸位還請發表一下看法,事關幕府威嚴和日本前途,望諸位大人慎重考慮。”阿部正弘跪坐在榻榻米上,他的周圍同樣跪坐着7位幕府最高層,可以說這裡做出的決定便是最終決定,即便將軍也無法推翻。
衆人用餘光看了看老神在在的井伊直弼,沒人敢先於這位開口。
阿部正弘只好無奈的說道:“難道諸位都沒什麼看法了嗎?如果這樣,那便決定了……”“阿部老弟,你知道外面混亂到何種地步了嗎?”堀田正睦緩緩開口問道。
此人與阿部正弘同爲老中,一向是最堅定的開國派兼井伊直弼的鐵桿盟友,由他率先代替井伊直弼回答在此環境之下是最恰當的,不過內容卻讓在座的各位大吃一驚。什麼意思?作爲這個國家的最高層,他們怎麼可能不知外界對此次主事者的風評!
原本不過是有些喝醉的浪人胡亂嚷嚷,但到了簽訂條約已經越來越明朗的當下,從全日本蜂擁而來的武士和浪人,早已不滿足於口頭髮泄,揮舞長刀攔截幕府高官的行爲越來越頻繁,尤其是那些喊着“尊王攘夷,誅殺國賊”的傢伙,雖說到頭來全部被隨行的家臣當場斬殺,但一句句誅心的口號卻再也阻攔不住,江戶已經如冷水潑滾油一般沸騰。
“那正篤兄的意見是……”阿部正弘嘴裡問着堀田正睦,但眼神卻看向井伊直弼。“我的意見是與米國人簽約不可避免,但不能在江戶,否則江戶必亂!小田原城,阿部老弟以爲如何?”
小田原城乃關東平原的要塞,扼守江戶南下的門戶,幕府歷來駐紮重兵守備,而且毗鄰相模灣,無論對米國人,還是負責簽約的在座幾位大人物的安全,都要有保障得多。
阿部正弘考慮片刻,點頭道:“正篤兄不愧爲老成謀國之臣,此意甚妥,諸位還有其他意見嗎?”見依舊沒人答話,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繼續道:“還有一個問題,米國人的條件我們究竟要答應幾條?貿易最惠國沒問題,下田、函館交給米國人使用也沒問題,但米國人在此自由行動不受限制亦不受幕府律法約束,這種條件一旦答應,豈不是等於……賣國?”
聽到這兩個字,在場衆人無不色變,不要說他們,就連將軍本人也承受不起這種指責。只聽“啪”的一聲,井伊直弼手中紙重重敲擊了一下膝蓋,睜開雙目掃視四周,衆人立刻屏住呼吸等他發話。
“全都答應米國人,此事絕不容拖延!”他站起身,繞着衆人緩緩踱步,每走到一人身後,此人便立刻正襟危坐,彷彿是接受老師訓斥的學生一般。
“與其把精力浪費在與米國人的推諉上,不如儘快了結此事,全力肅清江戶乃至各藩叛逆!那些蠻夷之輩只不過是爲了些許金銀,總有餵飽他們的時候,但國內那些叛逆想要的卻是幕府的命!我們的命!每拖延一刻,反賊的力量便壯大一分,大到無法撲滅的那天,就是我們成爲刀下之鬼的那天。想必你們也知道了空山一葉那賊子,用我井伊家家臣之血向我下戰書的事吧。”
這消息最早是從長州藩散播出來,很快便傳到了江戶,看其流傳的速度和規模便知這背後一定有人推動,尤其在御庭番忍者把那塊帶有血書的木頭交於井伊直弼,被其大怒下拔刀劈碎之後,江戶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那個讓人膽戰心驚的修羅、殺神、劍聖、國賊……空山一葉,恐怕又要回來了……
“阿部,我知你不願與那國賊空山一葉糾纏,還特意關照御庭番傳達幕府善意,我當初沒有反對你這樣做,你知道爲什麼嗎?”“還請大老指教。”“哼,那賊子武藝劍術的確不俗,很難在江戶之外殺掉他,與其如此,妥協也不失爲一個勉強的辦法。但這幾年我從優秀的家臣中挑選忠勇之士,花費天價聘請荷蘭教官、購買武器彈藥,爲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替前代將軍、替數百旗本報仇。這次從御庭番傳來的情報看,我只派出三位家臣和一些烏合之衆,空山賊子便受傷不輕,如果下次尋到他的蹤跡後,派三十人手持三十柄火槍,他還能逃掉嗎?”
阿部正弘斟酌了一下,還是開口勸到:“大老,空山一葉此人異常機警,絕不會與火槍硬碰硬,這次如果不是他身邊的兩個女人需要保護,我想應該傷不到他。”
“你說的沒錯!呵呵”井伊直弼冷笑道:“不過,他現在有不得不來江戶的理由,網已經織好了,只等他上鉤……空山一葉畢竟是小患,但此人影響實在太大,他活着,那些反賊心中便會認爲幕府沒什麼了不起,在他之後,江戶不受法紀的浪人幾乎到處都是;那些歷來與幕府不睦的外樣強藩甚至在打着他的旗號招兵買馬,尤其是長州藩,幕府與之必有一戰!此次,阿部你負責帶領人馬與米國人簽約,我本人留守江戶,將那些叛逆一網打盡,可保幕府十年安定!”
阿部正弘心中冷笑,這是要把最大的責任推到我身上,把最大的功勞攬在你身上嗎?井伊家不愧是縱橫幕府兩百年的世家,如此理直氣壯的無恥行徑也能面不改色,但奈何形勢所迫,只好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這樣嗎……好吧,什麼時候動身?”
“今日派出使者告知米國人,小田原城,三月初三,正式簽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