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惜月來到程破天跟前。柳遺名待她從自己身旁走過時,喊道:“惜月,你千萬不要爲他求情。他如今可是武林公敵!”
陳惜月轉過身,面對着滿滿一山洞的人,搖了搖頭道:“柳大哥,你錯了。你們大家都錯了。”她回過頭看着程破天,道:“程大哥,你千萬不可自尋短見。如果你死了,我…”
程破天不解道:“陳姑娘,你這是?”
柳遺名也皺眉道:“惜月,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陳惜月轉過頭,道:“程大哥並沒有出賣大家。我敢用我的性命來擔保!”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想到陳惜月竟然敢如此肯定。程破天感動道:“你真得相信我?”
程咬金開口道:“陳姑娘,你如何敢用性命擔保他定然沒有出賣我們。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
陳惜月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自己,隨後一字一字地說道:“因爲出賣大家的人就是我。”
一時間,山洞中一陣騷動,喧譁聲響成一片。程破天和柳遺名也都是雙雙大驚失色。柳遺名忙道:“惜月,你這是在說什麼?!”
程咬金也正色道:“陳姑娘,此事絕非兒戲。老夫知道你與破天情義深重,但是也沒有必要代他受過,自毀名譽。”
陳惜月搖了搖頭,解釋道:“程大人的好意惜月心領了。不過我欺騙大家已經太久了,實不能再矇蔽下去。實話相告,我原本就是‘天人’的手下。上次羣龍宴在飯菜裡下**的人是我,而這次哄騙大家,引誘諸位來‘天人’這裡的人也是我。”
程咬金和當日羣龍宴所有在場的人一聽,個個神情駭然。
人魔幸災樂禍道:“怎麼樣,你們這羣自以爲本領高強,聰明絕頂的人都沒有想到吧?你們都被一個姑娘家的給耍了!”地魔和天魔也跟着哈哈笑起來。
柳遺名失色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陳惜月低頭道:“我…我對不起大家。”
柳遺名凝視着陳惜月道:“這麼說,從上次第一次見面時,你跟我們說起‘天人’巢穴事情的時候,你就在利用我們了?”
陳惜月不敢去看柳遺名的眼睛,“柳大哥…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柳遺名咬牙切齒道:“你!你一直都是在利用我!我還以爲你真的… 我柳遺名發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地魔笑道:“你就會口出狂言。現在你連個三歲孩童都打不過,還跟這裡嚇唬誰?依我看,你是活不過今晚了。”
陳惜月曾想到過柳遺名知道了真相後一定會惱羞成怒,但她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如此恨自己,心中不由得痛如刀割。但如今更讓陳惜月痛不欲生的是她可以感到自己背後正有一雙炙熱的眼睛盯着自己。程破天並未說話因爲他心中此刻便如盤古開天之前那個混沌的宇宙一般,有無數個畫面和情感在自己腦中一越而過。他一時不知自己到底應該怎麼想,怎麼感受。陳惜月竟然會是‘天人’的手下!
程咬金望着陳惜月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陳惜月點了點頭。
程咬金突然回想起原來自己之所以會選擇在今晚率衆偷襲‘天人’巢穴,也是陳惜月獻的計策,說是趁八月十五團圓之時,可以給他來個出其不意。他登時恍然大悟,道:“這麼說,我們真的冤枉破天了。”
柳遺名卻突然道:“不對。大家千萬不要忘了,程破天和這個‘天人’畢竟是親兄弟。說不定他和這個姓陳的也是早就串通一氣,只不過現在想掩人耳目而已!”
陳惜月忙道:“不是的。程大哥根本不知道的。”
柳遺名質問道:“空口無憑,我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依我看,你和程破天早就已經同流合污了。”
這次輪到陳惜月說“不可能,不可能了!”她一時心亂如麻。難道說程破天一直就知道她是‘天人’的手下,只不過在跟她逢場作戲?但這絕對不可能!她轉過身望着程破天,聲音中充滿着痛苦,掙扎道:“程大哥,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爲什麼一直沒有告訴我你就是‘天人’的兄弟?‘天人’爲什麼又要三番五次難爲你,還說,還說… 難道這一切都是…”
程破天此時才終於明白了一切。直到現在,他才真正地意識到了程九陽的陰險和殘酷。他望着陳惜月道:“陳姑娘,請你相信我。我從未對你有過一絲謊言。我也是剛剛纔得知‘天人’就是…”說着他轉過身,一雙眼睛狠狠地盯着程九陽,道:“你…你太狠毒了!”
程九陽哼了一聲道:“正所謂無毒不丈夫。陳惜月,我本來好意想替你隱瞞真相,不讓武林中人知道你就是我的手下,可誰知你卻不識好歹。這可是你自己斷了自己的後路。”
陳惜月道:“我對不起衆位武林豪傑,幹願受罰。”跟着,她注視着程破天道:“程大哥,這麼說,你真的不知道?”
程破天轉過身,兩個人雙目交匯。程破天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你願意相信我嗎?”
陳惜月凝視程破天片刻後,終於點了點頭,嘴角彷彿露出了一絲笑容,道:“我願意。”
程破天也是微微一笑。他突然覺得二人彷彿瞬間又回到了彼此剛剛相遇時的那片竹林。他真想一步上前抓住陳惜月的手,但他突然想到陳惜月是‘天人’的手下。程破天此時臉上表情一變,嚴肅道:“陳姑娘,你爲什麼要爲‘天人’做事?是不是他逼你服了‘化骨丹’?”
陳惜月搖頭道:“我沒有這麼怕死。若只是服了‘化骨丹’,我寧死也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說着,她上前一步,衝着程九陽道:“如今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完成,我希望你能夠按照你許諾的,把我姥姥放出來!”
程破天沒有想到陳惜月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爲了她的姥姥,心中頓時升起一片同情之心。
程九陽點頭道:“這當然。我‘天人’說話向來算數。來人吶,將老人家給我帶上來。”
不一時,幾個侍衛帶着一個老人來到陳惜月跟前。看那老人一頭鬆亂的白髮,雖然顯得狼狽,但除了一雙手被人捆着,身上並沒有任何傷痕,而且身體看上去還很健朗。那老人定神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衆人。她似乎認出了爲首的程咬金,恐智大師,還有朱安龍,隨即眼神中閃過一道光。
陳惜月看到那老人,驚呼一聲,連忙撲了上去,哭喊道:“姥姥!孩兒終於又見到你了!你…你的眼睛!”但見那老人兩個眼睛都是完好無損。
程九陽道:“給老人家鬆綁。”
幾個侍衛忙將老人手上的繩子解掉。程九陽又道:“你放心,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派人好菜好飯地照顧着老人家。致於那眼睛,只不過是我用來嚇唬嚇唬你的。我‘天人’又怎麼會和一個老人家過不去,濫用酷刑?”
陳惜月自從看到那顆眼睛後,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她無法承受這個撫養自己成人的姥姥遭受如此痛苦的事實,所以這纔會不顧一切的爲‘天人’效力。而如今她看到自己姥姥雙眼完好無損,真是喜急成泣,忙道:“姥姥,我太-”
可不等她把話說完,只聽“啪”的一聲響,老人伸手在陳惜月臉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陳惜月一邊的臉頰頓時紅腫起來。她忙捂住臉,大吃一驚,淚水在眼眶中逛蕩着,失聲道:“姥姥,你這是?”
衆人本以爲兩個人終於團圓,一定是抱頭痛哭,可誰也沒有想到陳惜月的姥姥竟然會有此一舉。這時只聽陳惜月的姥姥怒聲道:“你這孩子太讓我失望了!”
陳惜月哽咽道:“姥姥…”
陳惜月的姥姥看了看陳惜月,帶着一臉既憐憫,又疼愛,而又痛恨的神情道:“你怎能爲了我一個人,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你這樣做豈不是大大的不義?!你又怎麼對得起你母親的在天之靈?怎麼對的起你手中的這把‘仙女劍’?你難道忘記了作爲‘沙行真人’的弟子,‘飛沙劍法’的傳人,你曾許下過的諾言?”
陳惜月哭道:“惜月沒有!惜月怎麼可能忘記?惜月曾發誓說要諸惡莫作,衆善奉行,懲惡揚善,除暴安良,絕不做對不起武林,對不起天下之事。可是…”
陳惜月的姥姥打斷她道:“沒有什麼可是的!你應該知道,我寧可他殺了我,也不願你出賣自己的誓言。可如今倒好,你竟然因爲我一個老太婆,害得武林中所有德高望重的前輩英雄都慘遭這‘天人’的毒害。你爲了小孝而棄大義,你讓我老太婆還有什麼顏面苟活於世?”
陳惜月啼哭道:“姥姥,惜月知錯了,惜月知錯了!”
陳惜月的姥姥將陳惜月推開,上前一個跟頭向衆人跪倒磕頭道:“老朽教女無方,使得衆位陷此窘境,如今老朽替她向衆位磕頭賠罪了。”
陳惜月衝上去,跪倒在她姥姥身旁,哭道:“姥姥!”
程咬金忙上前將陳惜月的姥姥扶起,道:“老人家快快請起,真是折殺我等。想不到老人家竟然如此大義凜然,令我等萬分欽佩。陳姑娘一時救人心切,雖然誤入歧途,但還是可以理解的。”
陳惜月的姥姥道:“老朽慚愧。不過如果今天大家能夠得以逃生,還望衆位看在老朽的面子上,善待我這唯一的外孫女。”不等程咬金來得及答話,陳惜月的姥姥猛地一轉身,怒視着程九陽道:“程九陽!你母親和我女兒怎麼說也是八拜之交,又是同門師姐妹,可你卻如此對待我外孫女,真是喪盡天良,禽獸不如。老太婆今天就和你拚了!”
話音未落,陳惜月的姥姥將陳惜月推開,跟着一把將‘仙女劍’從陳惜月手中奪過。陳惜月還未曾來得及反應,陳惜月的姥姥已經拔劍,躍上臺基,刺向程九陽。但見她身手敏捷,全不像一個年近七八旬的老人。
眼看陳惜月的姥姥已經刺到程九陽身前,突聽“啊”的一聲。再看程九陽手起手落,跟着陳惜月的姥姥從臺基上墜落而下,摔倒在地,口吐鮮血不止。
陳惜月早已衝了上去,將她抱了起來,驚呼道:“姥姥!”
程九陽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悔意,但那神情便如流星般轉瞬即逝。他繃着臉,哼了一聲道:“真是不自量力。我本來已經打算放你二人走了,可你偏偏自尋死路,這就怪不得我了。”
陳惜月淚流滿面,抱着姥姥嚎哭道:“姥姥!姥姥!”
陳惜月的姥姥掙扎着轉過頭來,一雙眼睛凝視着陳惜月,眼眸中閃現出無數般的情感。她伸出一隻顫抖着的手,摸了摸陳惜月的臉。跟着,她頭一轉,手墜落在了身旁。
“姥姥!姥姥!”陳惜月的哭聲迴盪在整個山洞中。
程九陽道:“你們看見了沒有,如果你們膽敢反抗,這就是你們的結果。”
衆人看程九陽身體連動都沒動,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殺了一個人,無不駭然。
陳惜月突然拾起地上的‘仙女劍’,喊道:“我和你拚了!”她剛要衝上去,程破天卻猛地上前一把將她抱住。
陳惜月掙扎道:“你放開我,我要爲我姥姥報仇!”
程破天道:“陳姑娘,你現在上去,就是去送死!你打不過他的!”
“我不管!我不管!你放開我,放開我!”
程破天無奈,只得連忙伸手在陳惜月背心一點。陳惜月頓時癱倒在地,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