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龍在府上各種試探
建寧本以爲,怎麼也要過年後纔會將玄燁送出來,沒想到宮裡動作快,剛過了中秋,便將玄燁送到公主府。
而正如康妃所說的,太后對玄燁去公主府並沒有阻攔,但是也沒有正式表態,倒是順治很贊同,還真的將太醫都調到公主府。
公主府的環境要好很多,順治也要求那些太醫研究是否有預防天花的方法,只是對外,還是要稱玄燁在避痘所……而且玄燁在公主府活動範圍也只能在院子裡,一切還是以太醫那邊爲準,免得出現什麼情況。
建寧從中秋大宴回來後,就與吳恙商量了很久,最後將玄燁安排在後宅東邊的小殿裡,建寧起名爲福佑殿,緊挨着側門,有些偏遠,但是若是有什麼事的話,可以直接出公主府,很方便。
房間內的東西建寧也都很用心安排,建寧其實對“寄人籬下”或者說去費心適應一個陌生的地方深有同感,因此房間裡並沒有佈置的太豪華,主要是讓房間感覺好似有人住過,不會那麼冷清。
只是房間還沒有佈置的太好,玄燁就被送來了。
一輛很簡單的馬車從正門進來,在吳應熊的衆多賓客的車馬中,並不起眼。
建寧與吳恙已經在福佑殿門前等着玄燁,馬車是直接道福佑殿,嬤嬤抱着玄燁從馬車下來,玄燁規規矩矩的對建寧道:“給十四姑姑請安。”
玄燁不過才四歲,看着小小的,但是動作一板一眼,神情也很嚴肅,看不出是不是有離別的不安。
建寧忙拉過玄燁,道:“不必拘禮,這裡是你住的地方,有什麼不滿意的就和我說,以前我找你玩,你總是沒有時間,現在住在一起了,可以天天玩了。”
玄燁畢竟是小孩子,露出笑意,道:“也不能天天玩。”
聲音軟軟的,聽起來很舒服。
建寧牽着玄燁進了殿,一高興,差點被被自己絆倒,好在吳恙在一旁伸手扶了下。
玄燁擡頭看向吳恙,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普通,但是卻給人很好親近的感覺,在看向建寧的時候,眼神分外溫柔,玄燁皺了下眉。
吳恙看着玄燁打量的目光,倒是驚訝這麼小的孩子眼神居然這麼透徹。
建寧好似獻寶似的向玄燁展示他的房間,玄燁似乎感覺到了建寧的用心,也很高興,一旁的嬤嬤見玄燁露出這樣的表情,居然在暗中抹淚。
自此,玄燁就暫時住在公主府了。
吳應熊並不知道玄燁住在這裡,只知道會有太醫在公主府研究天花的事,也很是奇怪皇上下的命令。
建寧本以爲順治會和吳應熊說,順治又以爲建寧會和吳應熊說,結果倆人誰也沒有特意提起這件事,吳恙更不會閒的沒事與吳應熊說,所以等吳應熊知道後已經是三天後了。
吳應熊知道這事還是別人告訴他的。
那一日,吳應熊在書房中與一些文人品畫,待到大家散了之後,他才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龍在府上”。
吳應熊雖一直吃喝玩樂,但是其實很是關注局勢,後宮又有蓁蓁,雖蓁蓁知道的不多,但是隻要有隻言片語,吳應熊也能有所把握,事實上,建寧也沒有打算瞞他,因此,吳應熊稍加探查也就知道玄燁在公主府了。
吳應熊雖然生氣建寧不將他放在眼裡,但是也高興這是個機會,關於滿漢蒙三血脈合一的傳言,他已經聽說了,現在機會正好來了……
大清想綿遠流長?不可能!
不過,吳應熊倒是很好奇,這個送紙條的人的目的是什麼?無論什麼原因,只要是對玄燁不利的話,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吳應熊回想那一日來的人,他的朋友很多,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販夫走卒,甚至那些反清復明的人士,也認識幾個。這些人各有各的身世與特點……
慢慢的腦中倒是對一個人有了印象,那人姓王,名無咎,是順治三年的進士,父親是王鐸,曾擁立福王,降清後專攻書畫。
王無咎之前也來過幾次公主府一同賞字畫,他們談不上熟悉,但是多少也有點小交情,最近來的次數頻繁多了,此人年快四十,官場上的老油條,最是會見風使舵。
想來也就只有他了。
吳應熊便尋摸了幾幅王鐸生前的字請王無咎過來看。
王無咎長相一表人才,下巴上蓄着一撮鬍子,看着有點老學究的意思,一進書房,就開門見山,笑道:“世子果然厲害,一下子便猜到是在下了,只是不知道世子是否能明白在下的意思。”
吳應熊倒是覺得王無咎有意思,這麼快就露出自己的盤算,這是對他的信任還是對自己的篤定?吳應熊只笑道:“本世子並不知道王先生的意思。”
王無咎摸着鬍子呵呵笑,並不在意吳應熊這麼說,道:“世子隻身在京中是該小心謹慎。”
吳應熊收起笑意,只冰冷冷的看着王無咎,這是第一個將他真正處境說出來的人。
王無咎繼續道:“世子別怪在下說話直接,世子每日干什麼都在陛下的眼中,在下也不過是對聖意比較清楚罷了。那日,留下的紙條也是想幫世子一個忙。”
吳應熊不再和王無咎繞彎子,直接問道:“王先生到底什麼意思?”
王無咎笑道:“不是在下什麼意思,而是宮裡什麼意思,三皇子現在在公主府,聽說防備很是嚴格,連世子都不知道他在這裡,宮裡的意思就是希望世子能幫幫忙,難度並不大,只要讓宮裡人方便行事就好。”
吳應熊道:“王先生口中的宮裡的意思是誰的意思?”
王無咎笑道:“世子心知肚明。”
吳應熊雖然對官場還是瞭解太少,平日又多是和那些文人墨客打交道,但是像王無咎這種狡猾的人並不能將吳應熊繞進去,吳應熊的心裡想的絕對要比王無咎更多,他所面對的局勢也比王無咎難很多。
吳應熊知道宮裡那人的意思是除掉玄燁,那麼,有這種想法的怕只有那位正在盛寵的皇貴妃。
這位皇貴妃手段倒是厲害,玄燁若是夭折了,絕對少不了皇貴妃,但是皇貴妃厲害就厲害在,沒有任何證據指向她,最多隻是將玄燁送出宮,這還是順治首肯的,宮裡的女人都不可小覷。
只是吳應熊還是有些遲疑,他想殺玄燁,自然就是因爲那個傳言,大清是不能綿遠流長的,但是讓皇貴妃的孩子登基大清就會崩塌麼?
他並不想被人當槍使,尤其是大清。
吳應熊沉吟了一下,問道:“這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王無咎淡淡的笑道:“一個朝廷的毀滅,並不是一朝一夕的,最初總要有一個起因的,而歷代歷朝總是先從後宮開始的,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皇貴妃若真是要暗殺玄燁,那麼成與不成,都可以螻蟻的第一個蟻穴。
吳應熊則更驚訝王無咎的身份,他不是爲皇貴妃辦事麼?怎麼語義中卻帶着些……其他的意味?
王無咎就好像剛纔沒有說過似的,繼續道:“皇貴妃的意思是,這事要是成了,想來公主總會得個疏忽的罪名吧,屆時你那位庶弟總要站出來的,藉機除掉不是很好?退一萬步,便是皇上饒過他們,公主在宮中的地位也會下來,世子以後的日子不就好過了麼?”
吳應熊挑了下眉,沒想到他、建寧與吳恙之間的關係,皇貴妃這麼清楚,便道:“看來,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不是麼?”
正說着,吳應熊的近侍急匆匆的進來,在吳應熊耳邊輕聲道:“世子,小公子夭折了。”
吳應熊並沒有什麼反應,從這個孩子生下來,他就知道活不了多久,只點了下頭,待到近侍要走時,吳應熊又問道:“公主現在在哪裡。”
近侍道:“應該是在福佑殿。”近侍乃是他心腹之人,因此也知道玄燁在公主府的事。
吳應熊對王無咎道:“這裡就是三皇子住的地方。”
王無咎感興趣的點點頭。
吳應熊繼續問道:“素娘是否很傷心?”
近侍回道:“是的,素娘姑娘一直責怪公主沒有抱養小公子。”
吳應熊笑了下,道:“無知婦人。”頓了下,又道:“你讓素娘去公主那裡討個說法吧。”
近侍只回道:“是。”便出去了。
王無咎拍掌道:“世子果然聰敏。”
素娘驟然失子,傷心至極,去找公主哭訴也說的過去,公主又正好在福佑殿,便可以看看那裡到底怎麼樣,若是弄好了,還可以利用素娘幹些別的。
吳應熊笑了笑,道:“一個月後我會再請王先生品評畫作的……”
王無咎笑道:“在下明白。”說完便站起來,又對吳應熊道:“世子手中的幾幅字畫都是家父的作品,只是家父名聲有礙,世子看看便罷了,不值得收藏。”
吳應熊道:“王先生過謙。”
王無咎揮揮手,便出去了。
吳應熊看着手中的字畫,搖搖頭,變節之人最是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