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當即道:“那就太好了,其下若有我需要做的,且請吩咐。 ”
漢鍾離笑道:“那倒沒有特別的,只是往下你指引空海,配合着小小轉換一下方位即可。”
蕭雲點頭,這之前的時光中,他已經盡悉與空海的溝通。
於是,就見漢鍾離揮舞着他那蒲扇,在區域內一個個點上,開始以令人看不懂的動作向四圍閃動,相對的,是衆人感覺四周空氣中隱有氣體流動,不明原因。
但就是這種操作之下,良久以後,衆人竟突然發覺四圍的海面之上,開始出現一點點的白霧的跡象,繼而,越來越密集,且向乙島的位置蔓延開去。
真乃奇特的催霧之法!
蕭雲以及水中藏匿的敢死隊們都嘖嘖稱奇。
看效果差不多了的時候,漢鍾離才停下來,擦一把汗,對水中人們道:“現在,兄弟們,可以由水中出來了,坐上小舟,他們應該已經看不見咱們了。”
照做之後,大約二十餘條小舟就散佈於霧氣深處之中,只能看見相互。
此刻,甲島方向上,衝殺的聲音開始響了起來。
是佯攻!
敢死隊們暫且未動,而是等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在蕭雲發令下,一同劃舟,衝出海霧,向着乙島海岸無聲疾速而去,如脫弦之利箭。
在此之中,漢鍾離跳到了其中一隻小舟上,蕭雲則獨自乘坐着靈騎空海,一個指令之後鑽入水中。
甲島之上,山洞造就的營帳之內,首領小十郎正坐聽手下們由島岸傳來訊報。
先前,利用優越的陸地炮火,將樑無憂的艦羣擊退,他就已得意非常。
你馴服了空海如何?
反正也僅能在海中逞威。
擁有大艦、海師又如何?
我大倭帝國爲了有朝一日登陸祖龍,爭霸中原,可是對一切都進行過研究,尤其陸炮,終於大大超出了艦船射程,足夠阻擋艦羣的接近,只要過不了這一關,想攻奪下來此幾島,可謂難上加難。
而等拖延下去,陸地形勢惡化後,樑無憂必然不得不率部迴歸。
到那時,己方再不斷打探詳情,選擇一個好時機後,再次大規模登陸!
更何況,幾島經營日久,島中兵員、物資充足,足夠有資格與對方磨耗下去。
所以,小十郎是有恃無恐,在首次觀戰了艦羣的首次衝擊失敗後,就斷定已勝券在握,吩咐岸上倭兵嚴加戒備之後,回了山洞,喝起小酒,坐等樑無憂無奈撤退的消息。
小十郎身邊,就有王最。
此人知曉此後一切榮辱都牽扯到了這幫倭奴身上,系在大倭國能否實現於祖龍的目的之上。
倭國圖謀得逞,他自己就榮華富貴!
所以,王最此刻神態恭敬無比,連出謀劃策都顯得真心實意。
忽然,一個倭兵驚慌失措地跑進來,用倭語報道:
“不好了,首領,樑無憂又進攻了!”
“什麼?”
小十郎一下子由主座中起身,踢開一個看上去中原人裝扮的男傭人,揪住那人脖領道:“樑無憂那廝真敢,莫非尋到了什麼剋制海岸炮火的方法?”
倭兵忙詳細解釋道:“這次不是用艦船,而是小舟,好多好多的小舟,官兵們就坐在其中,向着海岸衝鋒過來,咱們的炮火正進行壓制,不過怕一時應付不過來!”
用小舟?
怪不得,這倒是唯一還有可行性方案。
小十郎卻嘿嘿一笑,道:“他們以爲咱們的炮只能對付大艦,那好,就去看看……對,還是先從附近島嶼各調一百人過來,以防萬一。”
雖然一旁王最對這個命令本能想反駁,卻也聰明地壓了下來。
小十郎與王最一干人到達了海岸之上時,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看到了所謂的那些登島部隊。
果然,是小舟舟羣。
總量上百,每條舟上,都有數個身着官兵服飾的人,攜弓帶刀。
粗略一看,怕有人量近千,分散開來,喊殺一片。
恐怕,是將十多條艦隻上的大部分官兵都派了下來,小十郎等人直覺上,就是這種推斷。
這種規模,對於海線並不綿長的島岸來說,確實構成了一定衝擊,怪不得方纔奏報的倭兵驚慌失措,而且事實也是如此,海岸炮已經在向那些小舟開着火,只可惜,真正能擊中的,寥寥無幾,而且即便集中了,也頂多是將船穿透撞翻而已。
這情況之下,羣舟就離海岸越來越近。
小十郎冷笑道:“暫停放炮,就有的他們接近,一旦進入射程,就改換散花炮!”
散花炮?
王最四目一掃,就發現一個個閒置未用的炮口成蜂窩狀的怪炮,再結合名字,其原理與效果不難想象。
果然,在羣舟接近到一定程度後,散花炮羣體釋放,就有無數黑色的拇指大的彈丸由岸上向海中鋪天蓋地密集而去,瞬間由小變大,如疾行之箭雨,又如奪命之飛蝗!
擡頭看到此種情況的前排小舟上的“士兵”們,一同恐怖大叫,跳入海中,那些黑彈擊在已經空了的舟體上時,即便以浮木的材質,也有很多嵌了進去的,可見其洞穿力。
而這一排彈雨之後,所有小舟上的“官兵”似乎受到了驚嚇,一同疾停操舟,而當第二排彈雨又起來時,羣舟中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快退啊,不退就沒命了!”
之後,就見所有小舟,調轉方向,開始如亂鼠一樣迴歸,而那些先前跳入海中的人,甚至不顧小舟了,純靠遊的就往回逃。
看到馬上就起了效果,隱身的衆倭奴們紛紛哈哈大笑,小十郎尤其得意,側首對王最道:“怎樣,王軍師,咱們這散花炮厲害吧?”
王最賠笑道:“果然是了不得的利器!”
但是,看着那些流螢一樣奔逃的舟羣“官兵”們,王最總感到有哪些地方不對頭,然而真要去說,卻又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他的眉已經皺了起來。
此刻,已看到那舟羣逼近了原戰艦羣,其中主艦上有一人,身着將軍服飾,明顯就是樑無憂。
樑無憂在艦首揮舞一陣佩劍,似乎在向海中舟羣傳達些什麼,舟羣一時停住,接着,就從甲板上冒出另一隊士兵來,開始向海中發射弓箭,一排箭之後,海中慘叫連連,最前的幾條小舟內,無一不中箭,有的人跌落水裡,有的癱倒舟中,而海面,似乎也被渲染開來的血液染紅了。
而被這樣一番威脅之後,剩下那些舟羣,開始再次回頭,向着海岸重新衝刺。
只是,這回速度以及氣勢弱了很多,恐怕待會兒還要被散花炮阻擋住。
很簡單就看明白了全部過程的倭奴們更加喜不可抑,指着遠方大笑道:“哈哈,看吧,他們內訌了,害怕咱們的炮彈,又不敢忤逆他們的將軍……”
小十郎當然也得意萬分,道:“這下就可保證他們短時間內不可能攻上來了,本頭領也可以安歇一日了……嗯?王軍師,你在想什麼?”
王最忙吧額頭舒展開來,笑道:“沒什麼。”
然而他心中卻在矛盾連連:樑無憂會指使射殺自己的手下嗎?不,這廝一向以愛兵着稱,應該不會,但是,以其武夫的秉性,沒準戰時真會不擇手段……這些水中士兵又爲何屢屢帶給自己違和的感覺?簡單來說,雖然說也身着官兵服飾,披弓佩刀,喊殺有聲,以自己常年處身東海城中,對於士兵們外在的熟稔度,這些人並非真的士兵……然而怎麼可能,看這人量,基本就是艦羣上的官兵總和了,莫非是新抽調來的東海士兵,還是說,是另外一羣人……
忽然,王最想到了一種可能!
百姓!是的,這羣人會不會是百姓假扮的?!
畢竟,原先是牢牢跟隨着艦羣的百姓們的漁舟,此刻全數消失不見,橫亙眼前的,只有十多條一字排開的大艦,其間縫隙有限,像是刻意在遮擋什麼。
但是,百姓會如此的加入戰鬥嗎?
若在此前的羣民圍迫東海城發生之前,王最興許會一把否定,但是,偏偏是百姓們的參與,讓局面演變至此,向來羊性的百姓們不再是羊,而成了可以利用的力量!
但是,疑點又來了。
既然是百姓,就並不具備真正戰鬥力,樑無憂不會真想用這些人來登陸成功吧?
這也不符合他愛民的表面形象啊!
那麼,他指使百姓製造出如此轟動的表象的真意何在?
簡單一聯想兵法,結果就可想而知了,王最不再猶豫,立刻轉對小十郎鄭重請示道:“小十郎大人,請增兵其他島嶼,並且嚴密監控水面動靜!”
嗯?小十郎見王最突然用如此嚴肅的表情說出有些難以理解的話,有些皺眉道:“增兵其他島嶼,那不是降低了本島的防禦力?待會兒這些人要是想出了新的登島之策怎麼辦?”
王最急迫道:“這些舟上士兵,應該是百姓假扮的,對方真正的目的,恐怕是另外的島嶼,他們在此島鬧出如此動靜,就是想聲東擊西,蠱惑我方,實則想派出另一組士兵,突襲奪島!”
“什麼?你是說那些人是百姓?”
小十郎一時轉不過彎來,在自己的印象裡,甚至倭國的歷史記載中,百姓真正大規模造反形成改變歷史進程的事,少之又少,所以潛意識中,他認爲普通民衆是不敢真正參與戰爭的,而前番百姓圍城,不過是仗着人多而已。
所以,正想說王最胡思亂想,就聽側向上半空有一種信號彈似的動靜,其方位,似乎就是臨近的“乙島”。
小十郎這下也警覺了,正想派人去看看怎麼回事,一個倭兵就恐慌到來道:“大人,不好了,‘乙島’遭到突襲了!”
什麼?!
小十郎這下也驚了,馬上怒吼道:“撐住,一定要他們撐住!本島向那邊增援,其他島上的,暫時不要動!”
這時,小十郎總算找回了幾分睿智,開始整體部署起來。
而此刻,海面上那些原先在來回“太極行”的舟羣開始正兒八經地往回行,而艦羣,更是在樑無憂率領下,大舉掉頭而向乙島方向而去,明顯印證着那推斷出的策略,只是,途中的樑無憂祈心盼:沒想到倭奴還有這種手段的炮火,希望蕭雲等人不要被難住!
一邊跟隨着小十郎等人急速轉移,王最一邊在心中祈禱:但願趕得上,不要讓那些突襲的人登島成功……
然而此刻乙島上的倭兵,也正經歷着他們最險峻的時刻。
一開始監測到海面的霧氣,以爲是自然現象,也沒去當回事。
但後來,突然就有一個士兵指着遠方,發不出話來。
原來,海中,不知何時就現身了幾十艘的特異戰舟,行速迅疾,向着海岸箭一樣無聲駛來,那情形,頗有分神兵天降的感覺。
倭奴們叫嚷着倭語,大急中開始擺弄岸炮,不久,一顆顆黑色的炮彈發射了出來,如稀拉的雨點,然而這種密度到了海里,不過是分散濺起了一次次水柱,根本打不着舟身,更別說,對於這大號的炮彈,舟上人還可以提前預判方位來躲避,所以幾次炮後,快舟沒傷到一條,對方卻已進入若在大艦來說可反攻之地。
倭兵小頭目一陣倭語,倭兵們突然舍了原來的炮,轉向另一些個頭不小多少,形狀卻頗爲怪異炮口類似蜂窩的炮,調整後,向着海中發出了第一輪。
剎那,就見一團團“聚卵”狀的團體由海岸的林隙陣地極速顯現,呈放散狀態,瞬間由實密變瑣碎,由團體分櫱成一個個小而圓的個體,蟲羣一樣向着海中分散而來,鋪天蓋地,如奪命飛蝗!
敢死隊員們一刻間驚呆了,忘了操舟,他們一時不理解那是什麼東西,而爲首的舟中站立於前的漢鍾離目力好,見識也廣些,識出了這是些細密的彈丸,若依照此速度,射在人體之上,不敢想象……當機立斷,漢鍾離行長官之職,大叫一聲道:“所有人下舟,藏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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