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心玉的心情很糟糕,在酒吧多喝了幾杯。一直以來,她所效力的軍統,竟然對地下黨做出如此之事,她很氣憤。可是,她知道,自己又無能爲力。
於心玉很失望,又無力改變這個事實,只能借酒澆愁。回到家後,她還迷迷糊糊。但是,聽到朱慕雲的話,她猛然驚醒。
“沒事,我還能喝。”於心玉佯裝喝多了,趔趄了一下,像是站立不穩。
“你這樣子還能喝?我的大小姐,明天還得上班呢。”朱慕雲看到於心玉明亮的眼睛,知道她心裡清醒得很。
扶着於心玉到樓梯口,朱慕雲讓於心玉獨自上樓。不要說於心玉心裡清醒,就算是她真喝醉了,自己也不能趁機佔便宜。
其實,上午在政保組的時候,朱慕雲就注意到了,於心玉心不在焉。只是他很奇怪,最近也沒發生特別的事情,於心玉爲何會心情低落呢?
軍統最近的行動,是護送歐高士,順便監督地下黨的活動。還有昨天,讓於心玉向重慶彙報,已經向日本人提供了地下黨有暗道的消息。
此事與軍統無關,於心玉何必心情不好呢?難道說,於心玉於心不忍?於心玉從來沒有接觸過地下黨,會替共產黨打抱不平?
於心玉思想單純,她參加軍統純粹是爲國而戰。雖然她加入了國民黨,可她是爲了國家和民族而戰。也就是說,她是一個不一樣的軍統。或者說,她只是身在軍統。她的內心,一直有自己獨特的想法。
於心玉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要不然,她不會不顧家人強烈反對,義無反顧的參加軍統。對她來說,軍統不是什麼特務組織,只是她爲國出力,抗擊日冠的平臺。
昨天晚上於心玉幾乎一夜沒睡,今天晚上輪到朱慕雲了。他在分析於心玉今天的行爲,是否可以讓組織與她接觸。於心玉是留洋回來的,真正的高級知識分子。與這樣的人打交道,無需做思想工作,只需要讓她接觸一些進步書籍,她的思想自然而然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第二天,朱慕雲在上班的路上,給董廣寧留了批示,讓政保組的華生,給於心玉準備一些進步書籍。在政保組,看進步書籍並不違規。想要對付地下黨,當然得熟悉他們的理論。
如果阻止接觸共產黨的書籍,反而會引起他們的好奇心。政保組都是搞特務工作的,接觸這些書籍並不奇怪。、
至於邱俊卿在崇德里16號辦公的消息,朱慕雲並沒有說起。有華生在政保組總務科,這種消息很容易獲取的。邱俊卿要使用崇德里16號,先得通過總務科。
朱慕雲剛到政保組沒多久,就接到周志堅的彙報,昨天剛進入政保組的邱俊卿,今天帶着田島拓真去博濟醫院了。
“他們去博濟醫院幹什麼?”朱慕雲詫異的說,邱俊卿沒受什麼重刑,就算身上有傷,也沒必要讓田島拓真陪同吧。
“好像是因爲張斕的案子。”周志堅說。
“什麼叫‘好像’?你乾脆去說書得了。什麼‘可能’、‘也許’、‘或者’、‘應該’、‘大概’這些詞語,以後不要再出現在你的彙報裡。算我拜託你好不好?”朱慕雲譏諷着說。
張斕死在博濟醫院,胸口中刀,已經有了結論,是地下黨所爲。邱俊卿這個地下黨的的叛徒,是不是又有什麼新發現呢?
如果僅僅是張斕的案子,朱慕雲並不擔心。就算查出來張斕是死在正義會手裡,那也是穆岐山的問題。正義會的人幹掉了張斕,哪怕查出來,最多也就讓穆岐山負責。
朱慕雲只擔心,田島拓真這隻老狐狸,以調查張斕案爲名,去查其他人。畢竟,博濟醫院有韋朝蓬和何青香。因爲他們的存在,地下黨,包括新四軍有些傷員,都會光明正大的在博濟醫院治療。
博濟醫院已經被日軍接管,按說,想要在博濟醫院接收共產黨治療,根本就不可能。但是,通過僞造身份、更改病歷、修復傷口,韋朝蓬和何青香瞞天過海,已經陸續接收過好些新四軍的重傷員。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韋朝蓬和何青香憑藉着醫院流程的熟悉,在博濟醫院開闢出一條生命通道。
這些事情,朱慕雲知道一些,但因爲韋朝蓬和何青香不是自己這條線上的,他就算知道,也不會過問。
“邱俊卿今天到組裡,要找田島顧問。正好被我碰到,問他什麼事。據他所言,是因爲張斕的案子,還想跟田島顧問彙報。”周志堅說。
“當時邱俊卿是怎麼說的?”朱慕雲問,邱俊卿是田島拓真策反的,對邱俊卿來說,政保組的人都不熟悉。
目前邱俊卿唯一相信的,只有田島拓真。朱慕雲暗怪周志堅,應該把邱俊卿攔下。邱俊卿雖然是田島拓真策反的,可他現在是政保組的人。如果真發現了張斕案有問題,應該向自己彙報纔是。
“他看到我,剛開始猶豫了一下。我問他,來政保組何事,他遲疑了一下,才說是爲張斕一案。”周志堅仔細回憶着。
“張斕是你結的案,現在邱俊卿提出質疑,你就沒多問一句?”朱慕雲氣惱着說。
“我想問來着,但邱俊卿馬上走了,沒來得及問。”周志堅撓了撓後腦勺,一臉慚愧的說。
“走,去博濟醫院。”朱慕雲當機立斷,田島拓真只有顧問,又不是政保組的副組長,哪怕是邱俊卿的事,也不能隨便插手吧。
邱俊卿找田島拓真,確實不全是爲了張斕的案子。趙大才和譚勁飛轉移出城時,他也參與了。當時他記得很清楚,是在博濟醫院接的人。
背叛組織後,邱俊卿從剛開始的愧疚、悔恨,思想已經慢慢轉過彎來了。他現在就像一條瘋狗,逮誰咬誰。邱俊卿很清楚,共產黨對叛徒會採用什麼手段。如果他想自保,必須破壞古星的地下黨組織。
要不然,他沒安生日子過。甚至,腦袋隨時掛了褲腰帶上。
“田島君,你在博濟醫院查案,爲何不通知我呢?”朱慕雲見到田島拓真的,冷冷的說。雖然田島拓真是日本人,但他沒有插手政保組事務的權力。
“這是邱俊卿的案子。”田島拓真解釋着說,此事讓他很爲難,植村巖藏下了不讓他插手政保組事務的命令後,朱慕雲拿着雞毛當令箭,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邱俊卿現在是政保組的人了吧?他的案子,是不是政保組的案子?”朱慕雲問。
“好吧,你想知道什麼?”田島拓真既然不佔理,也不想與朱慕雲理論。否則,驚動植村巖藏後,他又要被訓斥。
“不是我想知道什麼,而是你們想幹什麼?邱俊卿,你說。”朱慕雲指着邱俊卿,嚴厲的問。
“報告朱組長,之前我在博濟醫院後門,將趙大才和譚勁飛接走。當時他們身上的傷已經得到治療,因此我懷疑,他們是在博濟醫院接受的治療。”邱俊卿看了田島拓真一眼,硬着頭皮說。
邱俊卿還沒叛變的時候,就聽說過朱慕雲。作爲古星最大的漢奸特務,朱慕雲當然是他們關注的對象。在很多人眼裡,朱慕雲平庸而無能,只知道拍馬屁。
邱俊卿也沒有把朱慕雲放在眼裡,在他看來,只要抱住了田島拓真的大腿,離飛黃騰達的日子不遠了。
“趙大才和譚勁飛一個是共產黨游擊隊長,一個是領導電燈公司工人罷工的頭目。他們受了傷,你覺得會在博濟醫院治療嗎?你是不是想說,博濟醫院的皇軍是羣飯桶?”朱慕雲質問道。
“不敢,不敢。”邱俊卿忙不迭的說。
“不敢就好,我要提醒你,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朱慕雲一字一頓的說。
“我只是懷疑,沒有根據,沒有根據。”邱俊卿被朱慕雲問得冷汗直流,田島拓真在朱慕雲面前,似乎沒有日本人的威風,遑論自己了。
“我們當然可以大膽假設,但一定要小心求證。你們這樣大張旗鼓,如果傳出去,系子虛烏有,到時皇軍顏面掃地,是怪你呢,還是怪我?”朱慕雲問。
“怪我,怪我。”邱俊卿說。
“田島君,既然懷疑博濟醫院收治了地下黨,是不是先把醫院的皇軍叫來問話?”朱慕雲說,博濟醫院前後門都有日軍把守,如果博濟醫院進了共產黨,還讓他們來去自由,這些日軍是要被嚴懲的。
“那倒不必。”田島拓真覺得朱慕雲說得哪裡不對,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邱俊卿,你的自述寫完了沒有?”朱慕雲突然問。
“這個……還沒有。”邱俊卿說,他其實很抗拒寫自述。一旦將自己的過去全部交待清楚,以後他就沒有底牌了。
“希望你三天之後能交給我。”朱慕雲說,他不會給邱俊卿一點面子,因爲他不值得自己給面子。
田島拓真在旁邊也很沒面子,被朱慕雲這麼橫插一杆子,博濟醫院的調查,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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