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從糧食和食鹽兩方面動手。現在糧食和食鹽,都已經統制,只要規定,從現在開始,所有的交易,必須以中儲券交易。
糧食和食鹽,是人生存的必備物資。糧食的話,政府暫時還不能控制,可是食鹽,幾乎卡在日軍手裡。
應城鹽礦是華中地區重要的食鹽產區,咸豐三年,也即1853年,就開始獲准熬鹽。到抗戰爆發前,該礦每年鹽產量都在三十萬擔左右。
1938年10月,日軍佔領應城後,鑑於食鹽的重要地位,對應城鹽礦實行嚴厲的統制管理。剛開始佔領時,爲了防止仿真流出,日軍強令各鹽場一律熄火停業,時間長達兩個半月。到年底,才允許各廠,在“每班每鍋抽鹽50斤”的條件下開業。
爲了加強對食鹽的全面壟斷和瘋狂掠奪,日軍古星特務總部命令湖北省政府頒佈《處理應城石膏公司辦法》,勒令應城石膏(食鹽)公司關門停業,另行成立應城膏鹽股份有限公司,實行所謂官商合辦,省政府佔六成。
而所產之食鹽,全部由政府統購統銷。古星鹽政局,就負責整個湖北的食鹽統購統銷。應城膏鹽股份有限公司出產的食鹽,會全部運往武漢,全部由古星鹽政管理局銷售。
這些食鹽,除一小部分分配給各縣官鹽公賣處按口配額外,大部分將給各縣之合作社,用來交換糧食、棉花和各種土特產,以供日軍需要。可以說,日軍控制應城鹽礦後,既可以卡住老百姓的脖子,又能讓免費得到大量物資。
日軍佔領古星後,礦產、薴麻、棉花、牛羊皮、豬鬃、桐油、生漆等列爲軍用專賣品,朱慕雲的經濟處,就是負責檢查貨物,維護日軍的統制權。
古星市政府早就頒佈《調查古星市現有米糧辦法》,實行糧食統制。不久之後,又制定了《管理米糧對策》,規定全市之米店,統一集中在姑嫂樹、楊家河、巴東等三片集中經營。
各軋米廠均必須加入公會,成爲會員。由公會集資統一收買稻穀,嚴禁自行買賣,各米店依據計口售糧制度,按限價配售。
而在其他各縣,則成立日資洋行的合作社,負責糧食、棉花和其他農產品的統制事項,禁止民間自由買賣。
越是禁止的東西,價格就越貴。所以,朱慕雲才財源滾滾,有權力的人,都可以大發橫財。
而朱慕雲的中儲券推廣計劃,正是基於這兩點。食鹽有配額,糧食則統制,用這兩個手段,逼迫人們使用中儲券,既不費時,也不費力。
“這個計劃好。”李邦藩一口氣把這個計劃全部看完,代鹽政局和公會的力量,把中儲券推廣下去,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能不能奏效還不知道呢。”朱慕雲謙遜的說,其實,他對這個計劃非常有信心。只是,在沒有得到組織批覆之前,他只能使用一般手段。
把這個推廣計劃計劃拿出來,能顯得他確實很能幹。也只有這樣,纔會讓他全程參與整個計劃。如果是冒險之事,朱慕雲自然不會積極。但是,這種沒有危險,又能在日軍面前表現,還有好處可拿的事,朱慕雲當然得積極。
就算李邦藩知道朱慕雲的私心,最終也不會說什麼。對李邦藩來說,一個貪污的朱慕雲、一個平庸的朱慕雲、一個聽話的朱慕雲,正是他所需要的。馮梓緣能幹吧?可他是軍統的人,又有何用呢?張百朋能幹吧,可他不聽話,總是自作主張,也是沒用。
“一定可以的,你準備一下,陪我去軍部彙報。”李邦藩興奮的說,這個計劃肯定會成功,而且執行的時候,也會非常容易。甚至,都不必政保局出事。只要政策到位,就能順利推廣中儲券。
“局座,我就不去了。這是我準備的一份日文報告,上面已經寫上了你的大名。”朱慕雲搖了搖頭,這種事他可以出主意,但還是不要出這個風頭爲好。
協助南京政府推廣中儲券,終歸不是件好事。就算這是迫不得已的事,但朱慕雲還是希望能儘量不沾此事。
李邦藩這才注意到,下面還有一份日文版的,在最後,果然寫的是自己的名字。而上面那份,他翻到最後一頁時,寫的則是政保局。這種事情,可以做,但不要留名。
對日軍而言,誰做了這樣的事,絕對是他們的忠實走狗。但對中國人而言,那就是板上釘釘的鐵桿漢奸了。自己對日本人的“忠誠”,只要李邦藩知道就可以了。
如果李邦藩是中國人,或許朱慕雲擔心他會吞了自己的功勞。可李邦藩是正宗日本人,朱慕雲巴不得他貪這份功呢。如果李邦藩不貪,他還會不高興。
昨天晚上,朱慕雲就已經想好,這樣的機會,還是交給李邦藩比較好。李邦藩立了功,不會忘記自己。相反,如果自己一定要爭這份功勞,反倒會讓李邦藩不高興。
李邦藩知道,這是朱慕雲故意要給自己增光,他深深地看了朱慕雲一眼,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朱慕雲還是很尊重自己的,這樣的機會也知道要讓給自己。如果換成其他中國人,生怕功勞會被自己搶了。
“好吧,雖然寫的是我的名字,但我知道,真正立功的是你。”李邦藩微微頜首着說。
“沒有局座就沒有我,這些年我做的任何事,都利益於局座。”朱慕雲誠懇的說。
“對了,你是怎麼想到這個計劃的?”李邦藩問,看了朱慕雲的計劃,這個計劃並不複雜,一般人都能搞出來。這個計劃中,最重要的是創意,至於計劃本身,並沒有什麼神奇的。
“我也是無意之中想到的,在清理城南倉庫的時候,晚上想讓那些人更賣力點,就讓吳國盛準備了宵夜。當時我還開了句玩笑,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如果一個人要是連飯都不上了,真的會跟人拼命。現在共產黨那幫人,不就打着讓天底下的窮人都有飯吃的旗號嗎?這些人爲了吃到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的。況且,只是讓他們換一種貨幣,改變一下生活習慣罷了,又有什麼關係呢?”朱慕雲解釋着說。
“不錯,人要是餓到極點,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的。”李邦藩點了點頭,深有感觸的說。
“局座,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不打擾你向將軍彙報了。”朱慕雲微笑着說。
“這樣吧,上次給你的十萬中儲券,就當是給二處的辦公經費吧。等會,你到總務處去辦個手續。”李邦藩突然說,朱慕雲把這麼露面的事讓給他,自然要給予回報。
朱慕雲最喜歡什麼?當然是錢和權了。朱慕雲的權力已經夠大,自己不可能再給他。但是,給他一些好處,還是能夠做到的。上次的十萬中儲券,本就是中江實業銀行交給政保局使用的。
中江實業銀行並沒有想過,要拿回來這筆錢。只要中儲券能當錢用,這點錢對中江實業銀行又算得了什麼呢?中儲券就是政府印出來的,以後政府要用錢,只要開動印鈔機就可以了。
“多謝局座。”朱慕雲說,把這筆中儲券當成二處的經費,不就是變相給他送錢麼?
李邦藩一走,朱慕雲馬上跑到經濟處,給四科的張斕打了個電話。既然李邦藩答應,這十萬中儲券給二處當經費,他當然不能讓張斕白白糟蹋了這些錢。五萬中儲券,能換十萬法幣呢。
“張斕,我朱慕雲,那些中儲券用是怎麼樣了?”朱慕雲問。他現在,恨不得張斕一分錢都沒錢。張斕用了多少中儲券,他就要損失多少法幣。
“處座,市面上對中儲券實在不太認可,我們帶了槍,還用上了政保局二處的牌子。到昨天晚上爲止,也只用了兩千中儲券。”張斕苦笑着說。
“兩千?這樣吧,你先停了,把剩下的錢送到緝查一科趙平那裡。”朱慕雲說,他能接受的損失是兩萬中儲券,只花了兩千,除了說明張斕和他的四科無能外,同時也說明,市場對中儲券確實是很抗拒的。
“處座,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可以把錢都花完的。”張斕一聽朱慕雲的語氣,知道他不高興了,馬上說。
“不必了,現在這筆錢,已經是二處的經費,你趕緊把錢收起來,一分錢也不要再拿出去。”朱慕雲說,兩千塊錢,已經讓四科的人嘗足了甜頭。再讓他們用下去,自己的損失就大了。
這筆錢美其名曰爲二處的經費,但具體如何使用,還不是他說了算?所以,這筆錢,他不會再讓張斕亂花一分錢。以後,這筆錢都會轉化爲抗戰物資,輸送到根據地。
李邦藩將朱慕雲的中儲券推廣計劃,送到特務總部。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計劃,得到了落合甚九郎的高度重視。落合甚九郎知道李邦藩的身份,拉着他的手,在辦公室裡,很是狠狠的誇獎了一番。
這讓李邦藩真是受寵若驚,他興奮的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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