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你是我們的中堅力量，我們什麼時候動手，全取決於你。”
泠回想着Judie這句話，只覺得自己竟然扛下了這樣的重任，這樣的重任她真的擔得起嗎？她是誰，也不過是個心裡只裝着仇恨的女人。
不怕，FBI早就準備好一切了，她只需要繼續迷惑Boss，迷惑到讓他“心甘情願”進地獄就好。她的願望就快實現，這感覺真的很不可思議吧，還好，上帝給了她最後的時間，她終於可以了了這個畢生的夢想，不用再懷着遺憾死不瞑目了。
快一點，再快一點，她幾乎要不能等，快將一切結束吧。
“Herry剛剛打來電話，說作戰會議定在今天下午2點，地點就在這裡，我們的別墅，而且會議將由降谷零先生和Judie搜查官共同主持。”Beth重複着Herry的話。
“收到。”Kim興致勃勃。
“Miss Judie，快想想等會兒的發言吧。”Beth一臉仰慕的看着她。
“整合一下大家的意見吧。”她拿出紙筆，準備記錄。
“好，我們先把我們這邊的想法整理好，再看看他們有什麼更好的可以採納。”Joesen替Judie拉開餐桌前的椅子。
就這樣，他們在兩點之前開了個簡單的方桌會議，他們信心十足，靜待着那位神秘的降谷零能帶來一個驚喜。
兩個小時過了，Herry和幾位警察在層層嚴密而不顯眼的互送下，進入了位於市中心邊緣的別墅。Kim和Beth活像兩個熱情過頭的管家，正以誇張的演技，扮演着一場神秘的聚會。
“你好，我叫木下智，很高興與各位優秀的聯邦探員合作。”他友好的與Judie打招呼，這位風度翩翩的日本警察也讓FBI感到親切。
“不，這是我們的榮幸，這段時間能與你們共同執行任務，我們在日本諸多不便，還要多謝你們提供的幫助。” Judie微笑着說。
“這沒什麼，大家都是爲了同一個目標。”木下笑得紳士氣息十足，連一向不正經的Joesen也擺出他不常有的大氣風範。
“抱歉，我來晚了，沒有錯過什麼吧。”降谷慢慢扭開門從玄關進來，隨着他的靠近，Kim和Beth的眼睛在無限放大。
“Bourbon！” Judie看着他的臉，這個代號便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一旁的Joesen還是有那麼幾秒鐘的驚訝，但想想之前他的懷疑，今天這樣的情況也不算是太超出預料。
“不好意思，正式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做降谷零，我是警察。”他微笑着伸出右手，這隻手卻叫Judie遲疑。
“完了，上次我給了他一槍。”Kim想起Vermouth脅迫志保的那一晚，他的子彈實實在在的讓降谷痛徹心扉。
“我是不會怪你的哦，別放在心上了。”降谷向Kim發射着他最單純的微笑。
“原來就是你啊，雖然之前也懷疑過，可是，你藏得夠深的啊。” Judie終於伸出了自己手，同時她也由衷的敬佩着他。
“我的運氣比較好而已。”他只將這樣的稱讚歸結於命運的寬容。
“降谷先生，我們時間不多，進入正題吧。”木下在一旁提醒着他。
“哦，好的，抱歉。”他笑笑，便以領袖之風的姿態站在大家面前，開始了會議。
這十幾分鍾裡，大家都積極的發表了自己的見解和提議，降谷聽得仔細，並把每一種可能性做出了設想和推斷。Judie與降谷在很多方面都不謀而合，這樣的默契讓這次會議進行得無比順利，最終，他們商定了最後的結果，警察們撤退之後，只剩降谷還有額外的話要說。
“那個……都不知道怎麼稱呼你了。” Judie看着他的臉，表情略顯尷尬。
“隨便，如果已經習慣了，還是叫我Bourbon吧。”他忙着在手機裡打簡訊，只擡頭微笑着看了一眼Judie。
“哦，Bourbon，特別等到其他人都走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Judie問。
“嗯，也沒什麼特別啦。”他打完簡訊後，臉上閃耀着一絲勢在必得的自信。“我昨天看到你們去組織找夏目泠，你們大概是想就這個計劃先跟她溝通，但是這樣危險的事還是交給我吧，目前爲止，我還是Boss手下的Bourbon，她也還是Baileys，很多事我們溝通起來更方便。當然，我們的情報都是共享的，所以她那裡有什麼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Herry。”他的表情嚴肅下來，這樣說，其實也是希望自己可以貢獻更多的力量。
“她也知道了你的身份？”Joesen覺得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爽。
“嗯，其實也算是被她看穿了。”他有些無奈的笑笑。“不過爲她着想，我並沒有把她的事告訴我的同事，她是單獨行動的個體，與我們不一樣，雖說是藉助了我們的力量，但說穿了，我們也算是相互利用。如果有太多人知道她的行動，她反而不好辦了。而且就現在來說，我算是她的聯絡人，也爲她做掩護，所以你們大可不必分心去擔心她那邊了。”他描述着他們與泠這樣的關係，相互利用，卻也已經成爲了戰友。
“好，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專心於目前的工作了。”Joesen說完這句話，突然有種與他相見恨晚的感覺。“降谷先生，你的臥底身份對我們來說真是一個驚喜，赤井副部長犧牲以後，就再沒有誰能夠對我們說這些了。”他感到欣慰，上帝總算是願意仁慈一點了。
“赤井副部長。”昨天才與他見過面的降谷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個“已故”的戰友。“很遺憾，就算後來知道了他的身份，我也沒能設法阻止Boss的陰謀。”他只能這樣說，面對他們的悲切，知道真相的他真的深感遺憾。
“這也不是誰能阻止的。” Judie眼裡又要泛起淚花。“不說這個了，降谷先生，你還要趕回組織去，還是別在這個危險的地方逗留了。”她轉移了話題。
“嗯，走了。”他也停止了關於赤井的遐想，坐上馬自達，他還要趕回組織去。
送走了他，Judie越發想念赤井，眼淚還是掉在了冰涼的手上，那微微的熱度，更讓她懷念赤井雙手的溫度，微笑的弧度。
人間四月芳菲盡，其實不然，因爲這纔是花開的季節，花開葉茂，每一樣景物看上去，不都是生機勃勃嗎。只是在泠心裡，這是一個落葉歸根的季節，她的世界即將被她摧毀，眼前蕭條了，她也將要凋零沉睡。
“安室君，這段時間，你們幾乎已經把組織納入自己麾下了。”泠對組織這樣的現狀並沒有太多特別的感覺。
“還差很多呢，爲了不讓Boss察覺，我們最多也只能做到這一步，剩下的，還要看你，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降谷直接問。
“五天之後，凌晨。”泠已經想好。
“五天之後？那就是4月19號凌晨。”降谷再次確認着時間。
“對，就是這一天，零點一過，你們就可以攻下軍火庫，再派一路人馬，把組織大樓一網打盡。”泠說得簡單，事情到了這一步，的確也很簡單了。
“好，我馬上安排。”降谷把這個時間牢牢記下，腦子裡已經自然而然展開了一幅藍圖。
“你們……不會放過Gin吧？”泠知道這個問題根本沒有意義，她明白什麼是逃不過的命運，她其實很明白。
降谷的答案就要脫口而出，但一想到泠與他之間的愛情，他就不忍心開口。怎麼辦？Gin死了，泠這個看似無畏和堅強的女人要怎麼活。
她一直看着降谷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那表情裡，已經有她要的答案了。“沒關係，安室，你是警察，做你該做的事就好。”泠悲哀的笑笑，手裡裝着奶茶的玻璃杯開始顫抖。
“可是你呢？完事之後你要怎麼辦？我不敢保證我們的人和FBI不會逮捕你，到時候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想我也沒辦法。”降谷真的不希望泠被逮捕，他知道赤井一定也不希望，她只是個一頭栽進仇恨裡無法自拔的可憐人，這樣的泠，值不值得被寬恕。
“不需要再爲了我糾結這種事，一切我都已經想好了，完事之後我自有打算，你們不用爲了我爲難，真的。”她皺起了眉，早就下了的決心，在這一刻卻變得無比沉重。
“泠，也許我能猜到你的打算，如果我猜到了，可以請你放棄這個打算嗎？”降谷很確信自己猜透了她的打算，他只怕抓不住這個女人的腳步，永遠的，在他們心裡埋下一個遺憾。
“再說吧。”她放下玻璃杯，又開始思考一個值不值得的問題。“降谷君，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是未知，都還無法確定，我也不知道我會怎麼做，所以，請你別再問我這個問題，好嗎？”她的臉色逐漸蒼白下來，微笑像梔子花般清淡。
降谷看到了她已經不可改的決心，他想說的話都被她淡泊安寧的神情打了回來，他沒有可以說的話了，他只是害怕，和赤井一樣的害怕。
“具體的計劃，你再和你的人商量吧，我這邊我一個人就夠了。”泠看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繼續說。“4月19號凌晨零點，就是終場了，真是沒想到，這個讓我和你們都犧牲那麼多去等待的時刻，竟然真的是由我一手創造的。我以爲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沒想到我遇到了你們，謝謝你，降谷君。”泠衷心的感謝命運的安排，包括對她生命的剝奪，她都真的感謝。
“泠……”降谷真的有了不好的預感，他越來越聽不懂泠說的話，他聽不懂，卻能感覺到一種無力的絕望。
“今天就這樣吧，我們各自着手各自的事，5天后，我們再戰。”她用微笑攔下了降谷接下來的發問，拎起包，就這麼離開了咖啡廳。
她走進人羣，小小的身影那樣的普通平凡，或許她曾經都只奢望平凡，可是4月19日之際到來時，她終於可以實現一個最初的願望。
降谷也走進了人羣，看着活躍的大地，日漸澄藍的天空，他卻真的感覺到了，新生，這種必先體驗過煉獄纔有資格重生的深刻涵義。他不再是那個走鋼絲的人，腳下的路，倒影着他身後無數不屈的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