黒巫士應了聲是, 又道:“第二點,在成功之前,要避免白巫士的擾亂。 ”
三人奇道:“白巫士?”
黒巫士點頭,道:“不錯,我巫族存續超過千年,其實內部一直分裂爲黒巫士和白巫士兩方,黒巫士所貢奉的,也是白巫士所反對的,只不過,後來兩派分裂,成了兩族,各據一個部落,隨着世事遷徙,白巫士一族到了哪裡,還有否延續,都是個問題,所以只要在這幾日內把守好皇陵的入口,即便白巫士感應到了,也到達不了。”
嬴孤道:“這一點,朕可以保證,即便皇城攻破了,這皇陵,依舊是最後一個據點!”
宋良士也附和着道:“爲臣也可輔助皇宮衛隊做到這點。”
皇城之中,宋良士指揮着對外的作戰,而保護宮殿的衛隊則是唯嬴孤是命是從,宋良士防止住外賊,皇宮衛隊就可阻止內賊。
黒巫士道:“關鍵的是這第三點……”
說到這裡,他竟然頗有些猶疑的停了下來。
嬴孤奇道:“第三點有何難處,卿不妨直言。”
到了這刻,嬴孤已經對黒巫士很是信任了,以卿稱呼。
黒巫士道:“讓法陣自行運轉的話,到其召喚出或者形成魔物來,就不知是何時刻了,而且,也不知道彼時之魔物,有否資格稱作大魔,不然,僅是一個小小妖物的力量,也挽救不了局勢,所以,就需要祭——”
嬴孤當即道:“祭的話,牲畜奇珍,我皇都不缺,要什麼,卿儘管講來!”
黒巫士卻爲難地道:“這祭,卻非活人不可,而且,其一要爲年輕女子,是爲可承載孕育的陰體,其二,此人要尊貴無比,最好是皇親國戚,如此,則祭的價值越大,能誕生的魔物力量也越雄厚……”
說着話的時候,黒巫士索求的目光竟然向長笙公主看去,小公主感到了那眼神中的赤裸,驚恐之下再次躲到了皇兄身後。
而皇帝嬴孤也直覺地感受到了黒巫士的意圖,本欲斥責,想了想,還是緩和道:“祭的事,朕會考慮的,黒巫士,如若你能召喚出那種能解救我朝的‘大魔神’,本皇就封你爲國師,而你黑巫一族,也可以晉升爲國教,並且有權力招收教徒,福祿無窮,綿延百代!”
嬴孤是帝皇,曾有很多類似的方士向自己自薦,其意圖無非是心慕佛、道二教興盛,來攬功求權,而這黒巫士突兀間找到自己,並且多次提及自己的部落,說不定就有此意思。
果然,黒巫士一聞此承諾,當即大喜,跪伏下來,向嬴孤道:“如此,小臣就提前謝過陛下的降恩,陛下放心,大魔一朝不出世,我黒巫士就一直坐守於這喚魔法陣旁,不出皇陵!”
這也算一種誓約了。
由此,嬴孤點了點頭,帶着長笙公主、宋良士離去。
而獨自留在皇陵之內的黒巫士看向那陣心的黑色魔池,眼中是無盡的狂熱。
看來,他費盡心機來此做這等事,恐怕不僅是爲了巫族部落考慮……
出了皇陵之後,來到宮殿之內,嬴孤先對長笙公主道:“皇妹先去玩吧,記住,千萬不要再進入地下皇陵!”
長笙公主察覺到皇兄目中的警告,乖乖地離開,經過地下的一遭,她不知不覺也懂事多了。
不過,走動之中,地下時黒巫士的那種目光卻久久無法忘懷……
而在長笙離開後,嬴孤坐於龍椅上,似乎在出神。
站回階前的宋良士輕輕問道:“陛下?”
嬴孤回過神來,即刻道:“宋愛卿,當前之局勢,內憂外患,城池的防護,你要做好,而城內的警戒,也不能放鬆,一定要抵抗住三天。”
三天之後,自然就是那法陣之中有可能的大魔出世了。
宋良士立馬做保證道:“陛下放心,不論是內,還是外,臣都會盡所應承擔的職責,只是關於法陣,那祭的事?”
他的意思很明顯,沒有祭,則大魔可能成爲中魔、小魔,甚至根本召不出來,而祭又不是普通人可以做的,皇城之內,有權指定祭的,也只有皇帝一人了。
嬴孤嘆了口氣,揮了揮手,道:“朕省得,你先去吧。”
宋良士應命離開後,嬴孤的額頭已經無法控制的皺到了一起。
那黒巫士拋出的誘惑不可謂不小,但是,祭……
半天,大殿之上,皇帝嬴孤向太監下令道:“傳……傳所有皇親、國戚,不論老少,只要能走動的,都聚集到這大殿中來!”
太監一邊向外傳着這種命令,一邊心內震動地想,皇城岌岌可危,而皇帝陛下又要將所有親族招來,莫非,是要有什麼大動作了?
太監的猜測不是孤立的,不消一個時辰,皇城內有資格成爲皇親國戚的男女老少都錦衣玉服,聚首到了大殿之中,甚至殿內裝不下,都排在了殿外。
不過,嬴孤的真正心意,也只是這前面爲首的一些人。
年輕女子,未婚的,越尊貴越好……
皇帝在龍椅上以看不懂的目光向下面看,這些皇親們自然也亂動彈或者開口,不過,他們已經很多在想,國難當頭,朝不保夕,皇上是不是要宣佈什麼重大的事項了?
而這其中,一些有投降意志的人心裡尤其激動。
畢竟,投降的話,就沒有城破之後遭滅族的危險了。
但是,嬴孤看了半天,眼神也定不下來。
年輕的女子,前排倒有一些,只是除去已經婚嫁的,襁褓中的,就只有那麼幾個,而即便這幾個,要拿哪個下手,也不好決斷,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嬴孤更擔心,若是因着要做祭來召喚出魔物的荒誕理由讓他們犧牲自己的女兒的話,這些皇親國戚會不會生出反意,或者說,他們會置問一句:有着更適合的人選,陛下您爲何不選擇?
嬴孤皇帝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妹妹,且兩人都是已過世的正宮太后所生,是真正的不二人選……
半天后,嬴孤終於在心下決定,暗想,就那幾個吧,今夜入夜之後,就派人秘密去搶奪了來,神鬼不知,當然,要僞裝成民變事件……
這皇帝還沒籌謀出來什麼不敢示人的計策,階下前排中就有一中年人上前一步爲禮開口道:“陛下,今次召集咱們這些人來,到底爲了何事?”
發聲者,乃皇帝嬴孤的皇舅,姓曹,雖然皇親難以攬權干預政事,但曹皇舅人可信,也有些智謀,所以嬴孤還是時常去拜訪他尋求主意的,只不過,由於對抗白雲軍的事,曹皇舅前番力主議和,後來也不提倡封城硬守,不對嬴孤胃口,因此就有老長一段時間不活躍了,現在幾乎全部皇室的人都被招引來此,他難免心中疑惑。
嬴孤直覺性地就想再像曾經一樣,告知皇舅癥結所在,以及那法陣的事,不過想到皇舅脾氣,一定會被其斥責爲信任妖邪,也就罷了,轉口道:“皇舅,諸位,你們都是我皇家人,大難當前,當抱在一起,朕今次招諸位來,就是想告知大家,要同心協力,定可將敵軍擊退,除此外,不要行偏踏錯……諸位,都散了吧。”
衆人沒想皇帝大張旗鼓召所有人來,並不是想昭告什麼驚天動地的主意,心中是失望的失望,安定的安定,卻都不好多言,一同謝了恩,轉身出殿。
曹皇舅直覺到皇上似乎考慮的並非那些個老生常談的話那麼簡單,就想主動留下商談,只是,見嬴孤在揮退衆人後,徑自離開了大殿,自己遲疑了一下,就還是沒有追去。
嬴孤對戰爭的想法,他一早就明白了,知道勸也無用,只不過,形勢比人強,這位可稱末代的皇帝可以力挽狂瀾,實現奇蹟嗎?
曹皇舅想起諸般,嘆了口氣,他只願,若祖龍城被破,這些皇族血脈者,能多一些活下來,少受迫害……
嬴孤真的做了出來所想的主意,他讓宋良士派人喬裝叛民,去襲擊了一所皇親的宅邸,並讓其中一些人因事故天然“消失”,這些人中,自然就有白日大殿上看重的一個年輕女子,那也是一個孩子,年紀跟長笙公主差不多,也常跟公主一塊玩耍,小名是鈴兒,因爲喜歡在身上帶一些鈴鐺之物。
而爲了不讓事情敗露,鈴兒是被打昏後,蒙上眼睛,堵上嘴裝進麻袋帶進皇宮的。
當到了大殿之上,嬴孤又揮退所有不相干的人,只讓宋良士來處理。
宋良士於是將麻袋解開,以驗證那鈴兒的情況,發現依舊昏迷,並未有其他損失後,才又蒙上麻袋,只不過在此過程中,竟有一處鈴鐺掉落了下來,滾到了殿下,宋良士本想去撿,嬴孤卻不耐煩地道:“算了,有了人就可以了。”
他作爲皇帝,以見不得人的伎倆綁了親戚的孩子,要進行祭奠,心內煩悶,希冀的是這孩子越快消失越好,更不想見到這孩子醒來。
這君臣二人提着麻袋,再次進入了地下皇陵之中。
他們不知道,彷彿冤孽,大殿門口,長笙公主又出現了。
她是在皇宮附近自己玩耍,耳畔卻忽然聽到有一陣輕微的鈴鐺聲,極似自己的夥伴鈴兒妹妹,心下一喜,以爲是鈴兒來到了皇宮,就循着聲音找來,哪知道,就找到了大殿,看見了那臺階下的鈴鐺。
這鈴鐺,果然就是鈴兒之物。
只是,她一個宮外的女孩子,要不是蒙召見,哪裡可以像自己一樣進到這大殿來?
長笙公主看看鈴鐺,又看看前面的臺階,臺階上的龍椅,駭了一跳。
她並不傻,龍椅那裡只有一個機密可以讓人消失,而消失之後,可以來做什麼?
一個無法遏抑的念頭迫着長笙公主走向了那龍椅,自己第二次打開來,進入了皇陵。
進入了皇陵的公主萬分小心,悄步尋向那法陣之處。
那些皇陵衛士雖知道陛下已經在前面,不過,這是地面上皇家內部的事,也根本不管公主在做什麼,更沒有進行示警。
然後,長笙公主就來到了那法陣之前,躲在一處角落,見到了自己永遠無法忘懷的一幕。
一個被甩到一旁的麻袋邊,赫然就是昏迷後被蒙着眼堵着口的鈴兒,而提着她的則是宋良士,宋良士旁邊還有皇兄嬴孤,這兩人之前,則就是那黒巫士了。
黒巫士不知在先前已經建言過什麼了,看了鈴兒一眼,無奈道:“陛下想試也可以,只不過,祭本身必須是清醒着的,且不可有太多掙扎……宋將軍,請照辦吧。”
於是,宋良士將鈴兒弄醒,矇眼也除去了。
鈴兒醒來後,發現四周所處古墓樣的場景,令人恐懼自己則被一個貌似是姓宋的最大將領抓着,前方,則是一個詭異萬分的法陣,以及法陣前的一個渾身黑袍的人。
鈴兒當然驚恐,大聲喊叫,只不過,口裡布條還在,身上繩索也沒解,她也僅是扭曲般的動作。
忽然,她看到了不遠處的皇家哥哥嬴孤,大喜,眼中溢着淚,向嬴孤努力呼救。
嬴孤不忍心看到那雙眼,竟然視而未見般地別過了頭。
到此,宋良士提着鈴兒,來到了那陣心的魔池外,依照黒巫士的吩咐,將鈴兒徑直丟了進去。
這魔池規模還是挺大的,足夠容納一個小孩子,更別說,是被束着手腳的小孩子。
所以,掉入了魔氣之中的鈴兒初始還想掙扎,滾出魔池,但下一瞬,她整個身體就被黑色的魔氣包裹,不知發生過什麼,不久後,連嗚咽聲都不見了。
總之,鈴兒一個活生生的人,不過一刻鐘,就完全消失了!
長笙努力去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止聲音泄漏,這一刻的自己,無比的恐懼,恐懼於那法陣和魔池,恐懼於那殺過無數人毫不手軟的宋良士,甚至恐懼於自己的皇兄,忍把和自己時常在一起玩兒的親戚投進池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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