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山的人,對這片樹林很熟悉。巴衛煌一聲令下,所有人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巴衛煌離開之前,對朱慕雲拱了拱手。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無聲的交流着。或許,其中的意思,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
九頭山的人一走,朱慕雲手忙腳亂的將田梅次郎,和那名新兵放了下來。最後,朱慕雲纔去救中川。雖然宋三已經驗過中川的氣息,可誰知道他是死是活呢。多讓他在火裡烤一段時間,就能死得再徹底些。
雖說朱慕雲恨不得中川死得快些,但將田梅次郎救下來後,他卻找來兩根樹枝,三人一齊出力,將中川迅速扒出來。只是,中川身上的衣服和頭髮,都燒沒了。剩下的身體,表層也都被烤焦,滋滋冒着流。甚至,還飄出一種,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把火燒旺,給我們的人發信。”朱慕雲突然說。他的任務完成了,不管是死人還是活人,把三人帶回去,剩下的事情,就與自己無關。
他們三人,就在火堆旁等着。中川的屍體,已經基本被烤熟,發出一種誘人的香味。可是,無論是朱慕雲,還是田梅次郎,都有一種要嘔吐的感覺。朱慕雲寧願多做點事,也不想聞着這種味道。
他不知道,田梅次郎有那位新兵,吃了中川的肉,會有什麼想法。或許,日本人在這方面很變態,他們飢腸轆轆,或許還想再吃一塊呢。
朱慕雲建議,爲了讓自己人,更快發現他們,將火堆一分爲三。田梅次郎和另外那個叫西田倉的新兵,馬上同意。看他們如此積極的樣子,想必對中川的屍體,也不感興趣。
田梅次郎爲了達到更好的效果,將一棵枯死的杉樹點着了。高大的杉樹,就像一個着了火的巨人,迅速爲其他人指明瞭方向。他們三人,坐在火堆的一旁,與中川隔得遠遠的。
沒過多久,野山帶着憲兵分隊的人,終於趕到了。朱慕雲聽到動靜,馬上用日語大喊:“我們在這裡,中川少尉、田梅次郎、西田倉都在這裡。”
野山聽到朱慕雲的呼喊,讓手下放下槍。黑暗之中,自己人打自己人,都是常有的事。等他們走出來後,看到朱慕雲站在火堆旁,而田梅次郎和西田倉,則癱坐在地上。
他們聽到同伴的聲音後,原本支撐他們的那股精氣神,一下子就垮掉了。自從昨天被綁架後,他們就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特別是剛纔,宋三要將他們的手掌切下來,烤着吃的時候,更是讓他們恐懼。
“野山少尉,有水嗎?”田梅次郎見到野山,馬上跑過去說。他早就渴得快脫水了,只不過朱慕雲也沒帶水。
“八嘎!你們還像個帝國軍人嗎?”野山見到他們衣冠不整,怒斥着說。
“他們面對九頭山的土匪,堅貞不屈,實在是帝國士兵的楷模。”朱慕雲連忙走過去,解釋着說。
田梅次郎朝朱慕雲投來感激的目光,他接過別人遞過來的水壺,猛灌了兩口水,然後手指伸進喉嚨,手指一摳,剛纔吃下去的東西,就都吐出來了。
“剛纔,土匪將中川少尉腿上的肉烤熟,讓他們吃了下去。”朱慕雲見野山投來疑惑的目光,馬上解釋着說。
“混蛋,他們太可惡了。”野山大叫着說。此時,他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一具黑焦的屍體。不用說,那就是中川。他最喜歡用烙鐵燙人,沒想到,最後竟是被烤焦而死。或許,這就是咎由自取吧。
“野山少尉,土匪可有一百多人,近兩百人。而且他們長年在深山老林活動,咱們追上去,會不會吃虧?”朱慕雲提醒着說,其實,九頭山的土匪,最多五十來人。
之所以誇大其詞,也是想讓野山有所顧忌。畢竟土匪人越多,他追上去就越會小心。從而,會讓九頭山有更大的優勢。
“我們並不是孤軍作戰,政保局行動隊的人,早就潛入了這片樹林裡。他們會在古昌縣等着,到時候前後夾擊,這幫土匪想逃回九頭山,恐怕不可能了。”野山得意的笑着說。
“皇軍英勇善戰,真是算無遺策。”朱慕雲奉承的說。可是他心裡,卻大爲震驚。小野次郎讓自己嚴格保密,連李邦藩都不能告訴。可是,他卻私下聯繫了行動隊。而行動隊出動,李邦藩豈不就知道了?如果李邦藩沒有收到自己的彙報,會對自己有何想法?
在小野次郎和李邦藩之間,朱慕雲毫不猶豫會選擇李邦藩。哪怕他對小野次郎再忠誠,小野也不會像李邦藩這樣信任他。同時,他也爲巴衛煌着急,就算這片樹林再大,但只要他們再去古昌縣,一定會碰到日軍和行動隊的前後夾擊。
九頭山只有五十來人,連野山的憲兵小隊都對付不了。再加上行動隊的人,個個都是高手,這次九頭山,恐怕要吃大虧了。
“他們朝哪個方向跑的?”野山問,他並不覺得,自己透露了一個機密。都這個時候了,所有的佈置,全部完成。再說了,朱慕雲是自己人,告訴他也不算什麼。
“野山少尉,土匪朝這個方向跑了。”朱慕雲指着正北方向,獻媚似的說。他指的方向,還是沒錯的。再說了,就算他不說,田梅次郎和西田倉,也知道土匪是向北撤走的。
“殺給給。”野山拿出指揮刀,朝着北面揮了出去。
朱慕雲望着野山去的方向,心裡很是擔憂。幸好,憲兵分隊的憲兵,在城市作戰,或者陣地戰中,他們的戰鬥力還是不錯的。但是,在野外作戰,特別是在山地作戰,憲兵分隊應該不如九頭山的土匪。
但是,這些並不是朱慕雲要考慮的問題。此時,他無法與九頭山的人取得聯繫。就算回到古星,恐怕也是半夜了。到時候,再聯繫胡夢北,就算新四軍能通知九頭山,恐怕戰鬥都結束了。
野山給他們留下了兩名憲兵,負責擡着“香噴噴”的中川回古星。當然,他們只需要擡到朱慕雲的車旁就可以。原本只需要半個小時的路途,硬是被他們走了一個多小時。
這個時候,不是朱慕雲逞能的時候,雖然他能清晰的記得,回去的路徑和方位。但依然還是,繞了兩個圈子,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車子。此時,這幾名日本憲兵,都累得快虛脫了。雖然朱慕雲焦急萬分,但他不能因爲着急,而迅速回到車旁。
將中川的屍首塞到車後備廂,朱慕雲開着車子,很快就回到了勝利街合作路一號,憲兵分隊所在地。此時,小野次郎已經得到消息,朱慕雲的車子一進去,他就帶着人迎了出來。
“小野隊長,屬下無能,只帶回了中川少尉的遺體。”朱慕雲見到小野次郎,對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一臉慚愧的說。
此時,憲兵已經將中川的屍體,小心翼翼的搬了下來。因爲全身都熟透了,如果不小心的話,會一塊一塊的掉下來。沒辦法,只能用毯子裹起來,慢慢的將他擡出來。
朱慕雲注意到,小野次郎的喉結,明顯的動了動。因爲,這是聞到了一種特別的香味。可是,當他明白,這股香味,是因何而來時,差點也嘔吐了。
當毯子打開的時候,中川身上,冒着熱氣,就像剛烤好的乳豬一樣。色香味俱全,如果此時能加點鹽,再撒點蔥花,就是一道名菜了。
“他們怎麼這麼殘忍?”小野次郎見到地下的中川,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因爲憤怒,兩道三角眉,扭曲得變了形。
可他忘記了,對待抗日人員,他的殘忍要比土匪,不知道殘暴多少倍。多少志士仁人,都倒在了他的審訊室裡。相比胡惠芹,中川已經很幸運了。這一點,中川並沒有說錯。中國人宅心仁厚,不會像日本人這樣殘暴。
“幸好野山少尉來得快,否則的話,田梅次郎也難逃毒手。”朱慕雲心有餘悸的說。
“他們既然答應放人,爲何還會將中川君折磨致死?”小野次郎不滿的問。幸好野山去的快,否則的話,是不是要將中川烤着吃了?
“他們很奸詐,狡辯着說:所謂的放人,包括活人和死人。他們將中川的遺體還給了我們,也不算完全背信棄義。”朱慕雲解釋着說。
“九頭山的土匪,太可惡了,一定要將他們全部消除。朱君,你今天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小野次郎對朱慕雲鞠了一躬,感激的說。
中川是日本人,現在死了,意味着憲兵分隊的失敗。接下來的事情,是他們日本人的事了,與朱慕雲無關。
“是。”朱慕雲趕緊回了一禮,恭敬的說。他也巴不得,馬上就走呢。這個時候,再去克勒滿沙街,應該還來得及。
朱慕雲走後,小野次郎將田梅次郎叫到了辦公室,向他詳細問起,此次被綁架的過程。田梅次郎是外出購物,被土匪綁架的。他當時被人敲昏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城外。今天下午,才被帶進城北的樹林。當時,就與其他兩人一起,被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