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程破天,他此番初入江湖,一路走來,四處查詢他兄長下落,原本以爲能在長安打探到一點消息,沒想到到頭來卻是一無所獲。“如果兄長真的是有意要考驗我,那我到底要做些什麼事情才能讓他露面呢?”程破天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已經走出數十里路,來到一片樹林中。
他雙腳踏着柔軟的土地,正沉沒在心事中,忽聽遠處傳來一片廝殺聲。程破天聞聲而至,只見前方不遠處四十來人正在圍攻一人。另外還有兩人站在圈外,指揮那四十多人。程破天再仔細一瞅,原來那羣人皆是黃衣黑帶,顯然便是天劍派的。再看中間那人手持一把龐大無比的寶劍,揮起來似板斧一樣,舞得那些人都不敢接近。
程破天看到站在圈外的那兩個人一高一矮,雙雙揹着手,一臉得意自喜的神色。他又看圈中那人,明顯已經到了力不從心,勉強堅持的地步。程破天因爲剛纔的事情,已經對天劍派沒什麼好感,此刻又見他們以多欺少,心中實在氣憤,於是揚聲道:“這麼多人圍打一個人未免太不公了吧?”說着拔劍跳到了圈內。
四十人不知哪裡又來了一個,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程破天借他們疑惑的時間,一劍橫掃,餘力將一排人掀倒在地,當即破了他們的劍網。
程破天收劍拱手道:“在下若有無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只是你們這麼多人圍攻一人,在下實在看不過去。”
原先那兩人中高個子的走過來,道:“此事與閣下無關,還請不要趟這塘混水。”
那個矮個子走到高個子的身邊,低聲咕噥了幾聲。高個子聽完,臉色大變,忙問道:“閣下這把劍莫非是‘神靈劍’?”
程破天瞅那二人神情激動,兩雙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寶劍直髮光,心想此番只怕又要有一番打鬥了。但他向來不愛撒謊,所以當即答道:“是又怎樣?”
那兩人一聽此話,臉上頓時呈現殺機。高個子暗自道:“沒想到大師哥沒找到的東西倒讓我們倆先找到了。”
那矮個子提聲道:“你們兩個若想活命,就趕快將手中寶劍乖乖獻上,不然到時候你們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程破天旁邊那人上前,對程破天拱手道:“多謝仁兄適才相救。柳某不想連累閣下,這兩個人不好對付。我與他們交過手,很難取勝。只是在下實在不甘心將家傳寶劍拱手讓出,尤其是交給這幫混蛋。我今天非要與他們拼上一拼,拼個魚死網破。兄臺就帶着你的‘神靈劍’趕快走吧。”他說完持劍便欲衝將上去。
程破天一把抓住他的臂膀。這一抓讓那個人頓時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內力,倒是怎麼掙脫都掙脫不掉。程破天鬆手道:“在下既然幫忙就要幫到底,又豈能做個貪生怕死之輩。何況我早就看不慣他們天劍派這種仗勢欺人的行爲了。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他們一下不可。”
那高個子笑道:“就憑你們倆?我倒還真想領教領教閣下的高招。不過我和我這位師弟倆個人向來不單打獨鬥。”
程破天道:“無所謂。”
姓柳的那人忙道:“我願助兄臺一臂之力。”
程破天道:“我剛纔見你受了傷,幫我的話只怕還要我來保護你。你就把他們交給我吧。”
“可是...”
程破天道:“柳兄放心,我想對付他們兩個應該還不成問題。”
那高個子哼了一聲,道:“你真的以爲你會是我二人的對手?”
程破天道:“不試不知道。”
那高個子道:“既然如此,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出手之前,你先報個名子吧。”
“在下程破天。”
“好,姓程的,就讓我張明和我這位師弟李皮來一起領教領教你的高招。”說罷,兩人同時拔劍飛躍而起,直刺程破天胸前。
原來這兩人就是天劍派十大弟子中的老九和老十。他們也是奉了師父嚴森道長之命,四處尋找十二把寶劍的下落。他二人年齡雖不比程破天大多少,卻已是個帶一門徒弟。
兩人本來就是立功心切,再加上正值年輕氣盛,所以當下蝥足了力氣,兩把寶劍猶如兩條銀蛇逼向程破天。
程破天也是一躍而起,可這一躍卻是從兩人頭上躍過。張明,李皮二人不料程破天如是能跳,一劍刺空。二人落地剛欲轉身再攻,突覺腦後“嗡嗡”做響,原來程破天回劍反刺已跟到二人背後。張明連忙轉身使出了他擅長的‘七星劍法’中的‘遮星避月’一式,將程破天的寶劍撥開。李皮緊隨其後,轉身使出自己習練的‘北斗劍法’中的‘穿心劍’一式,直刺程破天心臟。程破天猛地一跳,騰空而起,避過了李皮的那一劍。
剛纔交手的那一刻,程破天已經認出李皮所使劍法與王南一樣,同是‘北斗劍法’,但卻明顯要在王南之上。而張明的‘七星劍法’,程破天卻並未見過。他不知這‘七星劍法’雖是以守備著稱,共有七種守法,但待時機一到,殺招卻會準確無誤。他更不清楚的是如將‘北斗劍法’與‘七星劍法’結合在一起,那便可謂是天衣無縫,攻守皆備。這也是爲什麼張明李皮向來不與旁人單打獨鬥。
李皮適才見程破天可以腳不落地,就輕鬆地躲過那一劍,不由一驚,心生畏懼。
張明也看出來了,卻仍強笑道:“姓程的,看來你功夫不弱,但不知能招架得住幾招。”
說罷三人又戰在一團。李皮每劍皆被程破天從容躲過,而張明卻被攻得無力還手,每一劍防得都是心驚肉跳。再看程破天卻是越打越開心,人影在空中飛來飛去,腳卻從未落過地。張李仰頭作戰,手不累,脖子也酸了。兩人均是滿頭大汗,不料二十回合不到,就已落了下風。而程破天的劍術卻是源源不斷,一招精妙過前一招,招招不重複。
張明李皮二人平生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劍法,但見程破天這‘破天劍法’似乎無招無式,全憑即興發揮,隨心所欲,變幻無常。而且程破天越打越起興,劍法也越來越出其不意。
二十招過後,張李二人皆已累得手痛脖酸。他們知道自己這次是輕敵了,對方劍法明顯遠勝自己,能不能保住條命都不好說了。他二人手下的一羣徒弟也都看呆了。
張明自知照這樣下去,他二人必敗無疑,性命只怕也要難保,恐懼之下,不由大叫一聲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上?!”衆弟子一聽,連忙持劍圍攻上來。
程破天邊打邊道:“堂堂一屆天劍派竟然如此沒骨氣。”
張明,李皮被打得連氣都喘不上來了,雖然知道這次臉是丟盡了,可也顧不得了。
程破天見衆人朝自己衝了過來,雙腳在空中一點,整個人一個三百六十度長龍擺尾,‘神靈劍’一摔,劍氣頓時將那四十餘人震出數丈外,一個個在那裡抱頭,捂肚,站不起來。
程破天收劍,跳到數步外,道:“我不想傷你等性命,你們走吧!”
張明,李皮二人忙擦去頭上的汗。他們本以爲這一次死定了,不料對方竟然這麼輕而易舉地就饒過了自己。但二人並無感激之心,瞪了程破天一眼。張明指着程破天道:“姓程的,咱們走着瞧。快走!”一羣人轉身消失在密林中。
程破天待他們走後,來到姓柳的那人跟前。他仔細一看,只見此人年齡似乎與自己差不多,眉清目秀,俊美至極。程破天忙問道:“還未請教兄臺大名?”
那人連忙抱拳道:“大名不敢當,在下柳遺名。程兄,你此次救命之恩,柳某無言可謝,請受我一拜吧。”說着就要跪下去。
程破天連忙伸手扶住柳遺名,道:“柳兄千萬不可,常言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何況這幫天劍派的人太可惡了。”
柳遺名道:“這天劍派上下沆瀣一氣,那掌門嚴森道長與在下還有殺父之仇。只可惜我柳遺名無能,非但報不了父仇,還差點丟了祖傳的寶劍。”
程破天驚道:“柳兄的父親是被嚴森道長所殺?”
柳遺名雙眼閃露出無限的仇恨,咬牙切齒道:“程兄有所不知,這嚴森道長原名吳溪,和先父原本是結義兄弟。但十五年前,他因爲貪圖我柳家的‘五劍劍法’和‘五劍內功心法’,竟然暗中下毒毒死了先父。他搶走了劍法和內功心法後便創立了天劍派,並稱自己爲嚴森道長。”
程破天憤憤道:“竟然殘害自己的兄弟,簡直禽獸不如。對了,柳兄剛纔說‘五劍劍法’,莫非令尊便是人稱‘天下第一劍’的柳大俠。”
柳遺名道:“不錯,柳一劍便是先父。”
程破天感嘆道:“我小時候常聽家兄提起令尊大名,說柳大俠憑藉一把‘金剛劍’,一套‘五劍劍法’,在當時的江湖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柳遺名垂頭望着自己手中那把‘金剛劍’,唉聲嘆氣道:“咳,今非昔比了。先父死的時候,我剛剛五歲,還沒有學會‘五劍劍法’和‘五劍內功心法’。如今祖傳秘籍落入他人手中,我無法維持我柳家的名號了,真是無言面對父親的在天之靈。”
程破天道:“柳兄不要這麼說。柳兄那時還小,這一切都並非柳兄所能控制的。”
柳遺名道:“不過看樣子姓吳的也沒有真正領略‘五劍劍法’中的奧秘,不然早應有大的成就了。現在我只有想方設法奪回秘籍,好好鑽研,之後再替先父報仇。好了,不說我了。對了,程兄,我看你剛纔的那套劍法着實奇妙,不知是什麼劍法?”
程破天道:“噢,那是家傳的‘破天劍法’,不過和柳兄家的‘五劍劍法’自是不可相提並論。”程破天並無謙虛之意,而是真得如此認爲。畢竟‘五劍劍法’曾一度響徹江湖,而自己這‘破天劍法’卻從未聽任何人提起過。
柳遺名聽程破天誇讚自己家的劍法,打心底得意,但表面上還是故意謙虛道:“程兄無需自謙。我聽他們剛纔說你這把寶劍叫做‘神靈劍’,那一定是‘避仙夜太神鬼舞’中的神字了?”
程破天點了點頭,問道:“那麼柳兄這‘金剛劍’一定就是‘紫金青浮鴛鴦戀’中的金字了?”
“正是。”兩個人看了看對方,都是一笑。
柳遺名繼續道:“相信這就是緣分吧。”
程破天自打見到柳遺名第一面就覺得二人義氣相投。他問道:“不知柳兄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柳遺名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先想辦法把劍法和內功心法奪回來。”
程破天道:“柳兄打算如何做?”
柳遺名搖頭道:“這個目前我還沒有想好,但一定有辦法的。”
程破天道:“不如我同柳兄一起去找那嚴森道長?”
柳遺名忙道:“萬萬不可。程兄劍法雖然高超,但那姓吳的武功可要比他徒弟的高的多。況且他爲人陰險毒辣,程兄千萬不可去得罪他。”
程破天道:“不想得罪也已經得罪了。何況就算我不去找他,他只怕也遲早爲了我這把劍來找我。”
柳遺名堅持道:“不管怎樣,我不會讓程兄爲了我去冒這個險的。”
程破天想了想,道:“不如這樣,我此次出來其實是爲了打聽家兄的下落。我和柳兄不如分頭開來,柳兄沿路幫我留意一下,而我也可以幫柳兄探聽天劍派的舉動。然後咱們可以約定一個日子,在天劍派附近會合,一起去找那嚴森道長算賬,如何?”
柳遺名道:“我還是希望程兄不要捲入這場風波。”
程破天道:“柳兄要是再如此推脫下去的話,那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了。”
柳遺名見程破天神情嚴肅,想了想,道:“好,程兄既然如此仗義,那就按程兄說的辦吧。但不知令兄是何人?”
程破天於是將他和程九陽的事情簡單同柳遺名說了一下。
柳遺名聽罷後,嘆道:“想不到程兄同我一樣,也是孤兒。好,程兄放心,我一定加倍留意。”
兩人又約定了會合的時日。
程破天這時似乎想到了什麼,忙道:“對了,此番你我二人分頭,天劍派會不會再爲難柳兄?”
柳遺名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我分開其實也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再說我剛纔從他們的一招半式中也領悟到了一些‘五劍劍法’的竅門,外加這把‘金剛劍’削鐵如泥,相信應該不會有問題。倒是程兄,你剛剛得罪了他們,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程破天道:“柳兄不必擔憂,我會小心的。好了,時候已不早,你我就此別過吧。”
柳遺名點頭道:“那好,程兄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