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清晨一向比較清涼,即便是在夏天。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空山一葉掀開昨晚尋到的草蓆緩緩坐起,他聽得出這是與平短小羅圈腿一深一淺的步伐。與平才一進門便跪俯在空山一葉面前,雙手捧着已經洗淨曬乾並摺疊好的紋付羽織袴,和一條長長的白色兜襠布。
“這玩意應該不是別人用過的吧?如果讓我知道這是誰用過的非活劈了他!”空山一葉面帶兇狠的表情正巧被擡頭偷看的與平看到,嚇得他額頭觸地渾身戰慄。
空山一葉拽過衣服,逐一穿好,作爲長久生活在日本的他,這些古老服飾穿着自然不在話下。“帶我去見你們老爹”別好大小雙刀,趿上草鞋,空山一葉率先邁出屋子,與平慌忙起身跟上。
隨着太陽升起,村子也逐漸熱鬧起來。不時有一些揹着揹簍手持農具的農民鞠躬經過,一些膽子大的小孩子在遠處嬉戲打鬧,如果仔細觀察,還會發現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從木板窗後面偷偷打量這個冷酷沉默,又及其英俊的壯年武士,被空山一葉眼光一掃,羞紅的面頰趕忙躲進屋內,這是那些被家中父母告誡又止不住好奇心的少女。多麼祥和美好的村子!
“武士大人,老爹昨晚就住在那間房子裡。”“昨晚?那平時他住哪裡?”空山一葉敏銳的把握到與平話中的漏洞問到。“唔……額……這這這”與平躊躇不語。“嗯?!”“回武士大人的話,您現在住的那間就是老爹的房子。爲了不打擾您休息,昨天他們一家在借宿在別家。”
空山一葉微微頷首。“老爹!老爹!武士大人要來見你,茂助!快來開門。”與平站在屋子外面喊道。不多時,昨天那位在水車屋裡發言的中年漢子開門跪伏在門邊:“武士大人請進,老爹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怕您久等所以才讓我趕緊來開門,萬分抱歉。”
待到衆人進屋,眼睛永遠半睜半閉的老爹看向空山一葉發聲道:“你們先出去吧,我和武士大人聊聊。”見到空山一葉微微點頭,與平和茂助一家人、老爹一家人抱着孩子急忙起身出屋。
屋裡靜的可以清晰聽到外面小溪流水的嘩嘩聲,空山一葉率先開口:“老爹?我也這麼稱呼你吧。”“武士大人,叫我老頭就可以。”空山一葉沒有理會,繼續道:“我想知道這是哪裡,當下……爲哪一年。”老爹微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天正二年我們村子從單波遷到但馬,如今已過了一十三年,如今是……天正十五年。”
“天正嗎?應該是日本戰國年間……吧”空山一葉也不確定,“不過如果是電影的話,哪一年似乎也不那麼重要,除非涉及到大名間的戰爭”稍作思索,又繼續道:“我看村子甚爲貧困,與平那些人天天吃雜糧充飢,一直都是如此嗎?”
老爹聞言張了張嘴,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呵呵,看來這位武士大人不瞭解民間生活啊!我活到56歲高齡,但至今也沒有哪一年天天都能吃到雜糧的,如果是豐年,在過冬時還能勉強喝到麩皮粥,稗子粥,否則只能節省着吃些芋頭、蘿蔔乾、野菜乾充飢,甚至活活餓死也是常有的。”
?老爹喘了口氣接着說:“幾個月前一羣山賊把糧食全都搶走了,幸虧現在是夏天,還有一些野菜野果可以吃,甚至違反天皇的禁令去山裡捕些獵物填填肚子,希望能撐到新米成熟。唉,生爲農民,不得不想盡辦法拼命活下去。”
?空山一葉默然。良久,擡頭看着老爹說:“我會在這裡呆一段時間,不會對你們做什麼,但我不會白吃白住,與平應該跟你說過了吧。”老爹點了點頭說:“我看得出來,您與那些普通武士不一樣,否則我也不會說這麼多。
嘿,武士哪管農民死活,餓了,當強盜搶農民的糧食,乏了,當強盜搶農民的妻女。難道這是菩薩在懲罰農民嗎?”
?與老爹的談話讓空山一葉大概瞭解一些這個時代的背景,也讓他徹底認識到,自己的命運或許並未如想象中那麼悲慘,雖然身不由己,但一身頂尖武力的他,在這個崇尚武力古代日本,屬於理所當然的貴族階級,無論做什麼都不用顧忌太多。
而這個時代的日本農民卻如同身處無間煉獄,痛苦掙扎,永遠沒有任何解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