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李大江?”馬劍峰坐在桌後,看到被押進來的李大江,凝視了片刻,沉聲問道。
“回長官,鄙人正是李大江。”李大江膽怯地瞟了馬劍峰一眼,低聲說道。
自從被馬劍峰押回徐家鎮後,李大江親眼看到郭大神仙被面前這個長官,二話沒說,就令人給捅死了,隨後鬼爺山的杜四爺,再也不敢在這長官面前耍花招,而是老老實實地交代了他所知道的情況。
當時他看到面前這位長官,並沒有迴避自己,就直接審訊杜四爺,頓時心裡涼了半截。
他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自然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最好不知道,而現在自己知道了杜四爺坦白交代鬼斧山的事,那就意味着自己想安安全全地走出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
可誰知這長官在審訊了杜四爺後,杜四爺就被單獨關押了。而自己卻一直留在這裡,根本沒有人前來審訊,彷彿自己被人遺忘了一般,這讓他心裡更加擔憂。
現在這位讓人心悸的長官,終於審訊自己了。李大江反而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馬劍峰隨手翻了翻面前的資料。
剿匪回來後,馬劍峰就讓特務排派出人員,開始調查李大江的事,這上面就是關於他的記錄。
“說吧,你這些年都做了哪些違法的事?”馬劍峰聲音平靜,不過聽在李大江的耳裡,卻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他瞟了馬劍峰一眼,最後還是沒敢隱瞞,把這幾年來,自己在南山縣做下的案子,如竹筒倒豆一般,說了出來。
馬劍峰靜靜地聽着,坐在一邊的王衝,則認真做着筆錄。
其實李大江這些年來,在南山縣所做的案子,大多是到大戶人家,去偷東盜西的,至於傷天害理的事,他倒真的沒有幹過。
李大江說完後,發現自己額頭上全是冷汗,他用手抹了一下,然後緊張地看了馬劍峰一眼。
“說說水上漂和替天行道的情況吧。”馬劍峰頭也不擡,冷然說道。
對這個李大江,馬劍峰其實存了招攬之心。這李大江,作爲南山縣有名的神偷,還是很有些本事的,特別是穿堂入室和開鎖之類,他都有獨到的本事,胡武的特務排,正大量需要這種有特殊本領的人。
再說,這李大江,除了偷盜大戶人家外,對普通老百姓,可是秋毫不犯,有時還把偷來的東西,放在那些窮得揭不開鍋的人的門口。
李大江聽到這話,那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他真不明白,面前這個長官,怎麼就知道自己清楚這兩夥土匪的情況?
“怎麼,你不想說?”馬劍峰的眼睛裡似乎閃出寒冰。
“我?我?”李大江感覺額上的汗彷彿如流水一般。
馬劍峰兩眼緊盯着李大江,聲音彷彿來自地獄。
“李大江,你想清楚,如果你要講江湖義氣,我不勉強,不過,我不介意這院子裡,再埋下一個人的。”
李大江掙扎了半天,最後低下了頭。
“長官,我說!”說完這話,李大江發覺自己身上的力氣,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果然不出馬劍峰所料,李大江真的知道水上漂和替天行道兩夥人的一些情況。
等李大江說完之後,馬劍峰擡起頭來,望着他笑道:“這就對了,不過,李大江,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你給我聽清了。”
待李大江聞聲擡起頭後,馬劍峰緩慢地說道:“我知道你是小有本事的人,不過,熱血男兒自當報效國家,你要麼給我當兵吃糧,要麼,變成黃土一堆,你自己選擇吧。”
李大江在南山縣,已引起了有錢鄉紳的公憤,如果他不上道,馬劍峰雖然惜才,還是不能留他繼續在南山縣作惡。
李大江做夢也沒想到面前這位長官,竟然想讓自己應徵入伍。雖然當兵是個苦差事,但總比丟掉性命強。
面前這人,卻是殺人不眨眼的角色,如果自己拒絕了他,恐怕真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長官,我願意跟隨長官報效國家。”李大江冷汗淋淋地說道。
馬劍峰聽到這話,笑着站起來,走到李大江面前,擡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這就對了,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這樣。從今天起,你就是國民革命軍第八十三師三十七旅二四九團二營特務排戰士,這是特務排副排長王衝。”
王衝一聽,立即放下手裡的筆,一步上前,伸出手來,和李大江握了握,熱情說道:“歡迎你加入我們特務排,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了。”
李大江受寵若驚地握住王衝的手,口裡說道:“長官,以後還望長官多多提攜。”
待到兩人握手後,馬劍峰鄭重說道:“李大江,從今以後,你就是革命軍人了,軍人當以服從命令爲天職,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你們王副排長。但如果你敢違反軍紀,那就別怪我軍法無情。好了,你跟王副排長下去吧。”
馬劍峰大手一揮,讓李大江跟着王衝回特務排去。
晚上十點過,馬劍峰帶着胡武和幾個戰士,把杜四送到鎮外的路口,示意胡武遞上一個裝了兩百個大洋的包裹,對他說道:“杜四,胡排長會親自送你到海州,剩下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不過,我希望你在幾年之內,別回南山縣,就此別過。”
杜四本以爲自己能撿條性命,就算燒高香了,沒想到這個馬營長,還真是言而有幸,真的派人送自己離開南山縣,頓時心裡一陣激動。他兩手一拱,騎在馬上,對馬劍峰真誠地說道:“謝謝馬長官不殺之恩,杜四無以爲報,以後馬長官有用得着我杜四的地方,只要馬長官一聲吩咐,我杜四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杜四告辭。”
說完,杜四在胡武的護送下,趁着夜色,迅速離開了徐家鎮。
接下來的日子,二營一邊加緊訓練,一邊注視着水上漂一夥的動向,只是這水上漂,一向只在響水湖上活動,並不上岸來。
饒是馬劍峰剿匪心切,一時也把他無法。
總不成讓部隊坐着木船進湖剿匪吧。
至於從李大江處得來的情報,馬劍峰自然是守口如瓶,根本沒有透露半點。
只是從那以後,特務排的人,就輪流盯着吳有德。
轉眼就到了九月,這天,馬劍峰帶着胡武,回到了縣城,先到團部向朱團長彙報了部隊的情況後,兩人來到祥和旅店。
胡武走向櫃檯,對正用毛筆記帳的掌櫃問道:“請問徐州來的周先生,住在哪個房間?”
掌櫃聞聲推了推鼻樑上的大眼鏡,警惕地打量了胡武一眼,看到兩人不像是普通人物,就低聲說道:“周先生他們住在天字二號房。”
“謝了。”胡武說了一句,走回馬劍峰身邊,低聲說道:“少爺,他們住在天字二號房。”
“好,我們上去。”馬劍峰沉穩說道。
到了天字二號房,胡武上前輕輕敲了三下,房門打開了一條縫,一張精瘦的臉出現在門縫裡。
“請問周先生在嗎?”
“你們是?”那人並不拉開房門。
“這是我家少爺馬先生,周先生的客人。”胡武回頭望了一眼馬劍峰說道。
那人一聽,臉上擠出了笑意,“原來是馬先生來了,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時了。”那個開門的,看到門前只有胡武和馬劍峰兩人,這才謹慎的開了門。
馬劍峰大步進去,看到周先生正坐在桌邊喝茶,身後站着幾個肩寬背圓,虎虎生威的彪形大漢。
周先生看到馬劍峰,臉上立即浮出熱情的笑容,他把茶杯一放,站了起來。
“馬先生果然守信,來來來,這邊坐。”
“呵呵呵,周先生也不錯,大家彼此彼此。”馬劍峰也是笑着說道。
接過遞來的茶,馬劍峰喝了一口,看了周先生一眼,說道:“不知我需要的貨,周先生送來沒有?”
“這個不用擔心,我周某做這一行,雖然時間不長,但守信的規矩,還是知道的,只不知馬先生的錢準備好沒有了?”周先生瞟了一眼馬劍峰和胡武,似笑非笑地說道。
馬劍峰也不多話,而是把手一揮,胡武隨即上前,從口袋裡掏出兩張銀票,放在桌上。
周先生接過銀票,仔細看了一下,確認不是假的後,臉上笑意更濃。
“馬先生果然爽快,驗貨吧。”周先生大手一揮,兩個手下立即擡過一個長條形的木箱,放在馬劍峰面前,隨手用匕首挑開。
馬劍峰湊上去一看,自己上次所訂的貨,全都擺在木箱裡了。
原來裡面放着的,赫然是八支德國造的毛瑟98K狙擊步槍。
這款狙擊步槍,就連德軍裡,裝備都不多。本來按馬劍峰的想法,狙擊步槍還是蘇聯的莫辛甘納最好,不過,這個時候,蘇聯這款槍還沒有出來,就是德國造的這款毛瑟98K狙擊步槍,因爲這時狙擊手的作用,還沒有得到各國軍方的高度重視,所以使用的國家並不多。
因爲產量不高,所以這八支狙擊步槍,可是花了馬劍峰差不多兩千個大洋。
馬劍峰熟練地拿起一支,拉了一下槍栓,又檢查了上面的瞄準鏡,對着遠處瞄了瞄,感覺還算滿意。
“貨不錯,成交!”馬劍峰在逐一檢查了這幾支槍後,又小心放下,對周先生說道。
“馬先生,雖然我們是第一次打交道,但我感覺彼此合作十分愉快,希望今後還有機會合作。”周先生看到馬劍峰很滿意,立即高興地說道。
“好說,只要周先生提供的貨質量好,我們今後有的是合作機會。”馬劍峰應了一句,就讓周先生的兩個手下,把那長木箱擡下樓去,放在一輛馬車上,和周先生拱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