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副部長一大早就出去了嗎?車子都不在了。”睡眼惺忪的Kim往窗外看了一眼。
一旁的James不說話,因爲從他昨晚出門後兩個小時,就已經失去了聯繫。
“可能又去兜風了吧,這是那個工作狂唯一的放鬆方式了。”Joesen慢悠悠的從樓上下來。
“別管他了,一個大男人,哪還用我們操心啊。”Beth打開電視後,跳進了沙發裡。
“是,他是用不着我們操心,你還是操心操心他交給你的任務吧。”Kim丟了個抱枕過去,正好砸中Beth的腦袋。
“怎麼了James,昨晚沒睡好嗎?”Judie看着像丟了魂一般的James說。
“哦,沒有,我就是比較擔心秀一。”James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擔心,他朝着玄關的方向望去,似乎,他的秀一再也不會從那裡回來了。
“啊!”Kim忽然大叫。
“What happen?”Joesen被他嚇了一跳。
“看晨間新聞!”Kim嚴肅起來,他直接跑到電視機面前,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屏幕。
“今日凌晨,在日出碼頭髮生了一起汽車爆炸案,報警人是聽到異常響動的附近居民。據悉,根據現場遺留的碎片,警方斷定被炸燬的車輛是雪佛蘭C-1500皮卡轎車,車內遺留了大量的血跡,事故現場還發現了兩枚彈殼,目前警方正從謀殺的方向入手。由於爆炸的緣故,大量的殘骸都被捲入海中,於是海上救援隊也開始對這附近的海域進行搜索,尋找更多的證物,還有被害人的遺體。”
“雪佛蘭C-1500皮卡,不就是副部長的車子嗎?”Beth驚叫到。
“別緊張,他的車子雖然不多見,但不一定就是他啊,而且還沒有找到車主的遺體不是嗎? ”Joesen很冷靜,他立即拿出手機撥通了赤井的電話。
“還有後續報道!”Kim緊盯着電視。
“剛剛得到的消息,警方已經從車輛座位的殘骸中,提取到了被害人的DNA,可是非常不幸,嚴重的爆炸使得整輛車都化爲灰燼,受害人,恐怕也已經屍骨無存。”
“屍骨無存!”Judie被這四個字打得支離破碎,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即使還未確認那就是赤井,她也突然被點住了死穴。
“不會的,這樣的新聞報道都會誇大其詞,警方一定可以找到更多的線索,先別急。”James立即撥通了Herry的電話,請他們FBI駐日分局的同事幫忙調查。
“DNA,不是有DNA嗎?只要有什麼可以進行比對,不就能確認了嗎?”Joesen合上電話,聯繫不上赤井的他,也開始心急了。
“DNA……” Judie拼命的在別墅裡搜索着,赤井用過的東西,有什麼,是能提取DNA的呢。
“用這個吧。”志保匆忙的從赤井房裡跑下樓,她手裡舉着一隻菸頭,那是昨晚,赤井才放進菸灰缸裡的,沾有他的唾液的菸頭。
“好,我現在就去。” Judie小心翼翼的接過它,把它放進James遞來的密封袋裡,就慌忙跑了出去。
“Judie,我陪你一起。”Joesen害怕那個最壞的結果,會讓她崩潰。
“好,快走。” Judie來不及想就答應,他們兩個帶着那個承載着希望的菸頭,奔向警局。
“Herry!” Judie他們一到,就看見已經在焦急等待的Herry,他接過那個密封袋,馬上就進入了那間辦公室。
“一直聯繫不上他嗎?” Judie握着拳,她不敢親自去嘗試,不敢親耳去聆聽那令她毛骨悚然的撥號音。
“對,一直都打不通。”Joesen握緊了自己的電話,他幾乎要放棄,他幾乎要砸了它。
Judie不再說話,她不敢去想,只能煎熬的等着,那個結果。
“Joesen,結果出來了。”Herry手裡拿着一疊報告,從辦公室裡衝出來。
“什麼情況。”Joesen不想看,他只想快點知道結果。
“現場車輛上附着的血跡,與這支菸頭上的唾液,的確是屬於同一個人的。”Herry的聲音顫抖着,那份報告快被他手上的汗浸溼,可是這樣的一個結果,卻是一個刺眼的事實。
“不!就算那是他的血,也不能證明他真的已經死了,還沒有找到屍體不是嗎?在那之前,絕對不能就這樣認定,他是真的死了……” Judie還懷着最後一線希望,儘管,她的眼淚已經溼了衣領。
“是,所以我們這邊的同事已經和日本警方一起,在出事的海域進行搜救了,當然,我們駐日分局的同事會對這一切進行嚴格的保密,不會曝露他的身份,還有組織的存在。”Herry儘量保持着鎮靜。“不過,也許情況已經不容樂觀了,整輛車都被炸成碎片,即使真的存在那樣一具屍體,估計也已經不是完整的了。”Herry繼續補充着。
“我不管,無論用什麼方法,就算只能找到一點殘骸,也必須證明,那不是他。” Judie幾乎要聽不進去這樣殘忍的話語,她的哭聲掩蓋了心跳,也讓Joesen開始碎裂的心,碎的更徹底。
半個小時後,他們便回到了別墅,同時,James又收到一個包裹,寄件人寫的是,Amaretto。
“這和之前那個包裹一樣,裡面裝着我們正急於尋找的真相吧。”Joesen想也沒想就將它拆開,果然,那是一卷錄像帶。
“等了很久了嗎?日出碼頭的海風很是舒服,所以忍不住多兜了幾圈,實在抱歉。”
畫面裡的赤井,沉靜的微笑着。
“從拍攝的角度看,兇手是把攝像頭藏在身上的某處,而這樣做的目的,應該是某人正在對這次暗殺進行監視。看來,組織早就計劃要殺他了。”Joesen盯着畫面,這是第一個結論。
“沒關係。”
過了很久,畫面裡才傳來這個輕柔的聲音,所有人都聽得出,這是誰。
“夏目泠……” Judie默默的握緊了拳頭。
第一聲槍響伴隨着淡淡的煙霧在空氣中飄散,即使畫面很暗,還是能夠看到,從赤井胸口滲出來的血液,和他臉上不斷下落的汗滴。
“約他出去的是夏目泠,雖然不知道她用了什麼理由,可是從赤井中槍後的樣子看來,他根本沒有預料到會演變成這樣。”Joesen繼續觀察,得出第二個結論。
“第一發子彈擊中了肺部,但是在那之後,副部長並沒有展開反擊,難道,他知道有人監視着這一切,所以爲保護夏目泠而甘願被殺嗎?”這是Kim得出的第三個結論。
“可是之後的這兩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手上那個看起來對他很重要的護身符,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含義。”Joesen認爲這是赤井自願赴死的關鍵因素。
接下來的最後一槍,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四散飛濺的血液,他凜然倒下的身軀,微翹的脣,緊閉的眼,黑暗中雪白的臉,就這樣,赤井秀一在海邊呼嘯的冷風中,沉沉的睡去。
隨之而來的是響徹天際的爆炸聲,雖然此時的泠已經轉身離去,攝像頭沒有拍到那個畫面,但是那股光亮和巨大的聲響,也已經證明了,那是一次多麼具有毀壞性的爆炸。
“他真的死了……”錄像結束後,癱坐在沙發上的Judie忽然這麼說。
的確,肺部中槍,接着又被爆頭,在那種情況下,怎麼可能逃脫即將爆炸的車子呢,而活下來呢。
“你爲什麼要去呢?秀一,那是個陷阱,你一定已經看穿了啊,爲什麼,那麼傻……” Judie伏在沙發上痛哭不止,因爲這卷錄像帶,也幾乎確認了赤井必死無疑。
“James,海上搜查隊找到了一些東西。”Herry喘着粗氣從玄關衝進來,他從文件袋中拿出幾張照片,繼續解說着。“有他的手機,駕照,還有幾乎被完全燒燬的外套,和針織帽的碎片,而且每一件物品上,都附着着他的血跡,還有指紋。”
“其他的呢?屍體也還沒有下落嗎?”James仔細的看着那些照片,那些被燒的觸目驚心的物品。
“沒有,已經過了8個小時,而且現在正值季風期,洋流的盛行對搜救工作也很不利,所以,除了這些漂浮在海面上的東西,其他的都還找不到。”Herry難過的搖頭。
“他的外套都這樣了,火燒在他的身上,一定是痛不欲生……”Judie不願去想象那樣的畫面,她只能將頭埋進Joesen的胸膛,緊緊抓着他的襯衫,哭到窒息。
Joesen緊擁着顫抖的Judie,他看着這個沙發,茶几,這個客廳,這整座別墅,到處都是那個沉悶的男人,酷酷的身影。他昨天還在背地裡說他的壞話,開他的玩笑,擡頭朝他緊閉的臥室門望去,彷彿此刻,他還在裡面,抽着煙,看着遠方……
“還沒找到屍體嗎?”泠窩在沙發裡,魂不守舍的問着一旁的Gin。
“嗯,但是他生還的機率,幾乎爲零。”Gin喝着威士忌,看着窗外。
“這樣的話,我的表現還算讓他們滿意吧?”泠擔心沒有屍體,Boss依然不會放下疑心。
“別擔心,你已經做了該做的,而且赤井秀一現在已經變成一堆泡沫,永遠迴歸大海了,你的表現,就是完美的絕殺。”Gin也從錄像裡確定赤井必死無疑,只是實在是有些可惜,給了他完美結局的人,不是自己。
“總算解決了,讓Boss忌憚的銀色子彈,他該對我放心了吧,你呢?你也該相信我,真的沒有愛過他吧。”泠只想急於證明自己的“清白”,這一槍過後,她至少得得到她應得的所有。
“我一直都相信你啊,相信你一直都明白,自己該走的路。”Gin倒了一本威士忌,坐到泠的身旁,將酒杯放在她的手裡。
“謝謝,他死了,我真的應該高興呢。”泠舉起高腳杯,看了又看,才喝下一口。
“好好做回你的Baileys,這纔是你該有的樣子,回去吧,Boss早就在等你了。”Gin把手搭上她的肩,她也就自然的靠在他的肩頭。
“是該回去了,否則,那裡就真的成了Amaretto的天下了,我Baileys在Boss眼裡也算是無可替代,不能沉寂一段時間,就讓她奪了我的地位。”泠真的該好好想想自己的以後了,赤井的死,也算是爲她撐起一把*,可是這之後,她的精神寄託又沒有了,往後的每一步,再艱難,都只能靠自己的雙腳,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這樣想就對了,我會陪着你,其他的事都交給我。”Gin摟住她,就這麼與她相互依偎着。
泠飲盡了威士忌,她開始思考赤井死亡的意義,他死了,真的就只是那麼單純的死了嗎?他那麼聰明,那麼睿智,真的就這麼站在自己眼前,接受這樣的結局嗎?
她開始不願意承認這樣的結果,她還是相信他是那個萬能的FBI,是超人一般的赤井秀一啊。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逃脫命運的考驗,他還沒有報仇,還沒有親手摧毀湮滅了他此生之幸的組織,他一定不會就此罷休,就此退出這場愛與正義的較量。
所以,他一定還在,一定還在,泠開始等待,等着哪一天,他會懷着比從前更讓人畏懼的力量,重新出發,重新啓航,重新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輕聲叫出她的名字,輕聲對她說,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