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猜想
梅教授看了看幾位領導，又看了看在座的同行，口氣非常堅定的說：“我覺得屠牛事件就是外星智慧生命所爲，他們屠牛不是爲了研究基因進而對付人類，而是爲了星際移民！”
“這也太扯了吧？殺個牛就可以星際移民？”調查統計局主任衛東彪首先站出來反對。
“可能只有這個思路能解釋得通！”
“你倒說說怎麼個移民過程？”王龍潛催促道。
“生化移民！”
“生化移民！是你發明的吧？”周正天也覺得梅琳說的有點兒天方夜譚了，忍不住嘲諷了一句。
“沒錯！”梅琳眨着她靈動的大眼睛對周正天微微一笑，好像整個屠牛過程她已經成竹在胸了。“你也是學物理學的，你應該知道距離地球最近的恆星是什麼？”
“我當然知道了，半人馬座的比鄰星距離地球4.2光年，也就是說即使半人馬座就有外星人，那麼他們乘坐光速飛船來到地球上也需要4.2年，你不會覺得是他們的移民跑過來殺牛吃吧？”周正天愈加不屑的笑道。
“那沒準兒啊，只要是技術到位，思路也對，任何一個星球都可能把生命系統運送到地球上來！”梅琳還是不緊不慢，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根據已知的物理定律，任何文明一旦產生都是向外擴散的，這不假。只是電磁信號的傳播速度是光速，飛船卻遠沒有這麼快，所以我們第一步是收到他們的電磁信號，然後才能看到坐飛船過來的移民！別說半人馬座的比鄰星並沒有發出智慧生命的信號，就算有，光速的飛船也是沒辦法搭載宏觀的生命體！”周正天說的異常堅定，從他那嚴肅的面龐中能感覺到物理定律的嚴謹是不容置疑的。
“嗯？爲什麼光速飛船沒辦法搭載宏觀的生命體啊？”衛東彪對這個話題突然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不由自主的問。
“是這樣的，衛主任！根據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速度越快質量越大，當粒子被加速到光速時質量變得無限大，沒辦法繼續加速，所以實物粒子根本就沒辦法達到光速。我們現有的技術只能把微觀的質子、電子加速到接近光速，所以高速的飛船載重量非常有限，人類的載人宇宙飛船的速度還不到光速的萬分之一！”周正天用他那特有的講課方式詳細地給衛東彪講了一遍。
“沒錯啊，既然能夠把質子或電子加速到光速，那麼技術高一點把一個細胞或是承載了智慧生命所有遺傳信息的病毒加速的接近光速也是有可能的啊！而且速度達到光速到時候，時間變得非常慢，化學反應幾乎停止，根部不需要旅途補給！”梅琳打斷了周正天話說。
“就算你說的能成立，那麼運送一個細胞或是一個病毒到地球上又有什麼用呢？”周正天盛氣凌人的反問。
“一個細胞或是一個病毒的到達地球上之後，找地球上的有機生命體作爲寄主，在組織柔軟的部位入侵，然後將寄主的機體異化成自己的機體，像眼睛啊、ru房啊這些柔軟部位首當其衝！入侵之後利用寄主血液中的營養合成自己的機體！”
“照你這麼說，牛的眼睛沒有了，並不是被挖了，而是外來生物寄生的原因，血液沒有沒有了也是寄生體合成自身的機體消耗殆盡，那麼這次豈不是有十幾個外星生物都異化成功了？”王銅教授飛快地轉動着大腦，突然頓悟般的問道。
“不，他們幾乎都失敗了！”
“不會吧，他們可是在牛身上捅了十幾個窟窿啊！”王銅教授不解地說。
“外星生物的異化過程中最先用到的部分就是血液，用完血液如果不能繼續分解動物組織的其他部分，異化就失敗了，爲了防止地球人獲得外星生物的基因進而對付他們，只好啓動凋亡程序。我估計氨基酸種類不夠是外星生物異化失敗的重要原因，還有就是他們不能分解地球上的大部分蛋白質！”梅琳繼續天馬行空地設想。
“凋亡程序？”王龍潛愈加疑惑。
“就是細胞自殺，然後分解掉體內所有有機物。如果是碳水化合物或是脂肪分解，那只有水和二氧化碳，這就讓異化失敗的傷口和普通傷口沒有任何區別，但是蛋白質分解會生成尿素和尿酸，這樣傷口會有股尿臊味！”
“沒錯，傷口確實有股尿臊味。”鍾法醫點頭贊同。
“這還要看化驗結果！”梅琳補充道。
“可是這只是一夜之間完成的，生物化學反應的速率怕是沒有這麼快吧？“王銅教授表示質疑。
“如果他們擁有超強的催化劑，做到這一點也不無可能！”
“嗯，對，你是說的某種酶，生物催化劑效率更高？”王銅看着梅琳問道。
“不錯！”梅琳簡短地回答。
“如果化驗結果能夠找到這種酶就能夠證實猜想。”王銅似乎自言自語地說。
“那天村民聽到的巨響是搭載微型生物繁殖體的飛船闖入大氣層的聲音，白光是飛船表面的保護塗層與大氣摩擦時候燃燒的火焰。看來那天咱們調查的時候，那個最不靠譜的小夥子說的一個發光的圓盤飛過，也許是真的！”周正天也似乎沒有了理由反駁。
“我還有疑問，既然這外星生物來到地球是爲了尋找寄主，那麼找什麼動物都可以，爲什麼偏偏相中了牛呢？”法醫鍾神秀問道。
“這就涉及到外星生物的體型大小了，被屠的動物有馬、牛、羊三種，據我推測外星生物的體型應該比羊的體型小一點，這樣即使一隻羊所擁有的有機基體已經夠他們異化一隻外星生物了。而牛的體型足夠異化好幾只了，所以纔有牛的眼睛、ru房同時被割掉的情況。”梅琳繼續從容不迫地應對着各種質疑。
“不對呀，外星人怎麼知道地球上有牛啊？”周正天繼續追問。
“虧你還是學物理學的，我們的傳播電影電視的無線電信號已經傳出去上百光年了，剛開始傳出去的主要是一下聲音和求救信號，後來不就有影像了。外星人既然能夠穿越星際，造個電視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兒，所以那些外星科學家在他們的屏幕上看到牛的影像的時候肯定會非常興奮，哇，理想的寄生載體！”梅琳特有的風趣把大家都逗笑了。
“沒錯，也許通過我們自己錄製的影像他們瞭解了這個星球的家畜，不過既然能夠找馬牛羊做寄主，自然也能找豬或是狗做寄主，可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屠豬或是屠狗事件啊！也沒有聽說過屠戮野生動物的事件！”周正天還是覺得這種想法玄乎。
“我覺得外星人比你有腦子！”梅琳被問的有些不耐煩了“即使在我們傳到外太空的影像中，狗和豬距離人比較近，不便動手，而他們的異化過程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儘量要避開人類的耳目。至於野生動物嗎，早期他們並沒有出現在熒屏上，後來雖然出現了，但還是機率比較低，所以外星人爲了保證成功率才選擇了馬牛羊，明白了，周教授！”
“這個想法雖然能解釋很多問題，可是動機的問題沒有解決啊？外星人運送幾個異化未必成功的個體到地球上，就算異化成功了恐怕也難以擺脫任人宰割的命運，他們這又何苦呢，何必這麼千里迢迢來到一個陌生之地自尋死路呢？”馮文靜忽然覺得不妥。
“其實在生物體的遺傳物質中，能夠起作用的佔極少數，如果把任務信息存儲在那些不起基因表達作用的序列上，一旦異化成功，就可以從裡面提取信息完成任務了！”
“哈哈，梅教授這麼有才，那你說說外星人長得什麼樣的？”衛東彪也表現出了強烈的興趣，半帶嘲諷地說。
“我覺得外星人應該和人類差不太多，有兩個胳膊，兩條腿，兩個眼睛，兩個耳朵…”
“哈哈，你就編吧！”王龍潛忍不住笑了。
“王局長，我這可不是編出來的，是有據可考的！”
“這外星人長什麼樣還有據可考？那爲什麼外星人不能夠長三條腿呢？”
“這你就外行了，你要知道，所有的物理定律都是對稱的，是吧，周教授？”
周教授看到大家都在看他，只好發聲：“王局長，她說的不錯，除了楊振寧和李政道提出的在弱相互作用下宇稱不守恆之外，其他物理定律都是嚴格對稱的！”
“好，那這個問題解決了，那爲什麼不能是四條腿啊，四個不也對稱嗎？有些動物就有很多腿！”王龍潛追問道。
“沒錯，四個也對稱，但是上帝造物都是趨向於簡單化，這就是爲什麼很多大科學家研究科學到深處會皈依宗教！四條腿的還正在嘗試進化呢，地球上的智慧生命，一個腦袋是爲了政令統一，兩個胳膊是爲了一輔一主，兩個眼睛是爲了判斷物象的遠近，兩個耳朵是爲了聽到立體聲，凡是在環境中不能準確捕捉到各種信息並採取應對策略的生物在進化過程中都被淘汰掉了！還不止這些，就全球範圍來看，所有物種進化的方向都是出奇的一致！這麼多巧合，王局長難道還覺得我是胡編的嗎？”梅琳非常自信地反問王龍潛。
“哈，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王龍潛不好意思地笑道。
“何止有幾分道理啊，我覺得用不了多久，屠牛事件發生的小鎮上會出現一頭怪獸，體重三十公斤左右，吸血爲生！”梅林越說越得意。
“你不是說那些外來生物都沒有異化成功嗎？”王龍潛吃驚地問。
“我是說幾乎都失敗了，還是有一個異化成功了！”
“你是說那個只剩下半個身子的那頭牛？”鍾神秀追問道。
“嗯”梅琳得意地點點頭。
“一派胡言！”就在梅琳爲自己的機智沾沾自喜的時候，墨守成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突然他拍案而起，用他那還算靈便的手指着在座的各位專家質問：“你們就是這麼做科學的嗎？啊？真不知道你這個教授職位是怎麼評上的？”墨守成局長似乎比那些被屠的牛還要憤怒，一瞬間會議室的空氣凝固了，大家都不再說話。
“叮鈴鈴鈴…”一個電話鈴聲打破了會議室的寧靜，王銅教授趕緊掏出電話看了看，他和大家示意了一下就拿着電話出去了，大家繼續低頭沉默。不一會兒王教授就回來了：“化驗結果出來了，支持梅教授的猜想！”王教授平復了一下緊張的情緒說。
“你說什麼？支持梅教授的猜想是什麼意思？”王龍潛似乎看到了解決問題的曙光。
“實驗員首先檢測了一下傷口的放射性，沒有任何異常，可以肯定不是彗星隕石砸的。他們在傷口附近的組織中找到了一種特殊的蛋白質，應該就是梅教授所說的那種高效能的蛋白質，可惜沒有了活性。進一步的實驗中實驗員在這種蛋白質中找到了二十多種氨基酸，其中就有在默奇森隕石中發現的氨基酸！”
“你說什麼？找到了默奇森隕石中氨基酸？”梅林教授興奮地尖叫。
“是的，他們正在和澳大利亞的科學界聯繫，試圖拿到原始材料！”
“啊，太好了！耶！”梅琳攥着兩個拳頭慶祝。
“默奇森隕石是什麼意思啊？有那種氨基酸又怎麼樣呢？”王龍潛看着梅琳毫無理由地瘋癲有點兒茫然。
王銅趕忙解釋：“是這樣的，王局長！默奇森隕石是1969年9月降落在澳大利亞啓遜鎮的一塊特殊隕石，研究人員在這塊隕石上發現了dna和氨基酸成分，而且這些氨基酸並非來自地球！”
“這和我們研究的屠牛事件有什麼關係嗎？”衛東彪也不解地問。
“有”王銅點點頭。“從化學成分上分析，默奇森隕石是罕見的太空岩石，地球上發現的炭質球粒隕石不到已經發現隕石總量的5％，美國航空航天局說，太空岩石中有機物分子通常是微乎其微的，只有萬分之幾到億分之幾。發現dna和氨基酸更爲罕見，因爲dna是地球上大多數生物的遺傳物質，而氨基酸是組成蛋白質的基本單位,蛋白質又是生命活動的主要承擔者,許多科學家由此推測隕石中可能存在某種生命形式！”
“不錯，如今我們在屠牛事件的現場也發現了這種氨基酸，那很有可能屠牛事件的元兇和默奇森隕石來自同一星球！”梅琳十分激動地說。“照這麼說，一個新的時代即將來臨！”
“剛纔梅教授說異化失敗的原因是氨基酸種類不夠也得到了驗證！只是我不明白，氨基酸種類缺乏，爲什麼還有一頭異化成功了呢？”王銅目光轉向了梅琳。
梅琳稍微安定了一下心神，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個在現場我已經問過他們了，當事人說那頭牛的肝臟有問題，我估計是發生了基因突變，能夠合成新的氨基酸，這才保證了外來生物異化成功！”
“實驗員還發現傷口附近的組織滲透着不同程度的尿素，他們估計是細胞自噬的結果，這一點和梅教授的猜想也一致！”王銅補充道。
“那剛纔她預測的吸血怪獸也是不無可能的了？”王龍潛警惕地問道。
“應該，應該是這樣！”王銅教授吞吞吐吐地回答。
“那接下來我們就按照梅教授的觀點起草報告，然後通知上級部門讓他們儘快採取防範措施！”
“不行！”墨守成經過剛纔短暫的沉默之後又迫不及待地出來干涉。“上級部門讓我們查清事情真相就是爲了消除民衆的恐慌，現在倒好，恐慌不但沒消除，反倒是出現了更讓民衆恐慌的局面，那麼我們花大力氣維穩的成果就前功盡棄了！我是決不允許你們這麼幹的！”
“局長，恐怕這就是事情的真相，怎麼就通不過呢？”王龍潛義正言辭的爭辯。
“那也不行，你們這麼做不符合國家的利益，國家要穩定，人民要安居樂業，這個消息一旦公佈出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你考慮過嗎？社會會動盪不安的！”墨守成用一種不可辯駁的語氣說道。
“那你說怎麼辦？”王龍潛也沒轍了，只好把這個難題重新拋給墨守成。
“你們不是剛纔提出了很多猜想嗎？找一個最接近事實的調查結果上報就行了！”
“那各位專家想想哪個比較好呢？”王龍潛無奈地轉向各位教授。
“又不是第一次，還這麼沒經驗，看看別的國家怎麼處理的！”墨守成放下菸頭從一旁提醒。
“哈”王龍潛長出了一口氣。“明白了，那就沿用美國聯邦調查局的觀點，屠牛事件是食肉動物或是食腐動物所爲。梅教授！根據局長的指示，寫一份調查報告，各位專家確認無誤之後簽字上報！”
“好吧！”梅琳無精打采地說，全不見剛纔陳述自己的猜想的時候那樣神采飛揚了。
“儘快把報告做出來，上級部門的輿論壓力也很大，我們需要儘快依據報告開一個新聞發佈會！”墨守成叮囑道。“辛苦大家了，今天就到這兒吧！”說完他起身走了，幾個教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無計可施，怏怏地走出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