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城堡裡的守衛剛結束第五輪巡邏,一羣人在營房裡喝着酒聊天。“你們見到前兩天被艾爾德斯押進來的幾個人了嗎?其中一個法師樣子的女孩真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迷人的了,甚至比茉蕾娜還要漂亮。”其中一個長着邋遢鬍子的高個士兵一邊說着,一邊回味着法師們的樣子。
“內斯特,你竟然敢打茉蕾娜的主意,你不怕她在夢裡來找你算賬?”另一個矮個較年長的士兵向他打趣道。
“我可不怕她們這些法師,如果她們要來教訓我的話,那就來吧,我早就等不及了,我倒要看看她們在逃出我的房間的時候身上還能留着幾件衣服。”說完,這個叫內斯特的士兵哈哈大笑起來,猛地灌下一整杯麥酒,然後用袖子擦了擦粘在鬍子上的酒漬。
“你也只敢在這裡說說而已,你這個蠢貨。”另一個年輕士兵站起身來,他非常的年輕,臉上刮的很乾淨。“喝的太多了,我得去解決一下,順便去看看茉蕾娜有沒有在那裡等我,哈哈哈哈哈。”
“你纔是蠢貨,西威斯特,茉蕾娜怎麼會在那裡,她可有一整個種着各種花卉的房間做她的茅房,讓我告訴你吧,她現在正在我的房間裡,安靜的躺在牀上等着我回去呢。”內斯特猥瑣的笑着,一邊摸着溼漉漉的鬍子。
年輕士兵沒有再理睬他,顯然他是憋不住了,迅速跑到了一百碼之外的茅房裡,門都來不及關就解開了褲腰帶。突然,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他的心頭,像是一股比黑夜還要漆黑的黑暗向他壓來,他想要叫喊,但是卻發現喉嚨里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隨即脖子上一涼,但是立刻又溫熱起來,溫熱的感覺順着胸前向下淌着,士兵兩腿一軟,無力的倒下。
“這個蠢貨,怎麼上個廁所也要這麼久,難道真在裡面遇到茉蕾娜了?”內斯特哈哈笑着,但還是不放心的站起身,提起一個油燈。“我去看看,該不會是醉倒在茅坑裡了吧。”
內斯特夾緊了外衣,深夜非常的冷,寒風吹在身上比代頓最冷的時節都要冷。“這鬼天氣,早該轉熱了纔對,西威斯特,你最好祈禱不讓我撞見你在幹那事,否則我會把你的頭塞進……。”士兵嘟囔着,推開了茅房的門,一股嗆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油燈掉落在地上。“哦,我的天!這是怎麼了?西威斯特!有刺客!有刺客!!”內斯特全然不顧自己的外衣幾乎褪到到胸前,在黑暗中連滾帶爬的向營房跑去。
“時間不早了,你們也該休息了,明天我就會向盧修斯請求放你們離開這裡,你們可以繼續向北,越過奧格登去阿爾圖納。但是我必須提醒你們,奧格登現在也在戒嚴狀態,你們可能會碰到和在代頓一樣的待遇。”茉蕾娜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是看上去一點都不擔心他們會被奧格登的士兵抓起來。
“多謝好意。”弗恩站起身準備離開,隨即又想起了一件事,於是又坐了下來。“我們在伊坎村時遭遇到了煞妖,你對他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有什麼線索嗎?”
“無面者!?”茉蕾娜皺起了眉頭。“我暫時沒有想到任何線索,如果有的話,我會設法通知你們,他們怎麼會出現在代頓?”
“真希望那是個巧合。”伊諾克摩擦着雙手,從鼻子裡噴出重重的鼻息。
“好了,在這裡,你們不用擔心無面者,自從和奧格登關係緊張以來,城堡的守衛已經加派了一倍,並且每一個小時都會巡邏一次,除此之外,幾個重要地方還有守衛一直守着,你們可以安心的休息一晚。”茉蕾娜將手一擡,手裡的茶杯飛到了書桌上,穩穩的落在了放置茶杯的金屬碟子裡。
“你們太小看煞妖了,我知道這裡的士兵沒有和煞妖遭遇過,但是僅僅這樣的防禦是無法防住他們的,你們需要的是每時每刻的巡邏,並且每一個巡邏小隊的人數不能少於十人,否則即使發現了煞妖也會在瞬間被幹掉,連警告都無法發出。”伊諾克搖着頭,表情嚴肅的看着衆人。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對於這裡的士兵來說,他們根本無法體會你所說的,除非……”大法師的話還沒說完,屋外就傳來了淒厲的喊叫聲,隨後是雜亂的呼喊聲和士兵們跑過的腳步聲。“怎麼回事,難道是奧格登人?”
“也許更糟!”弗恩抽出石中劍,一腳踢開門,跑了出去,正巧一個士兵跑過,傭兵連忙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拽了過來。“發生什麼了?”
士兵驚魂未定,驚嚇的看着傭兵,在發現對方和自己一樣是個人類後,才說得出話來,“無……無面者,在城堡裡,已經……好幾個人被殺了,你們最好跟着我們一起行動,否則太危險了,他們簡直就和黑影一般。”
“無面者,怎麼會在城堡裡?”茉蕾娜走上前,詢問着士兵。
“啊,大法師。”士兵向茉蕾娜深深鞠了一躬。“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進來的,也許門口的守衛……已經死了,也許他們就是黑影,遁入了黑夜中,反正他們就是進來了,直到一個運氣不好死在茅房裡的士兵被發現後我們才知道,隨後又不停有人被殺。”
弗恩放開了士兵,他馬上頭也不回的追上了自己的大部隊,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想離開人多的地方,即使有大法師在這裡,只是區區五個人也絕對比不上加起來足足有二十個人的同僚們給他的安全感。
“你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就是現在,我知道你們的武器在哪,跟我來。”茉蕾娜急促的說着,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衆人追上了她,伊諾克大聲叫嚷着,“我們爲什麼不留下來擊退他們,米露蕊婭和我都是邊境國人,完全可以與他們一戰。”
“你們知道有多少無面者嗎?”茉蕾娜只是說了這麼簡單的一句,伊諾克便不再說話,他們可以合力對付一個煞妖,但是更多的煞妖只會要了他們的命。
茉蕾娜帶着衆人跑進了城堡,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她示意其他人向後退去。“我沒鑰匙,只能這樣了。”大法師舉起右手,嘴裡念着咒語,門下方的泥土開始鬆動,門隨即向後倒去。“快,拿好你們的武器。”
“還有行李怎麼辦,我們所有的衣服,還有食物,還在樓上的房間裡。”奎艾着急的提醒到。
“見鬼,我去拿,你們在外面窗口下等着,我扔下來。”弗恩咒罵着,把武器都裝備到身上。
“不,弗恩,我和你一起去,這裡去樓上的路太危險了,在裡面遭遇煞妖的話根本沒有生還的希望。”奎艾拉住傭兵的手,擔心的看着他。
“奎艾,聽我說!”弗恩用力握住法師的手。“沒必要所有人都去冒險,我一個人能最快的拿到行李,沒時間了,你們快去外面等着。”說完,傭兵轉頭跑出了房間。
“這傢伙,難道不怕在裡面迷路嗎?”伊諾克着急的跺着腳。
“按照他說的做,我會帶他去你們的房間,現在你們趕快出去!”茉蕾娜不容置疑的語氣讓伊諾克打起了精神,戰士拖着奎艾就跑了出去,斥侯在兩人身後緊緊跟着。
一路上,驚慌的叫喊聲不斷,彷彿每一個方向都有煞妖,不停有人從兩人身邊跑過,有些人滿臉是血,還有些人蹲在地上看着自己同伴的屍體絕望的哭喊着,空氣中瀰漫着鮮血的味道。
茉蕾娜帶着弗恩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房間門前,弗恩一個踉蹌,險些被絆倒。傭兵趁着大法師施法開門的時間,蹲下查看起來。地上躺着一具士兵的屍體,弗恩認出了他,是庫徹,士兵的眼睛驚恐的睜大着,手裡還緊抓着一朵月季,花的大部分都已被年輕士兵的鮮血染紅。
“見鬼!”弗恩氣惱的咒罵到,右手輕輕劃過士兵的臉,將他的眼睛閉上。
“門開了,快!”茉蕾娜的聲音傳來,傭兵向倒在地上的屍體點了下頭,快速跑進了房間,拿起行李跑到了窗邊,同伴已在下面焦急的等着了。
雖然他們的房間樓層很高,但是弗恩此時也顧不了這麼多了,一股腦的將四個馱包從窗口扔下。
“快下來,弗恩,我們就在這裡等你!”奎艾朝窗口大喊着,急的快要哭了。
弗恩剛把頭縮回窗內,一陣噪雜從同伴左側傳來,只見離他們一百碼遠的地方,火光四起,士兵們舉着劍胡亂的揮砍着,人羣正在向着樓下的三人靠近。弗恩看見了人羣中至少有兩個暗如黑暗的身影,士兵們在面對他們時毫無還手能力,只是輕鬆的一劍,一個士兵就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
“是煞妖!就在你們左側,快跑!去馬廝,然後離開達勒姆!”弗恩向同伴大喊着。
“不!弗恩,我們不會走的,你快下來!”奎艾的眼淚滑過臉頰。
混亂的人羣越來越近,伊諾克已經能夠看見混在其中的煞妖。弗恩着急的一拳擊打在窗臺上,對着戰士大吼道,“伊諾克,帶着奎艾離開這裡,去班布里奇,在那裡等我,要是她有什麼意外,我一定讓莫里斯砍了你!”
伊諾克悲憤的看着弗恩,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戰士粗壯有力的手臂一把攬過奎艾的腰,另一隻手提起地上的兩個馱包,不由分說的抱起奎艾就跑,米露蕊婭提起另外兩個馱包,看了一眼樓上的弗恩,緊跟戰士而去。奎艾在伊諾克身上轉過身子,雙手無力的向着弗恩所在的方向胡亂抓着,哭喊聲幾乎要將戰士的耳膜擊穿。
弗恩最後看了一眼同伴們越來越小的身影,回過頭看着茉蕾娜。“我們現在怎麼辦?”
“去大廳。”茉蕾娜被弗恩一問,回過神來。
“帶路!”弗恩快速的命令着,此時他已經不在乎身份的高低了。
兩人在走道里慌亂的跑着,喊殺聲仍然沒有停止,就在弗恩懷疑城堡裡到底還有沒有煞妖的時候,他敏銳的察覺到一個極其短促的響聲從他們右側的岔路傳來。弗恩一把拉住跑在前面的茉蕾娜的手,用力把她拉向身後,下意識的擋在了她的身前,一支弓箭擦着大法師揚起的長髮射中了牆壁,撞出一絲火星,掉落在地上。茉蕾娜驚魂未定的看着地上的弓箭,還沒來得及說感謝的話,就聽見傭兵從喉嚨發出“咔咔”的聲響。
弗恩又一次感到致命的壓迫感襲來,每一次,他都以爲下一次自己會不再這麼恐懼,但是事實證明他是錯的,他已經邁不開步伐,呼吸也急促起來,想要大聲提醒茉蕾娜但是卻只能從喉嚨裡發出“咔咔”聲。
煞妖緩緩向他們走來,在走道火光的照耀下,無面者殘缺的面孔更顯猙獰。弗恩極力的想要挪動自己的手臂,但是隻是擡起一寸就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就在他陷入絕望,大腦中一片空白時,突然後腦勺傳來一陣疼痛,傭兵兩眼一黑倒在了地上。在失去意識前,他聽見茉蕾娜高昂的聲音唸誦起冗長的咒語,一股寒冷侵入他的身體,隨即他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