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水是經過獨特的加工和配製而成的,絕非一般得水裡加了硫磺所得。
冰牀是上古寒玉打造而成,內中聚集了天然的冷氣與日月的精華,再經過高山上的流水衝擊七七四十九日方可而成。宗洋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奧妙。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這石門終於打開,玉玲道人還像往日一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進來了,她看到宗洋的狀態,表情略帶複雜,宗洋也無法猜透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玉玲道人道:“現在是不是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彷彿要飛起來一樣”,宗洋確實有這種感覺,只因他不敢亂用真氣,所以他才強壓住內心的這種火似地慾望。
玉玲道人見他默不作聲又道:“是不是惦記着外頭的那個小丫頭?”,宗洋搖了搖頭,玉玲道人冷笑一聲道:“你以爲我看不出來那個小丫頭喜歡你嗎?不過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宗洋以爲自己聽錯了道:“你說我不能和她在一起?”玉玲道人道:“我說的不夠清楚嗎?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宗洋疑惑道:“爲什麼呢?這種事你也要管嗎?”,玉玲道人道:“不是我管你,只是這樣爲你好,你懂嗎?”,宗洋越發糊塗了,他是在搞不懂她這樣做到底怎麼就爲他好了?古桐月玉潔冰清,溫婉可愛,宗洋從心底裡也是真的愛她。他們的感情雖未經過海誓山盟,但彼此心中都已瞭解。宗洋道:“晚輩愚鈍,是在不瞭解前輩的良苦用心,但是我也要說一句,我是不會離開她的,我相信她也不會離開我的”,玉玲道人道:“你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可惜她等你不及已經走了。”宗洋突然腦袋裡‘翁’的一聲,古桐月竟然走了,也沒有告訴他一聲,但轉念一想可能是玉玲道人誆騙自己,讓我們不能夠在一起吧,宗洋麪不改色道:“如果她離開那也肯定有什麼急事,說不定過兩天就回來”,玉玲道人鼻子裡‘哼’了一聲道:“那你知不知道她去幹什麼去了?”,宗洋當然不知道,只聽玉玲道人道:“青城派的鬆玉子已上天山提請,並在武林中廣發請帖於下月八月二十日與古桐月正式舉行婚禮,峨眉派也有一份,到時可以領你一塊去”,宗洋頭都快炸了,只覺得胸口一股熱血涌到嘴邊,他又生硬的嚥了下去,“桐妹要結婚了,桐妹要結婚了”,他默默地念叨着,“那她此刻一定很開心,畢竟青城派是武林大家,嫁到哪去總比跟着自己一天四處飄流要強得多”,玉玲道人見他聽完這件事情後一句話也不說繼續道:“古桐月三天前就已經走了,並給你留下一封信”,說完她真的遞給他一封信,宗洋默默地接過信,打開信封,裡面寫着:“宗哥哥不必掛念我,若是有緣自會再重逢,爹爹派人接我回去完婚,大吉之日我多麼希望牽着我的手的人是宗哥哥你啊。可是江湖是非又豈是你我想怎樣就怎樣的。桐妹八月十六日絕筆。”絕筆二字讓宗洋一陣目眩,他衝出石屋道:“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她一定是被迫的”,玉玲道人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救她你得有足夠的能力才行啊,以你現在的情況,去了非但救不了她自己還不是去送死嗎?你這樣反而害了她,你知道嗎?”宗洋終於停止了衝動,回頭像瘋子般地拽着玉玲道人的袖口道:“那你快點教我武功吧,求你了,我求求你了”,玉玲道人道:“你先跟我出去吧”。
八角亭裡涼風陣陣,竹葉飄來的淡淡的清香令人馥郁澄清,精神煥然。玉玲道人端坐在石凳上到:“你爲了別人而求我教你武功,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你揹負着父母親的血海深仇,而今還不知道仇人的下落”,聽到這話,宗洋又一陣痛苦,他不敢面對這件事,可是浮現在他心中讓他日日不得安然入眠的也就正是這件事。玉玲道人道:“你可知這一月以來江湖上都發生了些什麼事嗎?”宗洋道:“晚輩不知”,玉玲道人看着竹林最深處道:“先是最近有人傳言十年前就已死去的鐘一丹和四川唐家的唐延又出現在囩王府,曾經有許多人一度和他們交手都死了,武功更是深不可測,十天前他們殺了少林寺玄空大師,盜走了大批經書和洪日寶劍;現在江湖上出了一個歌姬,據說她知道武林中的大小事,並經常傳唱你爹當年的江湖美事,還有就是囩王府的燕雲十二騎殺了守護邊境的四位主將並取而代之,東西二廠的太監昨晚遭人行刺,估計是囩王派人乾的”,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宗洋一句也聽不進去,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就是當他聽到少林寺玄空大師遭人暗殺,心理面有些痛楚,想那老和尚慈祥寬厚,憫羚天下蒼生,怎會有人
要殺他呢?想起他們在少林寺一夜談話,如在眼前,玉玲道人道:“現在江湖中人人人自危,還有誰會顧忌到黎民百姓的疾苦呢?皇權奪位也好,武林廝殺也罷,最終受苦的是尋常百姓啊,峨眉派身爲武林四大劍派之首,理應阻止這場動亂,可是你也知道任憑我一派之力談何容易啊”,宗洋看到玉玲道人眼內留出兩行淡淡的清淚,這個一向冷漠異常的怪人也會流眼淚嗎?宗洋道:“那武林其他各派不也有仁人之士嗎?聯合他們,雖然我們的力量還是很小,但足以可改變一些局面”,玉玲道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道:“其他的武林同道的境況也如履薄冰哪,囩王朱瑞在各大門派內部都有密探,如有違抗他的舉動者,立刻先下手除之。再說囩王府聚集的高手衆多,一有風吹草動他們比鬼都靈敏。”
峨眉山羣峰獨立,此時也有了薄薄的晨霧,乳白色的彷彿處女的胸脯一樣,蒼灰色的天空好像要下雨,潮溼的空氣裡已凝聚着雨來的味道,莎莎的竹葉林想起了‘嗚嗚’的聲音,彷彿少女爲了心愛的人而哭泣,又像是天涯孤旅的浪子的吟唱。
玉玲道人坐畢,起身拿起桌上的一把長劍,躍到前面一片廣闊的地方一劍一劍地比劃,招式很慢,宗洋看得清清楚楚正是‘乾坤十八劍’裡的招式,她的劍一收一放身子如跳舞般輕盈,來回穿梭在竹竿之間,舞畢,她停劍玉立,但見她身後的竹竿皆齊刷刷的斷爲兩截,宗洋的眼睛瞪得比駝鈴還大,玉玲道人道:“別看漫不經心柔弱的劍法其實每一劍裡都暗藏着殺招,可謂劍劍伶俐無比,劍尖到處玉石皆斷。你過來,按我剛纔的套路練一練試試”,宗洋接過劍按剛纔玉玲道人的身法和手勢演練了一式,但是他覺得手腕處綿軟無力,完全不像玉玲道人那般輕揮自如。玉玲道人道:“這招劍法需要勤加練習纔會有我剛纔那般威力,我該教的都已教你了,你下山吧,這裡非你久留之地”,宗洋剛想說句話,玉玲道人已側空飛起到了前院。
宗洋也到了前院,但前院空無一人,宗洋有點兒詫異,饒了一圈只有一個掃院的老尼,宗洋走上前去問道:“請問師傅其他人都哪去了?”,老尼好像耳朵有點兒背,隔了好久才道:“你剛纔問我什麼?”,宗洋哭笑不得,又大聲道:“我問您其他人哪去了?”,老尼這回好像聽懂了道:“去泰山參加武林大會去了”,她又在低頭掃院,並且喃喃自語道:“明明知道是一個陰謀還要去,去吧,刀劍無情啊,誰的頭顱是鐵打的,現在還有一顆肉長的心嗎?”,她一路掃到後院,一路說到後院,宗洋後來也不知她在說些什麼。
去泰山參加武林大會,武林大會每十年舉行一次,來自天南海北的武林人士苦練十年爲的就是在今日出人頭地,大展雄偉,可是又有多少懷揣着這樣夢想的人死於其他人的刀劍下,他們的家裡甚至上有爹孃在堂,下有妻子孩子掛念,當他們的鮮血從項勁上留下來的那一刻才明白人生還可以有許多事可做,爲什麼偏偏要學殺人的技術呢?這就是江湖,江湖其實就是一個嗜血的大鐵爐,總要嚐到新鮮的血液才能滿足它的慾望,而偏偏有那麼多人願意爲這口大鐵爐而奉獻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熱血。
宗洋下了峨眉山,擡頭再望望,但見峰頂直破雲霄,彷彿和天相接,正當他感嘆這大自然的無窮與人類的渺小時,旁邊小道上漸漸行來一頂軟轎,轎伕們很吃力地擡着,轎子裡不時傳出女子咯咯的嬌笑聲,宗洋躲在旁邊的灌木叢中盯着轎子,他不是對轎子感興趣,而是這女子的嬌笑聲,在他聽來竟是那麼的熟悉,彷彿在昨日,軟轎裝飾的很體面,藍色的頂棚彩色的轎簾,但在這種窮鄉僻壤中絕對僅有,轎伕們摸了一把汗又一把,按常理說兩個大漢擡一個女子應該不費吹灰之力,但是他們現在似乎很吃力的樣子,難道轎子裡不止一個人?宗洋這樣想着,此時只聽轎子裡的女人撒嬌道:“三爺,瞧你猴急的死樣,一會兒不就到了嘛”,這聲音太像某一個人了,宗洋幾乎可以確定那是誰?這時轎子裡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道:“小菲,你知道我有多麼想念你嗎?”,女子道:“我也很想三爺,現在好了,你終於平安的回來了”。
轎子繼續晃晃悠悠向前行去,宗洋緊跟着,大約到了一個村落邊,轎子折行到村頭一家大院停了下來,一個妙齡女子依偎在一個健壯的男人的懷裡進了大院,大門關上的時候,轎伕們領了賞沿路返回。宗洋避開他們來到大院門前,他要看看那個女子到底是誰?他敲了敲門,隔了好
久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道:“來了,來了”,開門看是宗洋,而且手裡還提着劍嚇道:“你找誰?”宗洋和善道:“剛纔不是有一男人和一女子進來了嗎?我是給他們送東西來了,絕無惡意”,老婦人道:“這裡就住着我這個老太婆還有我的孫女,哪有什麼男人啊”,宗洋不等她讓開就進來了,只見一個不滿十歲的女孩在院中洗衣服,宗洋進屋裡看了看也沒有人啊,怎麼?他揉了揉眼睛,難道是見鬼了嗎?再說這大白天的見鬼也當真讓人奇怪的。小女孩稚嫩的童聲道:“奶奶,這個人是誰呀?他爲什麼闖進我們的屋裡?”,老太婆道:“菲兒,別怕,他好像是來找人的,不過看他也不像壞人”,小女孩道:“奶奶,別太相信別人,這個世道上難道壞人兩個字是寫在臉上的嗎?”,宗洋覺得這個小女孩說話要老成的多,低下頭來問道:“小妹妹,剛纔你出去過嗎?”,小女孩看了他一眼道:“現在外面的壞人太多,我那敢出去呀”,宗洋故意問道:“都是些什麼壞人呢?”,小女孩反問道:“那你是壞人還是好人呢?”,宗洋笑了笑覺得這個小女孩雖然年齡不大,但很精明,宗洋道:“那你看我是好人還是壞人呢?”,小女孩低頭搓她的衣服,不再回答他。
宗洋見沒有任何情況,道了一聲‘打擾了’就出門離開了,但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飛躍上屋頂藏在暗處繼續看着一老一小的舉動,他雖不經常在江湖上走動但也稍有一點江湖經驗。院內沒有任何動靜,小女孩在晾衣服,老太太在剪窗花,小女孩道:“我們明天把窗花拿到街市上去賣,一個三文錢,十個就是三兩,一百個就是三十兩,一千個。。。。。。”,老太婆道:“奶奶老眼昏花,一天也剪不上十個,恐怕得隔些日子再給菲兒買花布衣了”,小女孩道:“有奶奶在我身邊就是我最大的快樂,花布衣什麼時候買都行啊”。
老太婆舒展了一下滿是褶皺的面容笑道:“菲兒真懂事”。
宗洋突然覺得這一老一小日子雖然過得苦了一點,但她們的日子很真實,很實在,充滿了生活的意義。“快樂”二字幾乎每個人都掛在嘴邊,可是真正的快樂又有幾人知呢?
就在他沉思地想這些問題時,只聽小女孩又道:“明天是爺爺的祭日,爺爺生前嗜酒如命,不知道在下面還有沒有酒喝?明天回來給爺爺買兩瓶上好的‘竹葉青’讓他老人家喝個夠”,老太婆也好像在想以前難忘的事,那些讓她快樂和痛苦的事。小女孩見老人沒有反應又道:“奶奶,你怎麼不說話呀?是不是又想起了過去那些傷心的事?過去的終究屬於過去,人總不能永遠活在過去呀。”老人終於笑了道:“菲兒說的對,奶奶現在有你陪着就等於擁有世間上最大最多的快樂。”小女孩很懂事地依偎在老人身邊道:“我永遠會陪在奶奶身邊,一生不嫁”,老人摸了摸她的頭道:“傻孩子,女孩子哪有不嫁的”。小女孩撒嬌道:“我就破一個先例”。老人搖搖頭笑了。
宗洋終於覺得沒有再觀察下去的必要了,這樣反而讓他想起以前的許多傷心事來。可是剛纔從轎子裡出來的一男一女呢?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他們的說話,真真切切地看到他們進了這間院子,然後便像幽靈般地消失了,這怎麼能讓人相信呢?遠遠低聽到街頭處有賣燒餅的,自己也有點餓了,正要走過去買幾個回來,此時只見巷道里忽然竄出一個頭戴破氈帽的孩童,手裡拿了兩文錢,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到賣燒餅的漢子旁邊“給我拿兩個燒餅,要熱的”,漢子很小心翼翼地給他用紙包好兩個熱氣騰騰的燒餅,孩童看着手裡的燒餅很高興地遞上三文錢,漢子收着,沒想到孩童剛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道:“你這燒餅裡有毒”,漢子咧嘴笑了笑道:“燒餅是剛出爐的,怎麼可能有毒呢?”,孩童一臉獰笑道:“如果沒有毒,你嘗一口試試?”,漢子正要接過來吃,忽聽一個聲音道:“不準吃,燒餅裡真的有毒”,來人正是宗洋,漢子聽他這麼一說,果真不敢吃了,宗洋道:“本來你的燒餅裡是沒有毒的,只不過這孩子手上有毒,你剛纔和他接手的瞬間,你的手上也染上的毒,不信你看看你的手”,漢子地頭看自己的手時,頓時殺豬般地叫了起來,只見他的兩隻手烏黑鐵青,比平時大了三倍。宗洋道:“沒事的,你快找大夫爲你開點藥敷上就沒事了,你叫什麼呀”,漢子扔下燒餅瘋狂地找藥鋪去了。當宗洋再回頭找剛纔的那個孩童時,早已沒了蹤影,宗洋心裡想這孩子太狠毒了,長大瞭如何了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