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白看向鮑叔牙之前,鮑叔牙已暗暗用內勁發聲,讓聲音直逼管仲耳內:“爲一個不確定的猜測,值得冒如此大險?”
之所以不惜以傳音入密之法有這麼一問,實乃因爲鮑叔牙乃成名數十年之高手,在各國皆有耳聞,且又是齊國太傅,而對方只是個聲名不顯的少年。
一旦鮑叔牙出場,贏了理所當然,輸了,便都輸了。這就好比一個土豪與一個乞丐賭身家,贏了沒錢收,輸了自己變乞丐,這真是還未揭盅便已知自己有輸無贏。如今只不過猜測那少年是三清派弟子而已,值麼?
管仲同樣用出傳音入密:“值得,此戰定要保證萬無一失。否則楚將踩過君侯登霸。先前我便一直不解熊惲這老狐狸爲何突然答應結盟,原來他想玩一招釜底抽薪,用這場比試將君侯的成果一把全部奪走。”
“明白了”鮑叔牙傳音入密,說罷向小白微微點點頭。
小白見鮑叔牙也贊成,於是說道:“那就有勞太傅了!”
“喏!”鮑叔牙上前雙手交疊道。
另一邊子玉早已等得不耐煩,只見他飛身一縱已然到了高臺之上,神情倨傲,居高臨下道:“不用商量了,誰上都一樣!來吧!”
鮑叔牙眉頭微微一皺,他再一次傳音入密給管仲道:“其實,你上方能真正萬無一失!”說罷不待管仲回話便從玉帶鉤左腰處取下佩劍握於左手,緩步走上高臺,在子玉面前三米處站定。
鮑叔牙所用之劍稍顯寬厚,不鋒利,無劍鞘。此時鮑叔牙雙手握住劍柄,劍尖筆直朝上,道:“請!”
子玉二話不說,右手拔劍,劍尖指向鮑叔牙,兩個跨步劍尖已經逼近鮑叔牙面門。子玉動作一氣呵成,下方觀劍之人均有行雲流水之感。且動作快入閃電,彷彿剛一拔劍劍尖已經要到鮑叔牙面門。管仲見到這一招也是臉色微微一變。
鮑叔牙爲人最重禮節,平生最憎沒有長幼尊卑之人,先前子玉口出狂言已令鮑叔牙對其微微不滿,此時見子玉面對自己這個花甲老人不僅不答話便開打,更是一出手就是狠辣劍招頓時對子玉印象差到了極點。
不滿歸不滿,身上動作卻是不慢。
鮑叔牙側身,右手持劍劃了半個弧形隨即上挑,左手同時向子玉拍出一掌。
子玉直刺面門乃是虛招,正準備變直刺爲橫掃之時見鮑叔牙左掌帶着一股勁風拍來。他面色一變,
右手手腕翻轉,改刺爲擋,想用劍去擋住鮑叔牙這一掌。
手握劍柄用劍身去擋本就吃虧,加上這一掌勢大力沉,頓時劍身受力撞向子玉胸口。
子玉藉着方纔前衝之力右腳在高臺上一點,躍起翻身,跳至鮑叔牙身後。但掌力仍未化完,青銅劍撞在其胸口,子玉頓時一口鮮血就要衝口而出被其硬生生嚥了回去。轉身怒視鮑叔牙。
原來鮑叔牙這幾招根本沒按常理出牌。誰能想到一位劍客其右手青銅劍上挑是虛招,無劍的左掌拍出卻用了十成十的內力。第一招沒有任何的試探,直接就出了全力。
若子玉先前直刺不是試探,而是實招,鮑叔牙這左掌就要廢了。但子玉萬萬想不到鮑叔牙這年逾花甲的老傢伙武功路數居然如此剛硬。
其實子玉不知道的是,鮑叔牙真是有苦難言。
從子玉拔劍到兩個跨步再到直刺,這一系列動作的速度完全超過了鮑叔牙的估計,況且鮑叔牙也沒想到子玉會不答話就直接開打。
所以鮑叔牙用劍上挑這招虛招完全是被逼的,因爲他這招根本來不及挑實,硬要挑實的話面門估計早已中劍!於是他乾脆變挑爲虛,卻全力迎劍拍出一掌,從這也能看出鮑叔牙應變極快,的確是個高手。
也是子玉年紀尚輕,沒看出鮑叔牙來不及挑中自己長劍,又對敵經驗不足,心中早已想好所變劍招,而沒有隨機應變。這才導致剛過三招,他已被一掌隔劍拍中受了內傷。
子玉吃了個暗虧之後終於不再輕視眼前這彷彿一劍柄就能敲倒的老頭,轉身掐了個劍訣凝神盯着鮑叔牙。
鮑叔牙左掌收回同樣轉身面對着子玉,右手持劍斜指地下。兩人都不再輕敵。
此時天空開始飄起了毛毛細雨,小白與熊惲兩人也都緊張起來。子玉是此次會盟熊惲最後一張釜底抽薪的牌,祭祀已經完成結盟格局已定,但兩人誰成霸主就要看此一戰!
高臺上兩人持劍對峙,天空中細雨漸漸開始變大,不再是飄散,變爲直落而下。
已有大夫拿來桐油塗在布上做成的油布雨衣給小白與熊惲披上,兩國軍士依然一絲不苟的站着。
忍不住先出手的仍然是年輕的子玉。
在衆大夫看來仍然是刺。
但是管仲卻大吃一驚,忍不住低呼一聲:“雨沾劍?”
佩劍大夫姜至就站在管仲身後,問道:
“仲相說的可是三清派的鎮派劍法雨沾劍?”
管仲沉聲道:“不錯!難怪他年紀輕輕劍穗上便能串起三水青玉,原來練成了雨沾劍。雖然三清派的雨沾劍號稱劍法中速度的極致,但聽聞三清派已有好幾代無人能練成此套劍法了,此子真是天賦異稟,如此年紀便能練成此劍法,此人今後定是齊國乃至整個中原最大的勁敵!”
果然,在衆大夫看來很平常的一刺,把鮑叔牙刺退了。鮑叔牙似乎想不到破解招數般的退了。
因爲在鮑叔牙眼中看到的一刺與高臺下衆人看到的又不一樣。子玉的劍尖與劍身都在微微顫抖,由於幅度很小速度奇快,所以除了管仲之外只有面對面的鮑叔牙能看清楚。
鮑叔牙退得很乾脆,很明顯,他也看出來了,子玉使出的正是三清派的雨沾劍。
整把劍微微顫抖,似雜亂無章,又似內含韻律。
瞧見鮑叔牙後退,子玉右腳用力一點,整個人去勢更快,追上鮑叔牙變刺爲挑,鮑叔牙一退再退,臉色更爲凝重。
因爲他發現,子玉每一式的劍招幾乎都是微微顫抖,讓人摸不清落點,而且劍勢越來越快。
更爲奇異的是,若仔細看,眼力好的便能發現竟無一滴雨能落在子玉的劍上。包括劍尖,劍身,劍柄,甚至劍穗。此爲雨沾劍!
雨沾不爲劍,劍劍不雨沾,雨沾劍不沾,劍雨雨沾劍!
子玉攻勢更盛,劍招如同一場打橫的暴雨撲向鮑叔牙,鮑叔牙已然退至高臺邊緣。不但退無可退,而且退勢開始跟不上子玉的劍勢。
“仲相,如何是好,是否令軍士把他們都留在召陵。”姜至眼中殺機一閃,問道。
管仲微微搖頭道:“靜觀其變,太傅雖然劍術不如此子,可是仍有勝機。”
姜至道:“仍有勝機?”
管仲微微一笑,道:“不錯。子玉此人的確是悟性驚人,如此年紀練就雨沾劍法。但是正因爲年輕,所以太傅仍有勝機。呵呵,姜至你當太傅這幾十年的功力是白練的麼?”
姜至若有所悟,道:“仲相您的意思是雖然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卻可以一力降十會,一巴掌拍死?”
管仲滿臉黑線,“你以爲是蚊子,還一巴掌拍死,我先一巴掌拍死你還差不多。”
隨即他正色道:“我只說今日,過得幾年此子功力深厚的話,就真的棘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