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明澤收到古星的情報,馬上三步並作兩步,將這份情報送到了師部,親手交給首長。遠在古星的野草情報小組,竟然發來了孝感的軍事情報,不得不讓他暗暗稱奇。野草蒐集情報的能力,還真是超乎尋常。
邊明澤雖然不是軍事幹部,但這條情報的重要性,還是一目瞭然。如果孝感縣,真像情報裡所說,駐守的日軍全部調到了古星,而後續日軍還要數日纔到,就真的給了新四軍一個極好的機會。
兵力空虛的孝感縣,對新四軍來說,絕對是個極大的誘惑。日軍佔領的縣城,會儲藏大量物資。就算不能拿到這些物資,只要能攻入縣城,也會給日軍以極大的震撼。日軍後院失火,他們在前線還能拼盡全力麼?
師首長得到情報後,馬上派人進入孝感偵察。同時,又吩咐邊明澤,馬上給野草情報小組回電,讓他們確認情報的真實性。共產黨歷來是兩條腿走路,越是重要的情報,越要多方面證實。
準確無誤的情報,是取得勝利的關鍵因素。哪怕武器差點,裝備少點,如果能集中優勢兵力,也能在局部戰爭中獲勝。
董廣寧收到家裡的情報後,很是焦急。他很擔心,家裡的這封回電,野草未必能及時收到。之前的情報,是“野草”提供的,他只負責編碼,由姚燕萍發報。收到家裡的情報後,他負責譯出後,再轉交給野草。
根據董廣寧的經驗,這份情報,至少要明天早上,“野草”才能收到。會不會因此而耽誤了部隊的大事呢?雖然很擔心,但董廣寧要做的,依然只能按照程序,將情報送到死信箱。至於組長什麼時候來取情報,那就不得而知。
董廣寧並不知道,朱慕雲知道董廣寧與家裡的聯絡時間,因爲這個時間,正是他確定的。晚上八點,正是電臺最爲活躍的時候,這個時候的無線電信號多,如果野草情報小組的電臺,能經常更換頻繁和呼號,並且不定期的更換密碼本,就能借着複雜的無線電信號,將自己隱蔽起來。
朱慕雲又開車,而且他的身份也合適在全市走動。只要董廣寧及時將情報放進了信箱,朱慕雲當天晚上都能收到。
朱慕雲晚上與張斕見了面,尉遲青巨向憲兵分隊交待了情況後,雖然沒有辦理自首手續,但他答應,隨時可以給憲兵分隊效勞。
原本小野次郎和李邦藩,都在爭取尉遲青巨的“使用權”。最後還是本清正雄拍板,把尉遲青巨交給朱慕雲聯繫。朱慕雲本就受他們雙重領導,如果收到尉遲青巨的情報,也可以分別向他們彙報。
張斕既然經常出沒金門舞廳,朱慕雲想要與他見面,其實是很容易的。就算楊志沒有指認,朱慕雲也能吩咐尉遲青巨,把張斕帶到自己的包廂。
但是,朱慕雲更相信自己的手下。在他抵達金門舞廳前,就已經讓周志堅帶着二科的人,化妝進入了金門舞廳,將各個出口全部封住了。朱慕雲每次行動,最喜歡堵後門。按照一般的人思維,前門肯定會堵,所以從後門溜走是不二之選。
“你是誰?”張斕聽說有人要見自己,而且看來人的氣勢,似乎非見不可。
張斕走進昏暗的包廂,發現裡面之人,自己並不認識。這是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人,坐在那裡,根本看不清他的臉。難道說,正義會或安清會,又換着花樣來拉攏自己了?只要他們是拉攏自己,張斕就能掌握主動。
張斕原本是黑道之人,日軍佔領古星後,一時熱血上頭,才成立了這個“古星抗日鐵血工作組”,自命組長。後來,他的工作組被軍統收編,以工作組的原班人馬,成立了一個情報小組。
這個“古星抗日鐵血工作組”,名號很長,來頭似乎也很大。但實際上,所有的成員,都只是張斕曾經的小弟。無論是工作組還是情報組,都是換湯不換藥。
對張斕來說,不管這個世道如何變,只要自己的日子過得滋潤就夠了。剛開始的時候,他確實很想跟小日本大幹一場。但見識了日本人的殘暴後,他不敢輕舉妄動了。日本人殺人不眨眼,跟他們作對,實在沒有好下場。
隨着正義會和安清會的相繼成立,身爲洪幫曾經一分子的張斕,也開始蠢蠢欲動了。在古星,掛着軍統的牌子,越來越不吃香。但如果能搖頭一變,他只需要換個名字,馬上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張斕心裡,並沒有多少國家和民族的影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自己混得更好。日軍沒來之前,抱國民政府的大腿。日軍來了後,發現那條腿越來越細,就準備改換門庭了。
“張組長還不認識我,鄙人姓朱,在憲兵分隊上班。”朱慕雲靠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斜倪了張斕一眼。
“原來是朱隊長。”張斕心裡一驚,在憲兵分隊上班,又姓朱的,好像只有朱慕雲吧?當然,憲佐班的常務憲佐,也有個姓“諸”的。但不管如何,這兩人自己都得罪不起。
在他適應了包廂的燈光後,這才隱約看清了朱慕雲的相貌。終於確定,這就是憲佐班的隊長朱慕雲。他當然也是聽說過朱慕雲的,此人雖然年紀,但卻身居民高位。
最重要的是,朱慕雲的人脈很廣。與日本人的關係,也非一般人所能比。朱慕雲是從日語專修學校出來的,憲兵分隊的隊長小野次郎,以及特高班的隊長大澤谷次郎,都是他的老師。政保局的局長李邦藩,與他有過同窗之誼。
正是因爲這樣的關係,讓朱慕雲無論是在政保局,還是在憲兵分隊,都能如魚得水。
在古星,朱慕雲絕對稱得上,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如果以法租界論的話,朱慕雲的風頭,早就蓋過了尉遲青巨。以前尉遲青巨在法租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現在嘛,風水輪流轉,怕是要轉到朱慕雲了。
得知是朱慕雲後,張斕收起了小覷之心。他不知道朱慕雲的來意,而且他的身份,也有些尷尬。畢竟還沒有“洗白”,如果朱慕雲要翻臉,他還真沒辦法。
“聽說你想替皇軍效力?”朱慕雲點了根菸,淡淡的問。
提醒或者勸阻張斕,那是軍統要做的事。自己的任務,是拉攏張斕,把他拉到憲佐班的編制中來。在什麼樣的位子,就做什麼樣的事。朱慕雲的公開身份是憲佐班隊長,他的職責,要求他必須把張斕收編。
張斕的情報小組,可以新成立一個四科。張斕帶着原班人馬,全部併入四科,當然,如果張斕願意的話,可以把科長的位子讓給他。
“朱隊長說笑了,皇軍怎麼可能看得上我這樣的人呢。”張斕淡淡的說。聽到朱慕雲是想招安,他剛纔的惶恐馬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篤定,他靠在椅背上,讓自己放鬆。
“我跟你說,正義會也好,安清會也罷,都是上不得檯面的機關。他們背後,雖然站着皇軍,但不像我們憲兵分隊,直接由皇軍領導。如果你想爲皇軍效力,最好是與我們合作。”朱慕雲彈了彈菸灰,說。
“如果與朱隊長合作,不知會有什麼好處?”張斕自顧自的坐了下來,他不抽菸,而是抽雪茄。在他看來,這種煙更有氣勢,也更加爽。
“我手下現在有三個科,你來之後,成立一個四科,你當科長。在憲佐班當個科長,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朱慕雲說,張斕還真是無恥,竟然一進來就跟自己談條件,看來,張斕已經下定決心,要徹底與軍統說再見了。
“對有些人來說,這確實是光宗耀祖。但是,對張某人來說,那就未必了。”張斕淡淡的說,他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心裡卻很是高興。
他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氣,好戲在後頭。朱慕雲一開口就給個科長,如果自己爭取一下,說不定能再爬一爬,給朱慕雲當個副手呢。
“你先說說古星抗日鐵血工作組的情況吧?”朱慕雲氣得笑了,張斕都在選擇投靠哪家了,竟然還想保持所謂的氣節,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麼。
“這是張某當初一時衝動成立的,雖然打着抗日的旗號,可實際上沒做任何對不起皇軍的事。”張斕嘆息着說,這也是他之所以理直氣壯的原因。
只要沒幹對不起日本人的事,他與日本人之間,自然就沒有仇恨。正義會和安清會這段時間都在拉攏他,但張斕一直沒有表態。他要知道對方的底牌,誰給的好處多,他就站在哪一方的隊伍。
剛開始見到朱慕雲的時候,張斕還有些忐忑不安。得知朱慕雲也是來“招安”的,他心裡早就不緊張了。多一個競爭者,對他來說是好事。他可以待價而沽,到時候,誰出的價高,他就加入誰的陣營。
可是,朱慕雲會讓他得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