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報告，今天還是一樣的，他們形影不離，連洗澡都一起。”窩在公寓對面監視的Kim開始沒有了耐心，整天偷窺一對甜蜜情侶的私生活，可沒有想象的那麼爽。
“細節情況不用匯報。”Joesen也開始不耐煩，畢竟他們是要一起洗澡還是要一起幹嘛的這種事，他可不感興趣。
“這也是唯一可以彙報的了。”Kim有氣無力，幹過這麼多次監視，就沒有一次是這種每天無聊的看現場直播的。
“拜託，機會是要等的。” Judie更是無奈了，等了那多天，他們竟然真的黏得那麼緊，連一絲機會都沒有。
“好啦，叫Beth那個閒人來換班。”Kim再這麼下去就真的快瘋了。
“行行行，等着。”Joesen把藍牙耳機湊到嘴邊，對着它的麥克風叫道。
Kim的耳膜快被那種超低沉的男低音震碎，他徹底失去了興致，摘下耳機後啃起了難吃到掉牙的漢堡。
“還是沒有進展嗎？”志保看着心情低落的他們說。
“是啊，他們的二人世界倒過得挺瀟灑。”Joesen把耳機放到桌上，苦笑着說。
“泠還是和Gin在一起了，Gin是真的很愛她我倒是能肯定，只是泠到底怎麼想的我就不明白了。”志保不想去想她想不通的問題了，至少他們真的一起走過了十多年，再有更多的羈絆，愛也依然存在啊。
“你很反對他們在一起嗎？”Joesen很好奇。
“我當然沒有權利反對，只是我一直以爲，泠是不會原諒Gin的，不過現在看來，泠已經決心要放下過去的那段往事，好好和他重新來過了。”志保拿了一個抱枕抱在胸前，慢慢的說。
“聽起來，他們之間的故事好像還挺複雜的。” Judie似乎也對他們的愛情產生了興趣。
“其實並不複雜，只是當局者迷，繞了許多彎路而已。”志保一句話概括了他們看起來和尋常情侶沒什麼差別的的十年長路。
“嗯，當局者迷，這是戀愛中的常態，對吧，Joesen先生？” Judie對這句話表示同意，同時又不知不覺的把話題扯到到了Joesen身上。
“這種常態可不適用於我哦，My dear Judie。”Joesen又對她跳起了眉毛舞，他實在感謝Amaretto逼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表白的那一槍。
“啊，真虧得我當初在迷局裡繞不出來呢，否則就沒有你當神父的機會了。” Judie也感謝曾經的那些風景秀麗的彎路，能讓現在的自己無悔曾經的自己。
“說起來，我們還是最應該感謝赤井秀一那個癡心不改的傢伙。”Joesen笑得一臉內涵。
聽到這個名字，Judie不知道聊天該怎樣繼續了，雖然已經不怕再提起這個故人，卻也害怕想到他們愛情草草收尾的結局。她低頭淡淡的笑着，突然看見很久沒出沒在心底的往事，她的雙脣僵硬在這一秒。
“命運真的很會安排，對嗎？”沉默後，她感慨着這麼一句。
“所以我說什麼都不用擔心，反正大多時候都是徒勞。”Joesen牽起了她的手說。
“這句話可一點也不像你啊。”志保看着如今開始相信命運的他。
“從前我的人生總是一帆風順，沒有什麼是需要用這樣的理由來開脫的，可是進入了FBI之後我才發現，人生真的太無常，自己手裡握住的，比想象的少了太多。”Joesen聳聳肩膀，畢竟他看到了生命的隕歿可以如此突然，任憑他再努力，終究留不住不停更迭的生命。
“還想回到從前那樣的日子嗎？”志保覺得他還是適合自由隨性的生活。
“我其實無所謂啦，我做任何決定都純粹只是那一刻的想法，走一步算一步嘍，反正也無法往回走。”這句話纔是典型Joesen風格。
“有時候真羨慕你這樣的個性呢。” Judie用手指挑動着他的下巴。
“哈哈，說不定你會被傳染哦。”Joesen笑得像個孩子一樣美好。
“啊——”桌上的耳機突然響起了Kim淒厲的尖叫。
“什麼情況？” Judie立即撿起它問道。
“啊——那什麼……他們終於分開了，Gin開着保時捷走了，夏目泠現在一個人待着。”Kim激動得話都不會說了。
“快來快來，千載難逢啊。”Beth搶過耳機大吼道。
“知道了知道了，至於那麼激動麼。”Joesen對於這個好消息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因爲他知道，這是遲早的問題。
“Kim回來吧，留一個人就行。” Judie命令道。
“是，真是太感謝了。”Kim終於可以結束這種安逸的折磨了。
“志保，該你上場了。” Judie興奮起來，她拉着志保的手鼓舞着她。
“好，我馬上去。”她站起身，用眼神示意着她的信心。
“我送你，如果Gin突然回來，我和Kim他們也有個照應。”Joesen拿起車鑰匙說。
“對，快去吧。” Judie送他們到門口。
“家裡交給你和Kim了。”Joesen回頭揉了揉她的頭髮。
“嗯，你們注意安全。”她點頭回答。
“好。”志保微笑着，同時鑽進了車子。
銀色奔馳疾馳而去，呼嘯中，捲起千堆雪。
20分鐘前，泠的公寓。
“沒辦法，必須去這一趟。”Gin鎖上手機，以最快的速度裹上足以禦寒的灰色毛衣和黑色外套。
“沒關係，我等你回來。”泠爲他整理着衣領，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北海道的雪景很美，可惜不能帶你一起去看看。”Gin戴上帽子後，緊緊的擁抱着她。
“以後有時間還多呢，還怕沒有機會嗎？”泠伏在他的胸前，心裡開始有了這個期待。
“對，世界那麼大，想去哪都隨你挑。”他深吸着她身上誘人的香氣，突然很想丟下一切帶她浪跡天涯。
“好。”她輕快的回答，只是這樣的話語，她就很開心。
“走了，這次不同以往，對手是個危險人物，我最快明天能回來。組織裡如果有什麼事可以交給Bourbon他們，你要好好休息，知道嗎。”他親吻着她柔軟卻冰涼的左耳，輕聲的刻下他的牽掛。
“嗯，我知道。”她點頭，擡起臉龐，閉上雙眼吻住那瓣擔心說不完的脣。
一直牽着他的手，直到他坐進保時捷。她的手指替她傳達了不捨，他的眼神替他留下了靈魂，她不留痕跡的微笑，他一鼓作氣踩下油門。
真的有那麼不捨嗎？泠在心裡問自己。或許只是習慣了有一個隨時在身邊照顧着自己的人，漸漸地，這種依賴變成了愛情，而愛情在重複着的溫暖歲月裡，重新淪爲了戒不掉的依賴。
“Hey，這裡！”Beth大老遠就朝着正駛向公寓大樓的Joesen招手。
“你給我低調一點行嗎？”Joesen一下車就給了他腦袋上一記彈指。
“人都走了，幹嘛那麼神經兮兮。”Beth一點也不服氣，乾脆給他一個白眼作爲還擊。
“Shirley，你去吧，我們就在這等你。”Joesen不再理會Beth，他轉頭用極溫柔的聲音對志保說。
“好，我想很快就能結束了。”志保擡頭看了一眼那扇窗。
“有情況記得喊救命哦。”Beth又沒頭沒腦的補充一句。
“泠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志保無語的看着他。
“真囉嗦。”Joesen瞪大了眼睛。
“我上去了。”志保留下這句話就跑進了單元門，她儘量加快了腳步，滿肚子的話都快溢出來了。
“冷死了。”樓下的Joesen不禁打了寒顫，他一頭鑽進了車裡，打開播放器，聽着格調優雅的小提琴協奏曲。
“叮咚……”
才合上門不久的泠正準備躲進被窩，聽到門鈴響起，她懷着一絲疑惑走到玄關。
“志保！”貓眼裡站着的人驚呆了她，扭開門後，四下確認情況安全才讓她進了門。
“泠，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志保的開場白稍顯官方，但這確實就是她想知道的泠的近況。
“還好。”她保持着驚異的目光看着第二次就這麼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志保。
“看起來真的是還好。”志保觀察着她的臉色瞳孔和神態，確認了她的身體暫時是還好。
“又怎麼了嗎？突然來找我，一定是有急事吧？”泠認真的看着她。
“嗯，希望你能幫我們一個忙，不，不只是幫我們，也算是幫你自己彌補一個遺憾。”志保快速的說着。
泠根據她的話語想了想，一個念頭隨之萌生在她的腦海。
“赤井的妹妹，真純，現在因爲藥物的關係一直處於深度昏迷期，你一定知道，她被銀針注射了某種組織裡開發的藥物，要救她，我必須拿到有關那藥的所有資料。所以我來，是想拜託你去組織實驗室的數據庫裡，幫我取得那些資料。”志保說得直白淺顯，也焦急迫切。
“真純那孩子……”泠猜中了志保的來意，想起兩年前與她相處的情景，她的心裡泛起一陣涼意。
“結果已經造就了，就算你悄悄給我們傳遞了消息，還是沒能阻止事態的發展，相信你也是不願意看到真純這樣下去的，所以我們還有補救的機會，幫幫我們，好不好？”志保拉住她的手，迫切的眼神如同一種審判。
“現在實驗室裡所有的資料都在Amaretto的手裡。”提到一直對她懷有戒心的Amaretto，泠的心裡突然沒了底氣。“好，我試試。”她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志保說的對，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這也是隻有她才能做到的補救。
看着她點頭，志保總算讓懸着的心落下了一點點，她欣慰的笑着，也實在爲泠而擔心着。
“我會想辦法，Amaretto雖然不在組織裡，但是數據庫的通行密碼也是一大難關，我儘量嘗試着破解看看，有任何進展我再通知你。”泠說得有些勉強，畢竟破譯密碼並不是她的長項啊。
“要避人耳目潛入實驗室都很難，雖然我很急，但是你也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不要暴露，知道嗎？”志保的擔心越來越濃烈，組織的戒備森嚴她很清楚，任何人只要觸碰了Boss的底線，下場都只有一個。
“嗯，正好這段時間Gin也離開東京了，趁組織裡沒什麼人在，我一會兒就去看看。”泠想抓緊今天這個絕好的機會。
“好，我等你消息。”志保把全部的希望都給了她。
“嗯。”泠的呼吸不自覺的沉重起來，她在腦海裡預演着，她作爲銀色間諜而行動的第一戰。
“還有，泠，這個任務太重，別把自己逼得太緊，我怕你的身體受不了。”志保的臉色溫和下來，眼裡的擔憂卻始終放不下。
“沒事的，只要情緒別有太大的起伏就好。”泠自認爲已經相當瞭解自己的身體狀況。
“你自己知道就行。”志保有些不放心的說。
“嗯。”她微笑着點點頭。只要情緒穩定就不會發病嗎？最近這段時間好像並不是這樣吧，發病間隔縮短，症狀加劇，連暫時性失明都出現了，這到底意味着什麼。
“對了，我也有事情想拜託你調查。”泠拿出一直放在包裡的那粒膠囊。“這是後來Amaretto做給我的藥，因爲原來的藥產生了抗體，她就改進了一些，可是最近我突然覺得不太對勁，你幫我查查看裡面的成份到底是什麼。”泠決定把心裡的疑問都交給志保去解答。
“你覺得哪裡不對？”志保接過膠囊仔細查看了一番。
“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只是感覺。從前，我就算不吃藥也可以忍過去的，可是現在每次發病，我卻開始無法抵抗，這種藥對我的吸引力。”她概括的總結着。“而且最近症狀越來越嚴重了，仔細想想，就是從服用這個藥開始的。”她回想之後，幾乎肯定了Amaretto的藏在這藥裡的殺機。
“既然這樣，這藥就不能再吃了，我回去查查看，如果真的有什麼，我再告訴你。”志保把膠囊小心的放進口袋。
“嗯，我知道了。”泠的腦子裡還在思考着她所有的懷疑。
“我現在就去組織一趟，你先回別墅去，不要再出來亂晃了，晚上我會給你簡訊，之後的事情到時候再說。”泠把自己的疑惑先放在一邊，她一邊囑咐着志保，一邊從房裡拿來了外套和圍巾。
“好，走吧。”志保回答，一分鐘後，她們一起離開了公寓，來到樓下。
“你好，夏目泠小姐。”Joesen看到她後，便下車打招呼。
“你好，我現在要去完成志保交待的事了，我會盡力，其他的，只能看天意了。”泠打開賓利車門後，對Joesen說。
“那就拜託你了。”Joesen禮貌的微笑着，那笑裡，泠看出了FBI對她的寬容。
“走了。”她慰然一笑，帶着FBI的，也是自己的一份希望，正式踏上銀色間諜無法回頭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