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道人突然側耳傾聽,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小靜兒和其他兩名尼姑屏神靜息不敢挪動一下,只聽屋頂有磚瓦輕微的摩擦聲,聲音極其細微,若非用心去聽,當真一點兒也聽不見。
玉玲道人故意提高嗓門道:“你這個峨眉派的叛徒,若非看在你本性還算善良,雖有害人之心可終究沒有釀成什麼大錯,悔改態度又很好的份上,本座真想一掌將你打死”
小靜兒看着玉玲道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故意帶着哭腔道:“師父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也沒臉在這個世上活下去了,但願這裡的一切都隨着弟子的離去而結束”說完掏出一把刀來就要向自己的咽喉割去,玉玲道人一掌擊落了她手裡的刀,緊緊地抓着她的手腕道:“我最後再問你一句,到底是誰派你來的,你幕後的主人是誰?”
小靜兒冷笑道:“我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嗎,這件事都由我一個人所爲,和其他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若還是不信,可以一掌打死我”
玉玲道人無奈地笑道:“那你把本座的武功秘籍到底藏在了何處?你這樣做是爲了什麼?”
小靜兒咬着牙道:“既然被你發現了,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武功秘籍我看完以後藏在了一個很隱秘的地方,除了我誰也找不到”
玉玲道人氣的咬牙切齒,,跺着腳道:“念你跟隨我六七年的份上,我不想殺你,更何況我已有十幾年沒有殺過人了,我不想因爲你而破這個例,因爲就憑你根本不值得我動手”,說完掌風‘呼’的一聲連拍小靜兒周身的大小血脈,這一連串的動作是那麼的嫺熟與迅速,她根本沒有一絲還手之力,當然在她的潛意識裡她想過如何怎樣暗算師父,可是師父的動作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只眨眼功夫小靜兒就疼得覺得全身好像是被抽空了一樣,骨骼與骨骼之間好像完全脫節了,她酥軟地倒在地上眼內充滿了怨毒之意,此時的她彷彿一條被人困於籠子裡的毒蛇,她已沒有傷害人得能力了,可是她的毒卻溢於言表。
玉玲道人看着漆黑的月色道:“你明天就下山吧,就當本座從來就沒認識你,也當你從來就沒有來過峨眉山,就當這一切是一個荒誕不經的夢吧”說完推開門,一股冷風吹了進來,玉玲道人的腳步停到門邊,她的頭慢慢地側過來想最後看一眼小靜兒,她不知道是否此時小靜兒的那雙眼睛也在看着自己呢?是仇恨還是感激?其實她並不奢望那是感謝,當然也不希望那是仇恨,因爲她這樣做小靜兒可能一時半刻無法理解,可是對她以後的人生道路卻是有裨益的,沒有人能夠看得見玉玲道人此時臉上覆雜的表情,包括屋裡的人也包括屋頂的人。
玉玲道人終於邁出了腳步,直到她的整個身體融入到黑暗中,小靜兒失聲地痛哭起來,在夜中聽來分外淒涼。
就在這時,只聽屋頂上傳來‘噔噔噔’三聲輕擊,小靜兒止住了哭聲,看守她的兩名小尼姑屏氣朝屋頂上張望,只敲了三聲,而且聲
音又輕,若非在這寂寞的寒夜裡絕不可能聽到,兩名小尼姑內心有些緊張,當然更多的是害怕,隔了良久都沒有聲音,好像剛纔的聲音是來自於地獄。
小靜兒這會兒也平靜了許多,她故意提高聲音道:“你們倆也不用看着我了,明早我就下山,從此在峨眉派沒有我小靜兒這樣的人物”
一個小尼姑臉上沒有好氣地道:“不行,誰能知道你又會幹出什麼樣的壞事來,像你這樣的人就應該千刀萬剮……”,她猛然間發現自己的語言有些失態,即使犯有什麼錯,可畢竟是同門師妹,趕因此忙捂上了嘴。
小靜兒勉強地笑了笑道:“你說的沒錯,像我這樣的人就應該千刀萬剮”,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她也許真的想到了她的所作所爲就應該千刀萬剮,只是師父心善不忍心降罪於她,可是他自己真的能饒恕她的罪惡嗎?
院子裡靜靜的,沒有任何聲音,只有風吹動樹葉輕輕落地的聲音,彷彿愛人間的喃喃細語,此時此刻你的身體,你的血液,你的心,早已消醉在這一灣攝人心魂的清泉裡了,雖然隔着窗戶,但真的彷彿有一對戀人正在外面纏綿,他們深情款款地望着對方,他們的眼睛是那麼的明亮,彼此的眼裡只有對方,也許這雙眼睛就是爲對方長得,他們的身體已發燙,他們的嘴脣已不由自主地相吻在了一起,這是一個意亂情迷的世間,到處都洋溢着愛意纏綿,情深意切。
兩名小尼姑畢竟道行就淺,那經得起這人類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情感呢,她們的腳步已漸漸向門外移去,儘管她們知道自己決不可以這樣做,可是她們怎麼也控制不了自己。
本來美好的意境,卻突然傳來一聲貓的叫聲,太過悲切,淒厲慘絕,於是這一切都被打破了,像是一場夢境,美好絕倫,給人留下一生都難以磨滅的影響,可是夢醒了一切像是人類又回到了遠古時代,一片荒涼,滿目瘡痍,天還是黑色的,屋子還是冰冷的,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間。
貓還在叫,大概兩隻雄貓在爭一直雌貓,互不相讓便撓抓相搏。
兩名小尼姑方自醒悟,恰好有一股冷風自門縫吹了進來,宛如當頭一盆涼水,將她們澆的徹底清醒,當她們翻頭看時,這還哪有小靜兒的蹤影,她什麼時候竟偷偷地逃走了?這一下她們可吃驚不小,面面相覷不知所言,二人魚貫出門急奔掌門人的房間。
這麼晚了,掌門人還沒有睡?
只見燈下一瘦削的身影彷彿在端詳着手裡的什麼東西,燭影晃動,於是她的影子也便晃動起來,二人止步不前,因爲他們不知該如何說或者說了以後結果會怎樣,她們全然不敢想,沒想到玉玲道人遠遠地就知道她們來了,隔着窗紙緩緩道:“既然來了爲什麼不進來,外面怪冷的”
二人又相互看了一眼,慢慢移動腳步向屋裡走去,當走到門邊時,她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不敢再向前走一步,因爲她們想讓背後的
那雙眼睛把她們看的清清楚楚。
玉玲道人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門邊還是隔着窗紙道:“是不是小靜兒逃了?”
這一問,二人嚇得差點摔倒在地,師父怎會知道?
一個年紀稍小一點的尼姑低着頭低聲道:“師父怎麼知道?”
她們看不到玉玲道人的表情,卻知道此時那表情一定非常冷酷。
玉玲道人的嘴角有一絲笑意,淡淡道:“讓你們看守着她,你們卻跑到我這裡來了,不是她逃了還能有什麼事?”
二人連忙跪下,不約而同道:“我二人該死,師父要打要殺,我等絕無怨言”
沒想到玉玲道人道:“我知道了,你們回去休息吧,一切等明天再說吧”
二人喜出望外,摸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心想此時小命終於可以保得住了,‘等明天再說’意味着師父已經寬恕了她們,她們這麼多年跟隨師父深知她雖然外表冷漠但內心卻是可以饒恕一切罪惡。
豔陽早已高照,但整個峨眉派卻是冷寂如死,青石板泛着冷幽幽的光芒,前廳後院雜葉堆積卻是無人打掃,只仍冷風肆意狂虐,落葉飄零無蹤,各個房門緊閉,佛前已無香菸繚繞,門匾上是朝廷賜予的‘武林四大劍宗之一’早已落上了灰塵,以往每天都有人會去揩拭,生怕世俗的塵垢有辱峨眉的百年清明,可是今天……,說不出的奇怪,難道‘靈寶閣’毀了,整個峨眉派就完了嗎?
與此同時,卻有一大隊人馬向峨眉山走來,浩浩蕩蕩如入無人之境,或許這就是他們一貫的作風,在這個世間上他們根本不懼怕任何人,因爲他們的武功足夠高強,他們的勢力足夠龐大,他們的財力足夠雄厚。
排頭的是一個紅頭髮怪人,他的頭髮如根根鐵絲豎起,他的眼睛彷彿要滴血,可是他的嘴脣卻是藍色的,他的手裡提着一把圓月彎刀,刀背隆起處繡着一隻褐色的大蜈蚣,他後面緊跟着的是十二名黑衣大漢,他們個個黑衣勁裝左手握刀,大有見人就要拼命的意思,跟在後面的是一頂軟轎,粉紅色的轎身黃色的羽穗,兩名轎伕吃力地擡着,山路本來就不好走,兩名轎伕早已累的氣喘吁吁,額頭上汗如雨下,最後面一匹高頭大馬上騎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山路雖然很遠,一彎又一彎盤曲延伸,但他們的步子也很大,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目標很堅定,驕陽如炙,烈焰似火,他們沒有半點要停下來休息一下的意思,因爲停下來浪費的是時間,一個人的一生本來時間就有限,白白浪費掉意味着喪失更多的機會,機會沒有停下來等待別人的道理,但人完全可以追逐機會。
高頭大馬上的孩子皮膚都被曬成褐紫色了,但他緊皺着眉頭依然高聲喊道:“前面的快點,誰先得到‘玉玲碧蕭’賞黃金五十兩”,前面的人聽到這樣的話,腳步更加快了,這種赤裸裸的用金錢來激勵人的鬥志似乎很有效,孩子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