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呼嘯着的風雪中緩緩前進,雪下的並不大,但是快速刮過的寒風夾雜着雪花不停打在衆人的斗篷上,使嚴寒更加深入骨髓。車隊打頭的馬車由四匹北方馬拉着,車軸陷入了積雪中,即使是四匹馬,拉起來依然艱難,馬匹在深及膝蓋的積雪中緩慢行進,帶着整個車隊向狼堡漸漸走去。
妮絲和瑞騎在車隊的最後面,他們在進入無主之地的第三天遇到了這支由徳盧斯出發向狼堡運送物資的車隊。當時她們已經幾近崩潰,之前連續多天的露宿野外讓他們幾乎精疲力盡,從來沒有守過夜的妮絲也不得不和瑞一起輪流守夜,在第一天守夜的晚上,妮絲幾乎是哭着等到了天亮。不止如此,法師塔的耳目遍佈整個羅阿諾克與坦佩,兩人無時無刻不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壓力,他們不敢跨進任何一個村莊或者是城鎮一步,甚至連靠近都不敢。當食物和水耗盡後,她們只好自己設法尋找水源與水果充飢,雖然瑞還算有些野外生存的經驗,但是和弗恩比起來還是差了太多,兩位女孩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撐到坦佩與無主之地邊界的。
無主之地無疑是橫跨在她們面前最大的屏障,在這裡,沒有人能找到可以充飢的食物和水源。雖然兩人在進入無主之地前已經儘量多的採摘了水果,並且把水囊都裝的滿滿的,但是乾旱寒冷的荒漠還是以比她們想象的快得多的速度消耗着她們的儲備。當她們吃完了水果,水也只夠喝到當天晚上的時候,面前的荒原還是一望無際,唯一不同的是向南擴張的寒冷空氣帶來的降雪將黃色的荒原覆蓋上了一層白色。
在她們進退兩難之時,車隊的領隊發現了他們,他是個蓄着濃密鬍鬚的徳盧斯人,除了他之外,整個車隊還有大約十多人,有男有女,男人大多守衛着車隊,女人們則是他們的妻子,在多伊爾和坦佩之間像這樣夫妻一齊上陣,以此謀生的小型車隊不在少數。領隊的妻子卡莉是個能幹的中年婦女,她說服了丈夫讓兩位法師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她們的性命纔算是保住了。
“你們可別想白吃喝,也得幫忙保護車隊,這年頭不太平,你們兩個最好不要給車隊帶來什麼麻煩,我們可不想再多兩個負擔。”領隊雖然答應捎上她們,但語氣還是不太友善。
妮絲怯怯的躲在瑞身後,瑞不卑不亢的迴應着領隊,“你們不需要爲我們的安全擔心,我們需要的只是可以果腹的食物和飲水,我們會保護自己的,並且也會保護你們。”
領隊驚訝的看着眼前的年輕女孩,完全理解不了她的自信來自哪裡,也沒有興趣理解。“好吧,隨你們吧,對了,我的名字是雷恩哈德,這是我的妻子,卡莉。”
卡莉友善的看着兩位女孩。“我們的女兒也像這位紅頭髮小姐一樣大了,你叫什麼,美麗的姑娘。”
“妮絲。”女孩從瑞背後探出半個身子,好奇的打量着坐在貨車上的夫婦倆。
“真是個好名字,我們的女兒叫詹妮,也是個好名字,不是嗎?”卡莉對着妮絲微笑着。
卡莉的笑容讓妮絲突然也想有個像她一樣的母親,女孩的母親在生下她時就離她而去,她從來沒有享受過母愛。“是的,好心的女士,毫無疑問,那是一個好名字。”妮絲走到了瑞的一側,不再躲在後面。
之後,兩人就跟着車隊一路走到了這裡,妮絲活潑可愛的性格讓車隊的所有人都喜歡上了她,有些夫婦甚至想把她帶回家和自己的兒子訂婚,妮絲嚇的不停搖着頭拒絕。“我已經訂婚了。”這是妮絲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同時還不忘舉起左手上的法師之戒向衆人證明。我已經訂婚了,對方是誰呢?此時妮絲心中想到的只有一個人。弗恩,除了你還會是誰呢?你聽見了嗎,弗恩?
在風雪中行進了五天後,狼堡就像是天邊閃耀着的啓明星般出現在他們眼前,雷恩哈德和卡莉擁抱在一起。“我們到了,老頭子,你該兌現你的諾言。”
“當然,當然。”雷恩哈德吻着自己的妻子。
妮絲看着他們,眼中滿是甜蜜和幸福。
“在想弗恩了嗎?”瑞的聲音冷不防鑽入妮絲的耳朵,女孩紅着臉低下了頭。
狼堡和她們幾個月前來時幾乎沒有變化,門口的守衛依然嚴格的盤查着每一個通過的旅人,每一個人都脫下兜帽,等待在進城的隊伍後。兩位法師在進城後與車隊告別,所有人都依依不捨的與兩位女孩告別,特別是妮絲,卡莉甚至給她們留下了自己在徳盧斯的地址。
雷恩哈德等在了一邊,在車隊的其他人繼續向前出發後,纔對兩位女孩說道,“抱歉,我不是個見死不救的人,但是在無主之地遇到你們的那天,我認出了你們兩個,在徳盧斯的布告欄上,貼着你們的畫像,我們只是艱難謀生的平民,不想惹上任何麻煩,希望你們能理解,並且原諒我的自私,幸好卡莉說服了我,否則我想我會愧疚一輩子的,我再次請求你們的原諒。”
瑞和妮絲驚訝的對望了一眼。“不,雷恩哈德,你救了我們,無論你之前有過什麼想法,但是你最終還是選擇了幫助我們,我們感謝你的幫助,光明會照耀着你。”
雷恩哈德對着她們點了點頭,向着車隊的方向轉身離開。
兩人馬不停蹄的來到了城堡大門前,之前在旅途中她們就聽車隊的人在談論着拜倫統領的多伊爾軍隊在薩拉境內戰勝了黯潮並且取得大量聖水的傳聞,這讓他們相信弗恩或者是斯坦一定在這裡,至少他們中的一個一定在這裡。
城堡門口的守衛比之前更多,六個身着銀白色盔甲的騎士筆直的站在大門兩側,對眼前的兩位女孩視而不見。
“求求你們了,只要爲我們傳一句話就行了,就說我們是弗恩或者是斯坦的朋友。”瑞和妮絲已經嘗試了好幾次,但是騎士們根本沒有理睬她們。
最後,離她們最近的騎士將擋在面門前的金屬擋板向上推去,看了兩人一眼。“如果每個平民都來要求我們向國王傳話,那麼國王還怎麼處理國事?”
“但是我們真的必須見到我們的朋友,我們現在……很危險。”妮絲就差說出法師塔正在通緝她們了。
騎士放下了擋板,又變成了一尊雕像。瑞無奈的嘆着氣,妮絲則幾乎要哭出來了。“我看我們還是先找個旅店住下吧,站在這麼空曠的地方讓我感覺很不好。”多日來躲躲藏藏的日子讓瑞的警戒心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任何開闊的地方她都覺得會被法師發現。
妮絲撅着嘴點了點頭,就在兩人轉身剛要離去時,一個男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等等,你們剛纔說要找誰?”
瑞像是見到救星般立刻回過身。“弗恩!或者是斯坦!我們不知道他們中的哪一個在這裡,但是他們中的一個一定會在這裡的,否則你們不可能找得到聖水!”
男子揚起了眉毛,從裡面推開了大門。“尊敬的女士,能否告訴我你們的名字?”說着,騎士偷偷瞥了瑞好幾眼。
“我是瑞,這位是妮絲,我們是他們的同伴,請你務必爲我們通報一聲,我們現在處境很危險,急需見到他們。”瑞也急了,平日裡沉穩的儀態不知去向。
“瑞,妮絲……”男子沉思着。“請兩位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去確認下。”離開前,騎士不忘再次看了瑞一眼。
“請你儘快,就如我說的,我們的處境很危險。”瑞看着騎士離去的背影,大聲說着。
騎士向後揚了揚手。“在這裡,你們可以放心,沒有人能對你們怎麼樣。”
兩位女孩在大門前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一刻都沒有停下來過,她們擔心在這麼顯眼的地方,法師塔的人已經發現了她們,隨時都有可能衝上前來把她們抓走。眼看就要與同伴會合,持續了這麼久的艱苦旅途即將劃上句號,終於可以不用每天都在擔驚受怕中渡過,她們可不想在最後時刻前功盡棄。
“怎麼還沒來?我們真的很危險!”只是過了才十分鐘,瑞就已經等不及了。
之前開口的騎士回答了她。“你們大可放心,布魯斯特說會爲你們傳達,就一定會做到,而且在這裡,你們大可放心,即使是黯潮,也不能拿你們怎麼樣。”
“你們不瞭解,這個危險不同於黯潮,你們也無法……”瑞幾乎要貼着騎士的面罩了,就在這時,盔甲碰撞的聲音從大門裡由遠及近的傳來。
“你說她們叫什麼?布魯斯特,你確認你沒有聽錯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瑞和妮絲的耳朵,兩人的心幾乎都要跳出胸膛。
“瑞,還有妮絲,我可不會把兩個人的名字都聽錯。”騎士響亮的回答着。
大門再一次被迅速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了門口。“瑞!妮絲!真的是你們,七神啊,這是你帶給我最好的禮物了。”
“斯坦!真的是你!太好了,我們終於安全了……”妮絲已經按耐不住,衝上前去撲在了騎士懷裡,淚水奪眶而出,積聚了這麼長時間的委屈終於毫無保留的爆發了出來。
斯坦輕輕拍着女孩的背。“是我,妮絲,無論你們爲了什麼而害怕,現在你們安全了,我不會讓你們受到任何傷害。”
妮絲不停點着頭,緊緊抱住斯坦不肯放開,淚水把斯坦胸前的胸甲打溼。
瑞長長呼出一口氣,彷彿把所有的壓力都排出了體外,她也已經到了臨界點,處在崩潰的邊緣,現在,她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這麼久不見,你似乎又成熟了不少,現在是不是該稱呼你爲斯坦大人了。”
“我還是我,斯坦,唯一不同的是,我現在是個真正的騎士了。”斯坦伸出左手,摟住瑞的肩膀,右手輕輕放在妮絲的後背上,瑞也伸出了雙手,三個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