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應雲在心裡,對宮崎良一之事念念不忘。他甚至還計劃過,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刺殺朱慕雲。亞爾薩羅南尼街的事情,讓他找到了機會。
如果如實告訴朱慕雲,一點機會也沒有了。但如果告訴宮崎良一,就有好戲看了。爲了自己的計劃,汪應雲絕對不會如實相告。
就算以後查明,亞爾薩羅南尼街15號多了一個男人,汪應雲也有的是辦法推諉。此時的汪應雲,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計劃。
汪應雲當天晚上,又到了亞爾薩羅南尼街15號外面。他隔着馬路,監視着裡面的人。他先到了後面,發現這棟洋房並沒有後門,後面被圍了起來。只能從前門進出,也讓他省了事。
果然,到了早上,他又發現,昨天那個男人,從房子走了出來。只是,他依然沒能看清對方的相貌。沒過多久,女人挎着個籃子也出了門。
如果說昨天,汪應雲還只是推斷的話,今天他已經拿到了真憑實據。傍晚的時候,他又發現,那個男人走進了15號。
宮崎良一在陸軍醫院,早就不想住了。只是醫生不簽字,他沒辦法出院。但是,傍晚的時候,他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自稱他的朋友,說的也是一口正統的日語。
“宮崎君,你是不是搬家了?今天去亞爾薩羅南尼街15號拜訪,怎麼男主人換了?”
“什麼男主人?”宮崎良一沒聽懂,他就是亞爾薩羅南尼街15號的男主人嘛,今天就在陸軍醫院,什麼時候回去了?
“今天我去貴府,想去拜訪你,但是另外一個男人接待的我。你已經拋棄了原來的女人麼?”
“放屁!”宮崎良一氣得摔了電話,他此時血往頭涌,他原本對這等事就很敏感。之所以要找個女人,純粹是爲了裝點門面。
如果娟兒在外面偷偷摸摸,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但竟然把男人堂而皇之的領到家裡來,打的就是自己的臉。這對狗男女,真是該死。
宮崎良一怒氣沖天,在古星,竟然有人敢睡自己的女人,真是活膩了。宮崎良一不能人道,最忌諱的就是這種事。他養着娟兒,就是要讓外人知道,自己是個正常的男人。現在,一頂綠油油的帽子,戴到了自己頭,不管是娟兒,還是那個男人,都必須死。
至於剛纔打電話的人,聽語氣對自己很熟悉,可他並沒有聽出對方的聲音。宮崎良一拿起配槍,也沒跟其他人打招呼,獨自跑去了亞爾薩羅南尼街。一路上,他想的都是如何處死他們。敢讓自己蒙羞,僅僅用槍殺,是不是便宜他們了?
“砰!”宮崎良一用盡全身力氣,一腳就踢開了門,雖然牽動着他身上的傷口,但此時他怒火中燒,已然感覺不到痛苦。
馬興標和娟兒正在對酌,宮崎良一既然住了住,娟兒的膽子也越來越大。最重要的是,她對馬興標越來越迷戀,已經不滿足每天只見他一次。最好是全天粘在一起,就再好不過了。
見到宮崎良一滿臉怒容,手裡還拿着一把槍,娟兒嚇得驚恐萬狀。宮崎良一平常很少會來這裡,來之前也都會打個電話,讓她準備飯菜。
“下賤的女人!”宮崎良一對娟兒的恨,遠超過馬興標。這個給自己蒙羞的女人,絕對不能留着。
“砰砰。”
宮崎良一擡手就是兩槍,全部擊中了娟兒的胸口。這個可憐的女人,嘴裡涌着鮮血,側着倒向了地面。倒地之後,她還沒有斷氣。只是,瞳孔開始擴散,身上的血,像涌泉一樣,不停的冒出來。
宮崎良一對倒地的娟兒,沒有一絲憐憫。他與娟兒從來沒有行房,娟兒只是他的一件“裝飾品”。就好像有些人,擺在書房的花瓶一樣。可以看,也可以摸,但就是不能吃。
宮崎良一再想射殺馬興標的時候,發現對方不見了。這個男人也是不能留的,他要將對方的頭顱切下來,掛到外面的門口。敢給他帶綠帽子,就要作好這樣的準備。
見到宮崎良一的時候,馬興標就連滾帶爬,溜到了一旁。吃飯的時候,他身上當然不會帶槍。他聽信娟兒之言,她男人回來之前,都會提前打電話。身上有槍,溫存之時諸多不便。
“砰!”
“砰!”
宮崎良一突然發現,自己的前胸和後背,好像被重重的敲擊了一下,兩股力量幾乎同時進入他的身體。
宮崎良一一個趔趄,他感覺全身的力量,突然之間被人抽走。手裡的槍有如千鈞,他的手臂無力,拿槍的右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宮崎良一對馬興標還手,並沒有出乎意料。可是,背後射來的子彈,他必須要知道是誰。他費力的轉過身子,看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出自己。
“是你?”宮崎良一悽慘的笑着,中國人果然很卑鄙。他一下子全明白了,這就是一個圈套,自己被憤怒矇蔽了雙眼。要不然,這將是他最好的反擊。
“砰!”“砰!”
汪應雲可不想跟他廢話,朝着他的胸口又開了一槍。他心裡默想,終於給冷光欣報仇了。汪應雲是偵探,他知道,這裡很快就會引來大量巡捕。這個時候,時間對他非常寶貴。他對屋裡的情況,多看一眼的心思也沒有,轉身就走。
可是,宮崎良一倒下後,對面那個開他的男人,也露出了真容。汪應雲雖然只是瞥了一眼,但他已經認出了對方,這是政保局的馬興標。此人在金門舞廳玩過多次,而且,尉遲青巨也帶他與馬興標一起吃過飯。
雖然心裡很詫異,可汪應雲腳下並沒有停留。他快步走了出去,除了宮崎良一身上的兩粒子彈,以及地下掉的兩枚彈殼,他不想留下更多的東西。
汪應雲用的槍,並非他的配槍。在法租界當偵探,他要搞到黑槍,實在太容易了。他使用的是馬牌擼子,在古星也很常見。想要從槍支追查到他,幾乎不可能。
汪應雲並不知道,馬興標其實也認出了他。汪應雲幾乎是開完槍就走,但兩人還是打了一個照面。或許,剛開始的時候,他腦子裡沒有想起汪應雲,可對方離開後,他突然明白汪應雲的身份。
汪應云爲何要殺此人?馬興標並沒有馬上離開,他仔細端詳着地上的宮崎良一。鄧陽春交給他一張照片,上面只寫着“宮崎”二字。馬興標看了看,確定是目標無疑。
其實,從對方殺娟兒時,馬興標就感覺出來了,此人正是自己的目標。馬興標走到宮崎良一身邊,拿起他的手腕,摸了摸脈搏,確定死了之後,纔在宮崎良一身上摸了摸。既然軍統對宮崎良一如此重視,想必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可是,宮崎良一是從醫院出來的,他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馬興標無奈,他的第一槍,並沒有擊中宮崎良一的要害,可後面的汪應雲,卻想要宮崎良一的命。
馬興標是雙重間諜,現在任務結束,他並沒有急着要離開,返身將屋內自己的東西收拾好,甚至還將娟兒的錢財一卷而空。要走的時候,望着地上的娟兒,馬興標突然想了想,既然她已經死了,就再幫自己一次吧。他將自己的手槍,塞到了娟兒手裡,這才從容離去。
睡了女人,完成了任務,還撈了筆外快,馬上就能立功受獎,這樣的生活,真是愜意啊。最重要的是,娟兒死了,任務可以說圓滿結束。
至於汪應雲,馬興標並不在意。姑且不論他還有另外一層身份,他是接受任務,打入軍統內部的。在憲兵隊撐腰,就算真被巡捕抓到,也不用擔心。就算沒有這層身份,汪應雲也不會舉報的。兩人都是兇手,宮崎良一可以說是他們一起除掉的,大家心照不宣,絕對不會泄露半句。
馬興標離開亞爾薩羅南尼街15號沒多久,就有巡捕趕了過來。看到是兇殺案,看到裡面的人都死了,馬上將現場保護起來。
朱慕雲一直在注意汪應雲,昨天下午,汪應雲先早就走了。今天上午,快十點的時候,纔來德明飯店現了個身。隨後,又以查案爲名,獨自外出。朱慕雲也不在意,汪應雲如果有行動,將是最好的。
接到電話的時候,朱慕雲剛到家,他晚上與於心玉一起在外面吃了飯,吃到家,就聽見客廳的電話鈴聲大作。
一聽到亞爾薩羅南尼街15號發生了兇殺案,朱慕雲馬上明白,行動開始了。只是,時間是不是早了點?按照他的估計,應該後天纔會發生出事。
“出什麼事了?”於心玉將外套掛好後,問。
這段時間,她與朱慕雲關係,終於開始恢復正常。就算她心裡再厭惡朱慕雲,但表面上,絕對不會再表露出來。相反,很多時候她都開始主動。比如說今天晚上,就是她提議去外面吃飯。
“還能有什麼事?又是抗日分子在鬧事唄。”朱慕雲沒好氣的說。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