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京都,于飛才知道這次的北京人頭骨化石世紀尋找的規模有多麼大。十四名院士發起,參與尋找的人員遍及社會各界的知名人士,中央電視臺全程跟蹤報道,聲勢空前之大。但是對於本次尋找的結果,很多人並不抱很的希望。
很簡單,因爲對於北京人化石的尋找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二戰後,中國、美國、日本都動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明裡暗裡對北京人化石進行尋找,但是至今一無所獲!
從1929年北京人頭蓋骨首次被髮掘出來,到1936年又發現了三個成年猿人的頭骨化石,再到盧溝橋事變爆發,日軍佔領京都!北京人化石的的命運與當時中國的命運休慼相關!
1941年,日美關係惡化,必須將存放在京都協和醫院的北京人頭蓋骨化石找一個更爲安全的存放地點。
當時有三種處理方案。第一,把化石運往抗戰的後方重慶,但在戰爭環境下,長途運送安全難以保證;第二,在京都就地掩埋,但在淪陷區安全同樣無法保證;第三,運往美國保存。從當時的情況看,第三種處理方案是最好的選擇。
由於在合作挖掘化石時中美籤的合同規定,在周口店發掘的所有化石都是中國財產,禁止運送出境。所以當時美國公使館的人拒絕接收。後來經過美國駐華大使同意並授權,駐北平的美國公使館才接收這批珍貴的古人類化石。並準備將其安全運往美國保存。
運走前,研究員胡成志對化石進行了精心包裹。一直到現在,年逾90歲的他都常常對別人感嘆說:“大概我是最後一個見到北京人化石的中國人。以後沒有中國人看見或知道它的下落了。”
時至今日,北京人頭蓋骨化石的失落已經將近60年了,很多知情人相繼故去,尋找的難度也就越來越大!包括賈蘭平、胡成志在內的老一輩學者其實是在進行最後一次努力,他們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如果在有生之年無法尋找到,要靠年輕一輩尋找到北京人化石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因爲飛機有些晚點。所以兩人從後門走進賈蘭平告知的會議室的時候,關於北京人化石的研討會已經開始了。
主席臺上,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正在講述頭蓋骨可能的下落。
“那是我的大師兄陳淳。”秦小衿拉着于飛在最後一排悄悄坐下來。小聲的給她介紹說。
陳淳是賈蘭平的大弟子,也是要繼承賈蘭平衣鉢的,雖然這次尋找活動是賈蘭平發起的,但是限於年齡和身體的原因。恐怕大部分的工作都要陳淳來完成了。
“關於北京人化石的下落。現在主要存在以下幾個觀點。”陳淳一邊放映幻燈片一邊說道。
“第一種觀點是毀壞論。由於當時戰爭非常殘酷、戰事頻繁,如果是金銀珠寶書畫,倒還可能保存下來,但對於?‘北京人頭蓋骨’化石,難說日軍有如此高的辨別能力。事實上,日軍燒殺搶掠可以說是最野蠻的軍隊!雖然當時制定了三種轉移方案,美國公使館也同意接收,但是由於前期的拒收浪費了大量的時間。而日軍又突然發動戰爭並佔領醫院,所以化石其實根本就沒有轉移出去。應該還放在協和醫院地下室保險庫,日軍就在地下室將其毀掉了,所以找到化石的希望應該比較渺茫。”
毀壞論的支持者大多是大多是一些年輕的學者,包括陳淳都是毀壞論的支持者。
“第二種觀點是化石埋在日壇公園。1996年初,日本老兵松本丸臨死前,向中國有關部門傳遞消息,稱化石埋在日壇公園的一棵松樹下,這顆松樹還做了特殊記號,後來有關人員確實找到了那棵松樹。”同年5月,中國科學院地球物理研究所電震探測組,對埋藏區域進行了兩次高密度電法、面波、多道淺層地震法的探測,並很快發現了異常!在與北京日壇公園管理處達成了正式發掘的協議後,於6月開始動工挖掘。但是,一直挖到2米多深時,仍未發現有任何埋藏物,更未見有動土現象。經過商議,決定再往下挖一段,結果都是細黃砂岩。隨後,再次擴大挖掘範圍,仍未發現有任何埋藏物,現場專家由此判斷,當時物探異常應是地表下大量灰白色鈣質結核層引起的,決定停止發掘尋找。我的老師賈蘭平先生和胡成志先生當事也受邀參加挖掘工作,對當事的情況也瞭解的非常情況。而當時松本丸已死,我們也無從考證他說的話的真僞性,是記錯了?還是根本就是在存心戲弄我們,又或者是有人先一步的挖走了化石,我們不得而知。”
陳淳最後的猜測是最讓人擔心的,松本丸將消息反饋之後,經過多次轉達才最終到了中國相關部門,在這個過程中,只要有一個人動了心思,北京人化石就有可能丟失!
“第三種觀點是化石隨着阿波丸號沉沒了。“阿波丸”號是一艘日本遠洋油輪。1945年3月28日,被日本軍隊徵用,在新加坡裝載了從東南亞一帶撤退的大批日本軍官和要人駛向日本。4月1日午夜時分,該船行至中國福建省牛山島以東海域,被正在該海域巡航的美軍潛水艦襲擊沉沒。當年美國總統尼克松當年訪華時,曾將美方認爲的化石下落作爲絕密禮物送給了中國政府,稱化石可能在日本沉船“阿波丸”號上。1977年,中國曾對“阿波丸”沉船進行過一次初步打撈,但由於當時潛水技術的限制,只發現了3000噸錫錠和一些其他東西。並未找到“北京人頭蓋骨”。不過,打撈人員卻找到了僞滿洲國政要鄭禹的家藏小官印和圓硯,由此推斷。該船印證了攜帶大量中國北方寶物的猜測,也成爲“阿波丸”可能裝載“北京人頭蓋骨”的有力旁證。具體情況稍後將由李木喜教授向大家的介紹。”
李木喜參與了1977年的打撈,很有發言權。
“第四種觀點是化石在哈里遜總統號上。1941年12月5日,帶着“北京人頭蓋骨”化石的美國海軍陸戰隊,乘坐專用列車前往秦皇島,準備在那裡把化石送上一艘由上海開來的美國定期航輪——“哈里遜總統”號。當時,這艘船預定在12月8日到達秦皇島碼頭。所以有人認爲“北京人頭蓋骨”化石應該丟失在從北平到秦皇島的運送船隻“哈里遜總統”號上。但是應該注意到當時“哈里遜總統”號從菲律賓首都馬尼拉開航以後。一直被一艘日本軍艦追逐,最後,擱淺在上海以東長江口附近。隨後被日軍擊沉。一直沒有駛到目的地秦皇島港去接應美國海軍陸戰隊。所以化石在哈里遜總統號上的可能性也非常小。”
陳淳的反對論據非常有力,北京人頭骨化石在哈里遜總統號上的可能微乎其微。
“第五種觀點是化石在“里斯本丸”號上。據有關資料記載,1942年10月2日凌晨,裝載着700多名日軍官兵。以及1800多名英國被俘人員和財物的“里斯本丸”號運輸船。途經舟山附近海域時被魚雷擊沉,船上所載大量文物和奇珍異寶隨之葬身海底。後來,附近漁民救起英軍官兵384人,而據獲救的英國戰俘回憶,船上載有大批被日軍掠奪的黃金財寶和文物,還可能有北京人頭蓋骨化石。但是這種觀點缺少相應的史料記載,僅僅靠幾名日過戰俘的猜測可靠性不大。”
說到這裡,陳淳微微停下來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
“第六中觀點是化石在天津美兵營。美國人類學家夏皮羅在《北京人》一書中說,一位原海軍陸戰隊軍人曾告訴他。化石曾輾轉到了駐天津的美國海軍陸戰隊兵營。1971年10月21日,據護送北京猿人化石出國轉移任務的執行人、美國醫生費利說,裝有北京猿人化石的箱子放在天津的美國海軍陸戰隊兵營大院裡的6號樓地下室木板層下面,而並沒有被送往秦皇島!舊時兵營已是幾經易主,現屬天津衛生學校,6號樓也在1976年大地震中震塌,後夷爲平地改作了操場,在修大樓時連地基都挖開了,結果什麼也沒有。但有一點可以確認,化石確實運到了該兵營,只是我們無處尋找。”
“最後一種觀點是化石在原美駐京都的領事館。等會周家興教授將會詳細解釋原因。不過賈蘭平老師考證過,化石後來運到了天津的美海軍陸戰隊兵營,並從那裡運到秦皇島,但半路該部隊被日軍俘虜,化石從此不知下落。由此看來,化石還在美領事館的可能性並不大。以上就是化石下落的七種觀點,我們將在論證之後再研討制定尋找的方案。”
陳淳放下了手中的翻頁器,微微有些疲倦的說。
因爲是階梯教室,坐在最後排的于飛位置是最高的,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前排就座的每一個人。他們之中大部分的頭髮都已經斑白,特別是在第一排就座的老人大多是年逾姑息,有的更是耄耋之年,甚至,在這些座位中還空着兩個,上面並沒有坐人,而是放置了兩個相框。
秦小衿解釋說他們是裴文中、楊中堅,本次尋找活動發起人之一,裴文中更是發現北京人化石的第一人。但是很不幸的是,在活動開始前夕,他們相繼過世了。爲了表示對他們的尊重,賈蘭平將他們的照片帶來,就好像他們在天之靈也在參與本次尋找一樣。
聽到這裡,再看到那一簇簇花白的頭髮,于飛有一種很心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