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爲在主公發動此次的西征之前,因派議郎張既再去勸說馬騰等解散部曲入朝爲官,馬騰和韓遂長期不和,要他失去那份保命的實力,他一定會對此猶豫,他要是絕不肯入京爲官,我們也算有了一個抗旨的理由!”鍾繇對着曹智講出第一個計謀後,稍事頓了頓,看了一眼幾位主要人員,然後繼續道:“當然,馬騰現在可是已經在動身來許都的路上,他也不一定不肯就此留下,長期在許都爲官,我想只要他在涼州、關中的勢力還掌握在他的兒子或親信手中,就不怕我們敢動他,當然也就不怕韓遂侵吞他!”
“嗯,往下說!”曹智很有興趣的兩手支在身前的几案上,將整個腦袋擱在上面後,對着鍾繇說道。
“既然我們要他們反,其實比這些年這麼辛苦的維持關中的和平簡單多。首先,馬、韓兩家是關中地區最大勢力,我們不能讓他們擰成一股繩,還要了利用他們的矛盾,來爲我們最終取得勝利,打好基礎,所以我主張主公應該首先在他們的老窩放把火,任命我們的一個人爲涼州牧,我提議韋端!”鍾繇胸有成竹的緩緩說道。
但他的提議,卻令很多人一時陷入迷茫,有人就提出了,既然要分化馬、韓兩家,就應該任命馬騰或是韓遂一人爲涼州刺史,而不是派個空降兵去。
隨即鍾繇咧嘴一笑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之前一直沒有設置涼州刺史一職,就是因爲馬、韓兩家在涼州的勢力勢均力敵,我們也不好得罪一方。但現在有了一個和他們兩家都關係不錯的韋端做涼州刺史,只要我們有計劃的擡一家,打壓一家,還怕他們不反嗎?”
鍾繇這個想法不錯,韋端一直是他在關中的副手,的確很是熟悉馬、韓兩家的情形,也和他們關係不錯。派他去馬騰、韓遂倒是都不會立即翻臉,但這樣一來更有利於他們從中推波助瀾、挑撥離間,引發他們謀反。只要馬、韓任何一家忍不住起兵造反,不就中了曹智的下懷,有了充分的理由出兵關中。
“當然,這些都還不保險,最保險的就是撤換河東太守,換一個讓馬騰、韓遂、甚至幷州一些人,都能感受到讓他們蠢蠢欲動的人,去治理河東,那樣就事半功倍了!”
鍾繇突然提到的河東郡,其實是因爲它的戰略位置有可利用的地方。東漢末年複雜的政治軍事形勢,和現在關中和幷州這些勢力對曹智將來的隱患,於是就把河東郡,這個交接點推到了一個非常重要而且敏感的戰略位置。
河東郡肯定是屬司隸校尉管轄,現在的司隸校尉自然是鍾繇,是曹操的親信,所以河東郡屬於曹操的勢力範圍。幷州的刺史現任還是高幹,幷州以前屬於袁紹的勢力範圍,現在高幹表面上是歸順了曹智,但骨子裡還是自成一體的,曹智對這個老對手,袁紹的外甥,也不會就此安心。這點甚至連高幹也很清楚,曹智的屠刀遲早要落到他頭上,所以高幹是很迫切需要聯合外援來對抗曹智的。
曹智這次出兵關中,已經明確了是要一併處理掉高幹這個眼中釘的。而黃河西岸的關西地區,屬於馬騰、韓遂的勢力範圍。在曹智無論與關中諸豪,或是北征高幹,他們各方想得到對方的支持,與對方勢力接觸,就必須爭奪河東郡。所以,袁尚也好,高幹也罷,委派郭援爲河東太守,帶兵進攻河東,試圖趕走曹智任命的河東太守王邑,都是這個目的。鍾繇之前殺了郭援,擊退了高幹的部隊,使河東暫時安寧下來,但現在情況又有新的變化,曹智要關中馬騰、韓遂先動起來,鍾繇所以馬上指出河東就不能這樣太平,否則這些人怎麼看到聯合抗曹的可能和前景呢!
鍾繇提議撤換現任的河東太守王邑,是一個辦法。但這馬上讓曹智爲難道:“王邑一位勤政愛民的好官,深得河東百姓的愛戴。從興平二年開始,他就在那裡幹得不錯,突然撤換他,他肯定心懷不滿,而且王邑一走,河東又要派誰去呢?”
“丞相放心,王邑是丞相一手提拔上來的親信,心向丞相,爲了防止幷州刺史高幹的勢力,向西與馬騰、韓遂接觸,就必須進一步加強對河東郡的控制。儘管王邑深得民心,也必須把他調開,另派一位親信擔任河東太守。我相信他是能理解的,我也會親自去對他說的。”
“嗯!各位推薦一位像西漢蕭何、東漢寇恂那樣能獨當一面的人才,去鎮守河東吧!”曹智基本同意鍾繇的三點意見,但說到推薦一個人纔去河東,把這桶水攪渾,就需要集思廣益了。說實話,這樣的人才並不好找。
要舉薦這樣的人可沒這麼簡單,衆人再次陷入一片寂靜中。最後還是荀攸突然站了起來道:“臣向丞相推薦一人,就是丞相府的司空司直杜畿,此人勇足以當大難,智能應變,定能勝任河東太守一職。”
“杜畿!”曹智沉吟一下,這人他知道目前是他丞相府的官員,司職司空司直,是專管爲曹智這個丞相監察羣臣,收集貪污、**、謀反等方面的官員資料的,地位和待遇相當於一個副太守級別。今天這個會議杜畿當然還沒有資格參加,所以此時也不在現場。
但曹智對此人印象還是有的,對他的工作能力也一直認爲不錯。讓這樣一個相當於後世紀檢部門的官員,去河東攪渾那壇水,再在那掀起點波瀾,倒是不錯的選擇。
“好!一切就照各位說的,明日開始就可以安排下去了!”曹智可能也有點興奮了,道這聲好時,一巴掌拍在了身前的几案上,直接把上面的菜湯震飛起來,灑了身上一身。
但此時曹智渾然不覺,大聲宣佈了鍾繇爲此次進兵關中的前軍師,賈詡爲中軍軍師後,就讓荀攸馬上起草了以皇帝的名義下詔徵河東太守王邑入京爲官,升任杜畿爲河東太守。再有就是升任馬騰爲衛尉,長子馬超封都亭侯,次子馬休爲奉車都尉,三子馬鐵爲騎都尉,允許舉家遷到許都,定居京師。任命韋端爲涼州刺史,即可上任。
曹智提升馬騰官職爲由,召馬騰入京,這是第一步試探馬騰的舉措。
當曹智在許都緊鑼密鼓的籌備進兵關中事宜時,已經在半路上假情假意要來許都,就馬超擅自調兵到洛陽一事,向曹智負荊請罪的馬騰,突然接到了曹智提升他官職,並要他攜家眷定居京師的聖旨。
這對普通官員來說是莫大的榮耀,但對馬騰來說,卻是危險的信號。此前,曹智還任命了空缺已久的涼州刺史給他的老熟人韋端。這到沒什麼,韋端這個人他馬騰也熟。老實說曹智把這個涼州刺史之位任命給韋端,就是對他和韓遂有點一視同仁,兩不偏袒的舉措。
韋端來了,他和韓遂也都不怕他,因爲涼州的實際權力和武裝力量,還是在他們自己手裡,韋端充其量就是曹智擺在他和韓遂中間的和事老,兩家有點摩擦了,就出面調停一下。
但現在看來好像有點深意了,早不來,晚不來,一面派個刺史入了他們傳統勢力的大本營,擔任上官。現在又要把我馬騰全家招到許都去,這不是要把整個涼州地盤讓出來,給韓遂嗎?
馬騰立即在半道上停了下來,不走了,還向朝廷,向獻帝上表稱自己年紀大了,又有病在身,不能來京師任職。
這時那個常來馬騰這裡的議郎張既又來了,大肆宣揚曹智的宅心仁厚和希望馬騰能進京爲即將離開許都的“吳公”曹智坐鎮許都。張既不容馬騰推說,甚至已經傳書馬騰接下來要經過的幾個縣的準備接待事宜,又命令沿途二千石以上官員出城郊遠迎,恭賀馬騰高升的同時,以最大、最好的禮儀規格接待馬騰。馬騰也知道這個張既來者不善,肯定是受了曹智密令的。這時馬騰認爲和曹智公開翻臉,他又不敢。
馬騰的三個兒子馬超、馬休、馬鐵和侄兒馬岱認爲知道曹智的徵召後,都認爲不入宮是逆命。但曹智此舉又心懷叵測,馬騰這樣入京有很是危險。馬騰綜合各人意見,還是決定入京參見曹智。馬家各人也同意這是非常危險的,只好小心行事。於是長子馬超留守西涼,退守郿縣,繼領馬騰部曲。
馬騰則帶領五千人馬前往,二子馬休和三子馬鐵爲先行部隊,馬岱押後陣,被逼無奈的開拔上路了。
就在馬騰步入曹智爲其精心設計的圈套時,本來以爲應該順風順水的河東郡太守移交,出現了一點問題。
漢朝因爲體制關係,設置的郡守,權力很大,等於是鎮守一方的諸侯,鍾繇一直以爲王邑會理解和支持的調任,卻在王邑認爲天下尚未平定,他又是河東人,王邑是個比較戀家的人。他更不願失去這份土皇帝般的權利,而不願應徵。