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暗暗高興,他正愁,不知道該如何調查,鄧湘濤身邊突然的那個神秘人物,沒想到,機會就來了。對這個神秘人物,鄧湘濤從來沒有跟他提過。當然,朱慕雲也不會問起。他明白,就算自己問,鄧湘濤也不會說。
需要自己知道的事情,鄧湘濤會主動告之。但不該自己知道的,鄧湘濤一句話都不會多說。雖然李邦藩已經知道,鄧湘濤身邊,多了一個據說是共產黨的人。但他只是將情報如實彙報,至於其他,就好像不知道有這個人存在一樣。
所以,就算要調查這個人的身份,也必須以一種,鄧湘濤無法偵知的方式。最好是,自己調查出了結果,鄧湘濤還一無所知。
既然鄧湘濤願意配合,朱慕雲沉思默想了一會,很快就拿出了一個計劃:暗殺武尚天。既然是查三處的內線,想必他們最關心的,當然是自己的長官。管沙嶺訓練班,總共有三十八人,上次暴露了兩名,此次又除了兩人,總共還有三十四人。
將這三十四人,分成四個暗殺小組。分別給他們制訂詳細的計劃,當然,每個小組的計劃,都是不同的。而且,在行動之前,要故意留出空間,讓小組成員,有機會單獨活動。到時候,再將政保局收到的信息,兩相對應,至少能知道,情報是哪個小組泄露的。
“爲何不將暗殺目標,定爲史希俠呢?”鄧湘濤問,這些內線,是史希俠安插進來的,讓他們暗殺史希俠,豈不更加容易暴露?
“史希俠爲了替他們保密,連李邦藩都不彙報。今天我也是連哄帶嚇,才讓他同意,晚上去李邦藩家彙報。當然,如果能從李邦藩那裡,直接到了情報,當然更好。但以李邦藩的性格,知道之後,告訴別人的可能性不高。”朱慕雲解釋着說。
這幾名內線,被史希俠當成了安身立命的資本。今天晚上,史希俠也未必會去彙報。畢竟,史希俠不當這個處長,他可以去其他地方。但是,如果他將掌握的臥底交出來,就什麼都不是了。
之前史希俠對李邦藩隱瞞,朱慕雲一直覺得,是史希俠不知道吸取教訓。但他仔細想想,覺得自己想錯了。史希俠能擔任中統調統室副主任,這點眼力勁都沒有?史希俠應該明白了,就算他向李邦藩如實彙報,也未必會贏得李邦藩的信任。
“這個計劃,看似簡單。可光是制訂四個不同的暗殺計劃,就是個件麻煩事。”鄧湘濤說,朱慕雲說得輕鬆,可是,要制訂四個完全不同的暗殺計劃,還得天衣無縫,讓所有人看不出破綻,這本身就是件非常費腦的事。
“區座英明神武,你動動手指頭,不就解決了?”朱慕雲奉承着說。他之所以,特意強調,要制訂四個完全不同的暗殺計劃,就是想讓鄧湘濤身邊的那人神秘人,主動現身。
“你腦子活,要不你來?”鄧湘濤嗔惱的瞪了朱慕雲一眼,想從這三十四人當中,查出三處的內線,不說是大海撈針,至少也是河裡摸魚。而且,還是那種滑不溜手的那種。
“我對具體情況不瞭解,也不想了解,還是請區座另請高明吧。”朱慕雲謙遜的說。
“好吧,這次就放過你。但是,最後的計劃,你還得幫我參詳。”鄧湘濤沉吟了一會,緩緩的說。正如朱慕雲所料,他也確實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區座發話了,我還能說什麼?對了,黃瑞琦那邊,有什麼進展?”朱慕雲問,因爲宮崎良一太過小心翼翼,現在就連大澤谷次郎,都不知道最新情況了。
朱慕雲認爲,宮崎良一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宮崎良一的行事風格,與他有幾分相似。這種人做事太過認真,一旦較真,情況就會變得很可怕。世界上的事,怕就怕認真。
“誘餌已經放下去了,等着魚上鉤。你也提點建議,幫我查漏補缺。”鄧湘濤微笑着說,他知道,朱慕雲的邏輯推理能力很強,所以將整個計劃,向他詳細的介紹了,包括最新的進展,以及調整後的計劃。
雖然與敵人面對面的,是黃瑞琦和張保國,可是,真正交手的,卻是鄧湘濤和本清正雄。他們兩人,就像武林高手一樣,不停的過着招。
“區座的計劃,自然是極好的。但是,宮崎良一是個特別小心謹慎之人。想要讓他上鉤,光是黎立羣傳回去的幾個消息,恐怕不行。”朱慕雲搖了搖頭,要讓宮崎良一相信,潛伏小組有大行動,並且軍統的特派員會來,都必須有足夠的證據,才能讓宮崎良一相信。
“你說的有道理,具體說說看。”鄧湘濤沉吟着說。
“我想,也該讓黎立羣動一動了。比如讓他見見‘特派員’。區座,你覺得,宮崎良一最大的願望是什麼?”朱慕雲突然問。
此次軍統的計劃,全部是針對宮崎良一而制訂。因此,必須要了解宮崎良一的性格、愛好,纔能有針對性的,制訂計劃。
“他恨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還能有什麼願望?當然是,一口氣,將軍統在古星所有的人員,全部消滅。”鄧湘濤笑着說。
在他擔任軍統古星負責人之前,或許還有這樣的可能。但是,現在他可以負責任的說一句,沒有人能把軍統的組織消滅乾淨。軍統外有朱慕雲這個王牌臥底,內有這些四通八達的地下室和暗道。
“所以,我們就得幫宮崎良一,實現這個‘願望’才行。”朱慕雲笑吟吟的說。
“怎麼實現?他一個潛伏組的副組長,能耐再大,也跟我們古星區沒關係啊。”鄧湘濤雙手一攤,無奈的說。
“黎立羣當然沒這個能耐,可是,不是有特派員麼?我們可以放出消息,特派員來古星,不但是親自指導,暗殺何佩璐的計劃。同時,也要對古星區,行監督之職。甚至,可以編造出,區座貪污受賄,驕奢淫逸之罪名。特派員來古星,也是想讓潛伏組協助,調查此事。一旦證據確鑿,將把區座帶回重慶,執行團體的紀律。”朱慕雲微笑着說。
“宮崎良一如果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呢。你覺得,我們最終能達成什麼目的?”鄧湘濤問,將對手耍得團團轉,這種感覺,確實很爽。
“第一,當然要處決黎立羣這個叛徒。第二,要讓潛伏小組安全轉移,就算不出城,至少也要讓他們消失在宮崎良一的視線內。第三,趁機除掉宮崎良一。”朱慕雲說,其實,他最想實現的,是第三點。
朱慕雲有預感,別看宮崎良一隻是庶務班的班長,可是,只要給他機會,這個日本人,將會是自己最強勁的對手。如果能現在,趁着宮崎良一立足不穩之際,將他除掉,就再好不過了。
“我們還要達到另外一個目標:讓日僞特務,提起軍統這兩個字,就心驚膽戰。”鄧湘濤堅定的說,此次宮崎良一不是調了一個小隊麼,軍統就要讓日本人嚐嚐,軍統的真正實力。
“不知區座想怎麼樣?”朱慕雲問。他看了一眼鄧湘濤的臉色,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陰霾,變得特別亢奮。
“想要讓敵人害怕,當然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鄧湘濤的目光中,透着一抹血色。
“區座,鋒芒畢露,可不是什麼好事啊。”朱慕雲提醒着說,把敵人殺得落花流水,當然很爽。可是,自己也暴露了敵人的視線中。孰重孰輕,鄧湘濤豈能不知道?
“我們就是要讓所有人看到,軍統在抗戰,我們在殺敵。”鄧湘濤堅定的說。
“是。”朱慕雲沒有再勸,鄧湘濤的目光堅定無比,如果自己再勸,那就是自討沒趣。明知道鄧湘濤的決定是錯誤的,甚至會給軍統,帶來災難性後果。但朱慕雲也沒有辦法,軍統的行事原則,與地下黨,原本就不一樣。
朱慕雲與鄧湘濤,又討論了一會,關於軍統潛伏土組的事情後,就準備回去了。朱慕雲因爲無法,及時掌握第一手資料,他只能將一些,可能發生的事情,也全部算進去。
比如說,宮崎良一如果提前抓捕黃瑞琦怎麼辦?黎立羣如果發現,黃瑞琦已經識破他叛變之事,又怎麼辦?或者,所謂的特派員,被識破,又該怎麼辦?
“此次過後,我們的主要任務,將轉移到新四軍和地下黨身上來了。”鄧湘濤在朱慕雲快要走的時候,突然說道。
今天晚上,他之所以心情沉痛,也是緣於此。他深知,共產黨纔是黨國最大的敵人。就算國軍在戰場上,消滅再多的日軍,最終還是要與共產黨,搶佔江山。
“出什麼事了?”朱慕雲問,他心想,不會是因爲,新四軍在蘇中,取得的那場大勝吧。官方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正常渠道,還需要幾天纔會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