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天很快亮了，赤井向來是個不認牀的人，除了失眠的時候，不管在哪裡他都可以睡好。打開手機，曼徹斯特的時間是早上9點，而東京還是前一天的晚上12點。
赤井對這9個小時的時差很適應，昨晚似乎睡得很好，原本想看看泠在幹什麼，結果卻沾了枕頭就睡着了。
他打開房門來到客廳，泠正蜷縮在沙發上熟睡着。那麼冷的天，她連被子都沒有蓋，要不是有暖氣，她恐怕就醒不過來了。
茶几上放着還沒喝完的酒瓶和高腳杯，看來這個女人，又在深夜獨自買醉了。赤井覺得有點心疼她，不就是爲了個男人嗎？至於這樣折磨自己麼？
他走到她的身邊，看着她凌亂的頭髮和蒼白的臉，微翹的嘴脣在沙發和自身重力的擠壓下，微微嘟起。
“泠。”赤井輕輕喚着她，可她卻沒有一點反應。“真是的，不是說今天有正事要幹嗎？”赤井看她睡的那麼熟，昨晚一定熬得很晚，他抱起她，準備送她進臥室去睡。
走到半路，也許是晃動震醒了她，她睜開眼睛首先看到了赤井的下巴，再看見了他的浴袍，然後是他的胸肌。泠一下子清醒過來，以迅猛的速度和力度從他手上跳到了地上。
赤井看着她慌亂的動作和表情，忍不住想笑，還保持着剛纔動作的雙手，被不露痕跡的插進兜裡。
“醒了嗎？”赤井略帶笑意的問。
“醒了。”泠理了理頭髮，故作鎮定的說，她瞟了赤井一眼，趕忙逃去了浴室。
赤井也進房間換好了衣服，依然是深灰色針織衫，黑色羽絨服外套。之後他進廚房看了看有沒有可以做早餐的東西，冰箱裡什麼都沒有，不過畢竟是兩年沒人住的房子了。櫥櫃裡呢？只有一些餐具，茶杯。
“泠，我去買早餐，想吃什麼？”赤井在浴室外敲門。
“隨便好了。”泠隨便回答着。
“好吧。”赤井隨便想了想就出門了。
泠隨便衝了個澡，換上了黑色高領毛衣和深藍色牛仔褲。她也喜歡穿黑色，黑色在冬天更保暖，雖然不見得能有多少太陽。
她迅速收拾好酒瓶酒杯，可她突然覺得自己怎麼那麼頹廢，這絕對不是她想過的生活，都那麼多年了，還不夠嗎？
赤井很快帶着麪包和熱牛奶回來了，外面比他想象中還冷，出去一趟，就被凍得像個木偶。
“正事是什麼？”赤井大口的吃着麪包。
“對面的曼徹斯特大學，除了是我留學的地方，還是組織的秘密研究基地。”泠從窗外看着那棟美麗的建築。“研究項目主要是藥品，和Sherry主攻的方向一樣。對了，她以前也在這裡進修過。”泠繼續說着。“這次特別來學校裡，是爲了取一個剛剛完成的試劑，叫傀儡試劑。”
“傀儡，試劑？”赤井一直對這種冠冕堂皇的藥名很無語。
“是啊，顧名思義，把它注射到人體內，可以讓人的大腦處於催眠狀態，那時不管你問他什麼，他都會回答你了。”泠說起這個藥來，倒是一臉輕鬆。
“這對審犯人來說，倒是個方便的東西。”赤井想要是FBI也有這種高科技，那他們就輕鬆多了，不過，這可是美國法律不允許的。
“就是這樣。前不久，星野博士才實驗成功，Boss就急着讓我來把它帶回日本。”泠很快吃完了麪包。
“哦。”赤井也吃完了。
“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泠起身穿起駝色毛呢大衣，拎着皮包，換上黑色高跟裸靴。
“嗯。”赤井也換上皮鞋，向着對面的曼徹斯特大學行進。
公寓和校門只隔着一條街，他們很快就到了，可從校門走到藥理研究所，卻走了半個小時。赤井原本想趁這次機會去看看真純，可是她在利茲，雖然離曼徹斯特只有60多公里，可要去的話，怎麼和泠說呢。
“星野博士，好久不見了。”泠推開實驗室的門，與裡面頭髮花白，面容慈祥的老人打招呼。
“小泠啊，總部那邊跟我說會派人來，沒想到是你啊。”星野博士看起來很高興，他們的感情就像爺爺和孫女。
“六年前我能撿回這條命，全靠您呢。”泠對他的救命之恩溢於言表。
“說起這個，你現在還好嗎？”星野博士上下打量着她。
“很好很好，早就沒事了。”泠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那就好，這位年輕人是？”他終於注意到了在旁邊觀察着實驗室的赤井。
“他叫諸星大，是我們的新朋友。”泠簡單的介紹着。
“您好博士，我叫諸星大。”赤井禮貌的鞠躬。
“年輕人，看起來不錯啊。”星野博士拍拍他的肩膀。
赤井臉上僵硬的微笑着，他不知道這個“不錯”指的是，長相？體格？還是面相不錯。
“小泠啊，這次來，準備停留多久啊？”
“今晚就得回去了，始終是帶着任務來的嘛。”泠隨手拿起一個試管，搖晃着裡面的液體。
“好吧，來，這個就是他們要的東西。”星野博士從保險箱裡拿出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個密封罐，罐子裝的是一粒膠囊。“給你，上飛機的時候注意了，膠囊裡的粉末很不穩定，極容易與空氣發生反應，罐子可要拿好了。”星野博士耐心的叮囑着。
“放心吧博士，我一定安全送達。”泠接過罐子，小心翼翼的放進揹包裡。
“還有這個U盤，裡面是這個藥的成分和調配方法，替我交給Sherry，以後這個藥的發展，就靠她了。”星野博士說這句話時，略帶一點傷感，他年紀大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組織拋棄吧。
“嗯，我知道了。博士，我要回去了，你一個人，可要注意身體哦。”泠眼淚充滿擔憂。
“放心吧，我身體好的很，你們早點回去吧。”星野博士送他們出了藥理研究所，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紅色的磚牆間。
回到公寓，泠把那個罐子放進了其中一個櫥櫃，而U盤還躺在她的揹包裡。
赤井一直在考慮，要不要銷燬那粒膠囊，有了它，組織可以更肆無忌憚的擴展他們的勢力了。而且遠的先不說，如果這個藥被注射到他的體內，明美，Judie，Mark他們，還有James，一切就都完了。
可是，他還不能這樣做，一旦這粒膠囊沒了，首當其衝的人就是他，這無疑不就等於自我暴露嗎？還有泠，她也會受牽連吧。
“諸星君，發什麼呆？”泠倒了杯水遞給他。
“沒有。”赤井接過水喝了一口。膠囊的事還可以放一放，只要它還在這個空間裡，他就還有機會下手。現在他好想見真純一面，60多公里的距離而已，能不能實現呢？
“那個，可以放我半天假嗎？”赤井還是向泠提出了請求。
“放假？你要去幹嘛？在英國，有親戚嗎？”泠一臉疑惑。
“咳咳，有啊。”赤井清了清嗓，很快喝完了杯子裡的水。
“真的嗎？”泠從他手裡搶過杯子，把臉湊到他的眼睛旁。
“嗯。”赤井沒躲避她的眼神，他堅定的點點頭，那本來就是他的妹妹啊。
“你怎麼看起來，那麼心虛？”泠站回原位，抱着雙手。
“總之同不同意嘛？”赤井繞到沙發前坐下，翹起二郎腿。
“同意啊。”泠很乾脆的說。
赤井驚訝的看着她。
“前提是，帶上我一起。”泠朝他露出內涵的微笑。
赤井猶豫了幾秒，“好，我同意。”
“嗯，那就走吧。”泠穿起剛脫下的外套。
“現在？”赤井一點也不想和她一起，但現在看來，不得不這樣了。
“是啊，晚上9的飛機，你還有10個小時。”泠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
“好吧，走吧。”赤井也穿上剛脫下的羽絨服，準備就這樣去見真純了。
“去哪？”泠攔了一輛計程車。
“利茲大學附中。”赤井面無表情的說。
“什麼？利茲？”泠又給他一記白眼，上了計程車後對司機說：“汽車客運站，謝謝。”
車上的赤井還在想怎麼和泠解釋真純和他的關係，說實話嗎？可是就這樣讓組織的人見到自己的妹妹，會不會太危險了。泠，她又實在不像組織裡的人，不像Gin的冷酷無情，不像Vermouth的冷豔決絕，更不像Chianti和Korn的殘忍嗜血。她反而和明美更相像，一樣的善良，一樣的美好。
大巴載着他們朝着利茲駛去，赤井越發按耐不住激動，泠卻已經靠着車窗睡着了。還是說實話吧，泠，似乎很值得信任，而且赤井總有一種感覺，她，好像越來越像夥伴，而不是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