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還不是黃昏。
夕陽西下,照在茶樓前的大旗上。
黝黑的旗杆,泛黃的旗幟,旗幟上繡着的卻不是“茶”字,而是一朵紅花,血跡淋淋的紅花。
這就是名震江湖的紅花旗。
也是當今名聲最響的紅花鏢局的鏢旗。
紅花鏢局是湘西第一大鏢局,也是湘西唯一可以和遼東的長青鏢局,中原的北方鏢局可以相提並論的鏢局。
日前,紅花鏢局已經與江南十八鏢局聯盟合併,組成了浩浩蕩蕩的南方鏢局。而紅花,依舊是南方鏢局的標誌,只不過,紅花花瓣的血,更深、更濃。
紅花一共有五朵花瓣,分別象徵着五個人——
紅花鏢局的主人,“湘西狂俠”沈萬山。
贛州鏢局的主人,“鐵拳神候”朱鐵膽。
十八鏢局的主人,“福星高照”朱有福。
南昌鏢局的主人,“霹靂神腿”杜老大。
長沙鏢局的主人,“笑面佛君”郭嘯天。
此外,五瓣花的正中央,還有一顆閃亮的紅星。而這枚紅星,代表的是南方鏢局聯盟的盟主——“小諸葛”卓非凡。
自從南方各大鏢局結盟以後,南方鏢局的生日日益鼎盛,走鏢的範圍也越來越廣。沒幾年,南方鏢局聯盟便吞併了淮河以南的衆多小鏢局,南方鏢局已經能夠與長青鏢局、遼東鏢局、振威鏢局組成的北方鏢局平分秋色。
風,呼呼地吹。
捲起了旗杆上的紅花旗。
本是泛黃的紅花旗,顯得越發的暗黃。
葉子就坐在這紅花旗的旗幟下,迎着夕陽,仰望着這枚泛黃光的紅花旗,他的臉上也泛起了黃光。
葉子是一個非常隨便的人。無論是從衣着還是從飲食,葉子到哪裡都能夠入鄉隨俗。若是在北方,葉子一餐能夠吃十個大包子,能夠大碗喝酒、大碗吃肉。來到了南方的時候,他又能夠像南方的文人一樣,詩情畫意、笑傲江湖。而在風塵滾滾的塞外,葉子能夠馳騁疆場,與邊關將士一道拼殺!
總之,無論何時、無論何地、葉子總能夠來去自如。他的臉上總能夠流露出捉摸不透的笑容。
葉子很喜歡笑。無論傷心還是欣喜,無論鬱悶或者激動,人們總能夠看到葉子的笑容。他的笑容,總是很自然,很隨意。很少有人會看到葉子板着臉裝笑。
這一刻,葉子就在笑,笑得很坦然,很平常。沒有誰看得出來,葉子的笑的背後隱藏着什麼,因爲他只在笑。
笑容中,葉子總是讓人感到異常的溫暖。幾乎所有人看到了葉子的笑容以後,很難對葉子產生恨意。不過,卻也沒有幾人對葉子產生好感。
因爲江湖人都知道——葉子所到的地方,便是有麻煩的地方。
不過,葉子也有四個好友,叱吒風雲、名震大江南北的“中原一點紅”丁紅只是其一。
其二便是百花樓的樓主江湖百曉生紅葉先生,還有就是孔雀山莊的少莊主秋靈韻。
而第四個人,便是現在坐在他旁邊的熊惆。
熊惆是誰?沒有誰不知道。幾年前,捅破寧王朱宸濠逆反陰謀,摧毀九道山莊的便是他。曾經的他是江湖上人人畏懼的冷麪殺手。現在的他卻是舉國聞名的大英雄!而此時的他,卻只不過和普通人一般,面無表情冰冷地坐在葉子的身邊。
和葉子相比,熊惆要冰冷的多。
熊惆總是一種讓人敬而遠之的感覺。雖然人人都想和答應許熊惆交朋友。不過一見到熊惆一成不變的冰冷的表情的時候,百分之九十九的會打退堂鼓。而百分之一的沒有打退堂鼓的人,便是能夠和熊惆結爲知心朋友的人,他就是愛惹麻煩的葉子。
熊惆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此時,熊惆兩眼瞪得圓圓的,盯着頭頂上的紅花旗,嘴裡喃喃道:“鐵膽紅花、天下爲盟。這幫狗孃養的東西,爲啥不叫鐵膽紅豬,紅燒豬蹄呢?”
葉子依舊是微笑着,聽着。
熊惆繼續道:“我還真是不懂,這幫孫子爲啥會以紅花爲聖物。要知道,紅花歷來就不是吉利的象徵。”
不錯,紅花歷來就不是吉利的象徵,因爲紅花從來就不吉利。
葉子微笑道:“或許他們就是讓紅花來鎮邪。紅花鎮邪,聽說是最好不過的了。”
熊惆道:“花的種類有很多。單從顏色上來說,有黃花、白花、紫花,從品種上來說,有菊花、茉莉花、月季花、杜鵑花。可這幫狗孃養的爲啥要偏偏選血淋淋的紅花?”
葉子道:“因爲只有血,才能讓他們清醒。”
熊惆向着左側的地面,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眼睛瞪的圓圓地道:“不管怎麼樣,血淋淋的總是讓人作嘔,無論是誰都一樣。”
南方鏢局成立至今,地盤日益擴張,流血的事情當然時常發生。毋庸置疑,這些血,不單單是南方鏢局流的血,還有是反抗南方鏢局合併之時,與南方鏢局火併慘死在南方鏢局手中的人的血。
葉子道:“血,的確令人作嘔,但是當江湖上沒有血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習慣。”
熊惆道:“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我不是沒過過。只是,這幫狗孃養的做什麼不成,偏偏要給東廠廠公賈忠誠這狗賊押運。要知道,我熊惆最恨的就是閹狗。”
葉子道:“他們做的的確有點過分。不過,他們當中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這麼過分。他們當中紅花鏢局的主人——沈萬山就很不錯。”
熊惆道:“可別這麼說,這趟鏢聽說就是他親自押運的。”
葉子端起身前的茶杯,將茶水一口喝乾,道:“湘西狂俠這個名號可真不是徒有虛名。”
熊惆的右手緊緊地握住劍柄,冷冷地道:“管他是狂俠還是醉俠,這一次,我一定要他變成死蝦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